霽日亭內。
“時候不早,還有兩場比武呢。”
祝融夫人出聲提醒,她想早點結束比鬥好回天香樓坐鎮。
劉煥先生一看天空早已放晴,再看空地沒有積水,便以公正人的口吻說道:“好在這雨停得快,那麽這一場你們天香樓打算讓誰出戰呢?”
“這一場就由我來比試吧。”祝融夫人道。
“我們這邊,就勞煩謝公子了。”杜蔓青向謝明堯拱了拱手。
以己方最弱迎戰對方最強,雖然必輸無疑,但這是‘田忌賽馬’的策略所在,謝明堯頷首同意。
祝融夫人與謝明堯走到空地上。
其實大家心裡都明白,這一局,無論是誰去比都沒有絲毫勝算,葉知秋也就是按排一個人走走過場罷了。
謝明堯向祝融夫人作了個揖,心想:“人人都道祝融夫人深不可測,我倒要看看是不是真的。”
“謝公子不用客氣,有什麽招數盡管使出來吧。”
祝融夫人是長輩,她不發話恐怕謝明堯不敢僭越。
“那麽,得罪了。”
謝明堯的兵器是一把碧藍色的折扇,只見他折扇一收,閃電般戳向祝融夫人的腋下。
祝融夫人身形不動,伸指一彈,“卟”一聲彈在扇端,謝明堯的手臂登時麻了,他退後三步,祝融夫人並不乘勝追擊。
謝明堯也是個聰明人,他暗忖:“祝融夫人戴著頂大大的黑色帷帽,是怎麽看清對手的一招一式?無非是憑著她高明的聽風辯位之術。”
想到此處,謝明堯決定擾亂祝融夫人的聽覺。
他拾起幾顆小石子,手一揮,那幾顆石子在空中互相碰撞了一下,倏地繞一個大彎,打向祝融夫人背後的幾個大穴,想趁著她向後招架時再行襲擊。
哪知祝融夫人並不向後招架,她仍是身形不動,那幾顆石子離卻被她的護體神功全部打落。
謝明堯大吃一驚,他才知道祝融夫人果然是深不可測。
本來葉知秋是讓他隨意一兩招後就行認輸,但謝明堯心高氣傲,何況還有白錦在看著,他無論如何也做不到就此認輸。
“就是輸,我也要輸得漂亮些。”他折扇一指,行到途中,突地張了開來,迅速向祝融夫人的右臂切去。
祝融夫人微微一“咦”,想道:“聽說疊翠莊的‘桑心劍’也是武林一絕,這小子的折扇功夫想必是由‘桑心劍’變化而來的,我何不看看他這門劍法有什麽獨特之處。”於是她隻防守,並不攻擊,由得謝明堯盡情出招。
謝明堯可不管祝融夫人怎麽想,只見他的折扇一張一收,越使越快,點、割、削、戳、拍、不停變幻,扇影飛處,也著實令人眼花繚亂。
兩人一攻一守,轉眼便過了十招。祝融夫人心道:“不能任由這小子再出招啦,不然別人以為我是吃素的。”她伸出一根手指,輕輕往謝明堯的扇面一戳。想著把他的折扇戳穿,令他知難而退。
沒想到一戳之下,那扇面居然沒戳破,謝明堯只是被震退了兩步。
這可令祝融夫人有些意外了,原來謝明堯那扇也不是普通的折扇,它叫“碧雲扇”。
想當年,謝明堯的祖父在數不清的蠶蟲中,發現了一個異種。它吐出的絲是碧藍色的,色澤光亮,柔韌非常,用普通的剪刀都剪之不斷。
這隻蠶蟲個頭非常大,結的繭也比普通的蠶繭大幾倍,但可惜就僅有這麽一隻,織出來的布僅有一兩尺見方。
這麽小的一塊布做什麽用呢,謝明堯的祖父靈機一動,用它做了一把折扇。取名“碧雲扇”。 卻說祝融夫人一下沒得手,正想再出招,不想謝明堯折扇一收,再退後幾步,向她拱手認輸。
原來謝明堯相當聰明,他在祝融夫人手裡過了十招,面子上已是十分過得去了,他知道自己遠不是祝融夫人的對手,當然見好就收了。
場上兩人回到亭中,智清大師向祝融夫人雙掌合什:“善哉善哉,夫人武功如此高強,老衲佩服。”
“大師是個世外高人,在大師面前,愚婦人何敢稱強?”祝融夫人也合什道。
“現在雙方各有輸贏,打成平手。還有最後一場。”劉煥先生宣布目前的情況。
這時有一個人匆匆到來,他進得亭來,氣喘籲籲地,手裡拿著一卷布帛。
管元仲一見,是他們天香樓的護院,連忙問道:“冒廣仁,是發生了什麽事了嗎?”
冒廣仁看了一眼杜蔓青等人,欲言又止,祝融夫人與管元仲拉他到另一邊說話。
沒過一會,就聽得管元仲氣憤地叫了起來。
“你說什麽?真是豈有此理!”
聞聲望去,只見管元仲面色鐵青。
祝融夫人到杜蔓青跟前,沉聲指責:“葉知秋,我是看在你上次破了燒鵝案,還了我們天香樓的清白,才同意讓你來決定比武的地點的。沒想到你與那神偷細無聲串通,故意引開我,好去盜取地契!”
亭裡眾人聽得有些莫名其妙,只有杜蔓青猜到一二:“會不會是葉知秋趁機盜圖去了?可為什麽丟的是地契?又為什麽說是‘細無聲’偷的?”
她也沒弄明白到底怎麽回事,聽到指責,當然不承認,於是指著蹲在角落裡的那個‘細無聲’,分辯道:“我不知道夫人你是什麽意思,‘細無聲’不是在這裡麽?這人可是你親手捉的。”
祝融夫人哼了一聲。
“這個是假的。”
“你怎麽知道這個是假的?”杜蔓青也哼了一聲。言下之意,除非是祝融夫人自己故意拿出個假貨來作彩物。
祝融夫人捉了個假貨,本來就有些惱怒,此刻又被杜蔓青示意她作假,就更生氣了。
但在這種情形下,生氣是無濟於事的,有公證人在場,還是得耐下心來解釋一番。
於是向管元仲示意了一下,管元仲會意,把手裡的那卷布帛攤開,說道:“這是‘細無聲’剛在天香樓留下的,你們自己看。”
眾人一看,那幅長條上寫了一段話。
“湖灣東岸的地契已落入我手,能夠在天香樓盜取彩物,此生無憾矣。請樓主信守承諾,不予追究。”落款:“真正的‘細無聲’是也!”
“夫人息怒,僅憑布帛的幾句話,似乎不足以說明你的地契已經被盜,更不足以證明眼前這一個細無聲就是假的。”葉知遠見眼前氣氛凝重,連忙插話。
“祝融夫人,是你自己放話,說無論任何人,只要能盜取地契,那土地就歸誰,所以引得一大堆人冒充‘細無聲’前去偷盜,現在也不知道哪個真,哪個假的了。”謝明堯也忍不住插了兩句。
的確,所有人都沒見過真正的‘細無聲’,無從分辯。
“能從我天香樓盜寶,除非是真正的‘細無聲’,其他人哪有這等卓絕的輕功?”祝融夫人冷冷地說道。
“難道地上這個人,他的輕功就不高明了麽?”杜蔓青指著蹲在一旁的‘細無聲’冷笑道。
“這個……”祝融夫人愣了一下。
她是見識過眼前這人輕功的,的確稱得上是卓絕無雙,如果不是天香樓的機關,指不定還真捉他不住,所以自己才認定這人就是真正的‘細無聲’。哪知又走出一個來,倒教自己真假難辯了。
“夫人,可否容我說一句?你現在人在此處,你的夥計估計也不敢確定地契丟還是未丟吧?這布帛說不定是別有用心的人故意布下的疑雲呢。”
白熾剛說完,智清大師馬上接了一句:“阿彌陀佛,善哉呀善哉,白施主說得沒錯。”
這兩個人是好棋友,智清大師這次做公正人,正是白熾代為邀約的。
祝融夫人聽了沉吟不語。
杜蔓青可不管祝融夫人的想法,她冷冷說道:“夫人,我真是沒與‘細無聲’串通,信不信由你。目前還有一場,如果你不比,就相當於認輸了。對不起,這個‘細無聲’我要帶走,書也不能給你。”
“好,話是我放出去的,我自當信守承諾,不再追究。反正那地契我也是準備拿來當抽獎彩物的,如若真丟了, 我就再換一樣寶貝就是,這第三場我是要比的。”祝融夫人哪肯認輸。
“夫人果真夠大氣!”劉煥先生稱讚道。
祝融夫人打發黃寧坤先回天香樓坐鎮,又對杜蔓青說道:“不管這個‘細無聲’真假,葉小姐想帶走他,就看你有沒有這個本領,能勝得了我們的管掌櫃了。”
於是第三場比武正式開始了,這是最後一場,也是最關鍵的一場。
祝融夫人坐下閉目養神,她憑聲音就能感知場上的情形,並且,她根不相信葉知秋能勝得了管元仲。
管元仲腳不沾地,眾人隻覺一道黑影掠過,倏地就站空地之上。
武功倘未比,這手輕功已是令人歎為觀止,他用的輕功正是江湖盛傳的“踏雪無痕”。
杜蔓青的“天羅步”並不在“踏雪無痕”之下,不過她不願太早顯示武功,於是慢悠悠地走下場心。
兩人的出場高下立見,此時在亭裡觀戰的人各有各的想法。
祝融夫人早就認定葉知秋的武功遠不如管元仲,所以她並不在意。
葉知遠則是想道:“妹妹也不知道打的什麽主意,現在她可知道管元仲並不是一個普通的掌櫃了吧?唉,這一場恐怕十有八九要輸。”
謝明堯卻早就發覺這人並非葉知秋,而是第一次在天香樓見到的那個女子。他看了杜蔓青的上場方式,眉頭直皺:“葉知秋找的這個替身好像功夫並不行啊。”
而白熾兄妹則是奇怪,葉知秋為什麽不使用‘八步趕蟬’上場呢,就算比不上管元仲,起碼不會這麽‘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