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杜蔓青,憋著氣一直逃出了老遠,一直逃到城郊,才放緩了腳步。
她氣息稍定,這才發現一個蒙著臉的黑衣人不即不離地跟著她。
杜蔓青停下腳步,對黑衣人道:“大人,我沒有把圖盜出來,令您失望了。”
黑衣人扯下黑巾,果然是她的義父。
杜首領面色凝重,但並沒有怪她,他歎息道:“那祝融夫人武功之高,竟至如此!幸好我聽你說過,才放心不下跟著前去,不然真是不堪設想。”
“大人可認得她?”
杜首領搖了搖頭:“她戴著大帷帽,看不清她的面目。”
“奇怪,據我所知,有如此武功的人本就鳳毛鱗角,而女子有這般高深武功的更是從未聽聞,真不知這女人又是從何處冒出來的?”
杜蔓青道:“更奇怪的是,天香樓明明是她家的產業,在自已的家中,為何要披戴帷帽呢,只有去偷東西的人才怕被別人認出,哪有主人怕被別人認出之理,也真是怪事。”
想了想,又問道:“大人,依您所見,這祝融夫人的武功與您相比的話如何?”
杜首領沒有立時回答,沉吟半晌,他才說道:“雖然我們只是對了一掌,但我猜她的武功不在我之下,鹿死誰手,也是難說的很。”
杜蔓青呆了一呆,失聲說道:“這次打草驚蛇,想再次盜圖恐怕更難了。”
“怎麽,你還想盜圖啊?”
“大人說過,我把此圖交到您手上,您就把身世告訴我。”為了解開身世之謎,杜蔓不想輕易放棄。
杜首領看著義女一臉堅毅,歎道:“沒想到你有如此執念。”
頓了頓,卻道:“蔓青,這圖你先不用管了,我另外有事要交待你。”
“什麽事情?”
“你還記得我說過,你生日那天我要送份厚重的禮物給你?這份禮物,就是揚州聚寶樓。”
“聚寶樓?”杜蔓青一怔,她聽過這個地方,但沒想到義父竟會把這樓送給自己。
“聽說那個地方每個月初一都會拍賣一些貴重的物品,難道這是大人的產業?”
“不錯,正是我的產業。”杜首領頷首道。
他見杜蔓青面有疑惑,微微笑道:“怎麽?隻一座聚寶樓罷了,你不必驚訝,我說過,我的事業以後都會慢慢交給你。”
“聚寶樓是我第一個交給你的產業,五月初一既是拍賣的日子,恰好又是你的生日,把它交給你再好不過。”
“但我沒有打理的經驗。”杜蔓青臉上沒有驚喜的神色,還微微皺了一下眉頭。
“不要緊,聚寶樓自有夥計,其中一個老掌櫃,姓鄺名雲鶴,他幫我打理聚寶樓有好些年了,他會教你怎麽做買賣的。”
杜首領想了想,又道:“如果還有應付不來的事情,你可以差遣‘鴛鴦劍’去辦,不過對他夫婦二人,你應該客氣些,他們到底是我的得力幫手。”
杜蔓青道:“現在是四月廿六,還有四天便是五月初一了,看來我得趕緊到那裡先熟悉一下業務才行。”
“其他事情尚不打緊,鄺雲鶴自會處理,只有一樁事情你要多作留意。”
“有什麽事情需要我特別留意?”
“那天的拍賣品一共有五件,其中一件是那把‘閃電霹靂刀’,你要特別留意想竟拍那把刀的人。”
“‘閃電霹靂刀’?可是我從江陰縣錢進家中拿回來的那把刀麽?”杜蔓青問道。
“正是。
” 杜蔓青十分奇怪,上個月底她本來到天香樓盜取《夢溪筆談》,誰知書還沒到手,義父又讓自己到江陰縣去完成另一個任務。
而這個任務,就是去取錢進性命。
錢進,是江陰縣規模最大的一家錢莊-匯通錢莊的老板。
她趕到錢進家中,已是夜晚,來不及準備夜行裝束,她便飄然進入內院。
她從訊息得知,錢進當晚會在‘柔晴閣’裡頭。可她潛入柔晴閣,肥頭大耳的錢進卻倒在血泊之中,一探鼻息,已然斷氣,不過身子尚暖,想必剛死不久。
杜蔓青正詫異,自己還沒動手,這人怎麽死了?她從懷裡掏出圖樣,死者的確是錢進。
目光轉動,錢進身下有一把刀印入眼簾,隻一眼,她就斷定出這是一把寶刀。
她剛想探究錢進的死因,卻聽到窗外有一絲窸窣之聲,既然目標已死,她攜了寶刀便出了柔晴閣。
不過,她剛出閣,卻遠遠看到有一人影在黑暗之中閃了一下,遂趕緊越牆離去,只是不知自己的樣貌有沒有被人看到?
想到此處,杜蔓青有點羞愧,如果被首領知道自己這次辦事如此不利索,不知會如何責怪自己?
回到總舵,杜蔓青把刀給了首領,便算交差了。
她沒料到,這把刀如今成了聚寶樓的拍賣品。
“你可知道那把刀的主人是誰麽?”杜首領一句話,打斷了杜蔓青的思緒。
杜蔓青回過神來,茫然問道:“刀難道不是錢進的嗎?”
“當然不是。”
“那是誰的?”杜蔓青更奇怪了,刀如果是凶手的,那他為何不把刀帶走,而是留在現場呢?
“這把刀的主人赫赫有名,是原刑捕司的總捕頭葉海初!”
“葉海初?她可不就是葉知秋的父親?”杜蔓青暗暗吃了一驚,原來她自從知道有一個與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葉知秋後,對葉知秋的家人格外上心,說不定這些人與自已也有關系呢。
杜首領看到杜蔓青發呆,問道:“蔓青,你在想什麽呢?”
杜蔓青瞿然一省,道:“啊,我在想這個刑捕司的總捕頭葉海初,他與現今淮安府總捕頭葉海初是不是同一個人呢?”
“正是同一人,葉海初得罪了朝中權貴,三年前從刑捕司調任淮安府。”杜首領點了點頭。
“那他的刀為何會在錢進的家裡出現?”
“這事我也不解,估計錢進犯了什麽案子也說不定。”
“那大人為何又要拍賣他的寶刀呢?”
杜首領略有躊躇,好一會才道:“因為錢進有一個秘密,這個秘密關聯到,關聯到我,甚至你……”
杜蔓青嚇了一跳,失聲叫道:“什麽,錢進與我還有關系?”她話一出口,才醒覺,自己打斷了首領的話頭,這是十分不敬的行為。
杜首領並沒有責怪她,但也沒有告訴她,錢進與她有什麽關系,只是往下說道:“既然葉海初的刀出現在錢進家中, 那麽他很可能也知道錢進的秘密,所以我要用這刀引出葉海初來,說不定,他能解開我二十年前的一樁疑團。”
“錢進的秘密是什麽?大人二十年前的疑團又是什麽?”杜蔓青忍不住問道。
杜首領沒有回答,兩人陷入了一陣沉默,過了許久,他長歎一聲,道:“這事還沒到揭開迷底的時候,過早給你知道,只會給你造成不好的影響。”
“難道,我被蒙在鼓裡,心情就不會有影響嗎?”杜蔓青有點生氣,但她不敢對義父發作,只是把頭垂了下去。
杜首領感覺到杜蔓青的不滿,輕聲安撫道:“我答應你,只要我拿到了那幅《天下郡國圖》,就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訴你。”
“一言為定!”杜蔓青抬起頭來,眼神藏著堅定。
杜首領深深地看著義女,明白了,對於她來說,即算自己把所有的基業都交給她,也不及她的身世來得重要。
杜首領又繼續交待聚寶樓的事情:“我晚點會讓人把葉海初的肖像送到聚寶樓,你如果看見他了,只需暗中留神他的行蹤,不要驚動他。”
“如果葉海初不來呢?”
“我已把消息廣為傳播,而這把刀是葉海初的命根,除非他死了,否則不可能不來的。”
杜蔓青心中一動,暗想,消息既然廣為傳播,如果等不到葉海初的話,說不定,會等到那個與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人。
想到那個人,杜蔓青心裡有了一個主意,她竟然暗暗興奮起來。
“事不宜遲,我馬上趕往揚州茱萸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