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確見盧仲轅回來了，就猜到了皇上的險惡用心，殺太子，張確倒不反對，只是用萬裡河山來交換小皇子的儲君之位，張確很難認同。但他知道，皇上是鐵了心的，再勸恐怕連他的性命也會搭進去的，他孑然一身，倒是不怕死的，只是他若這樣死了，毫無價值，不僅於事無補，可能還會令局勢更糟糕。

這些年，張確密切關注著狄宛兩地，狄人兵精糧足，多半是袁仙師的功勞，狄主圖賴一直與中原修好，常派遣盧伯軒出使中原。宛人在高恕的治理之下，也日漸強盛，兵強馬壯，有這兩個虎視眈眈的對手，張確無一日不懸心。

張確正想請纓助太子一臂之力，無奈年老力衰，再加上日日為國事操勞，如今又急火攻心，竟一病不起，連平公主每日煎湯捧藥，衣不解帶，侍奉左右。

卻說李殊瓊三人，早就分道揚鑣了，李殊瓊回到羅漢堂，召集手下，尋找黃依的下落，他自己更是深入宛境，四處打聽，但數年來，黃依一直杳無音信。

鍾緣和李竹因則一直蟄伏在蒼凌河畔，靜待時機。怎奈秋兒天生是個玩政治的材料，又有高恕這樣的能人相助，二人把大宛治理得國泰民安，欣欣向榮，朝堂之上，也換上了他們的心腹之人。

眼見回宛無望，李竹因對鍾緣說:“我們還是縱馬江湖，快意恩仇，不要再過問國事了吧。”

鍾緣道:“秋兒這個丫頭，雖然有些本事，但野心太大，總想跨過蒼凌河，吞並整個中原，我讓你去奪大宛的權力，不是愛慕虛榮，而是為了中原和大宛不再硝煙彌漫。”

李竹因道:“這麽多年過去了，大宛和中原還是很友好的，或許，這場中原和大宛的戰爭，只是你的錯覺吧。”

鍾緣道:“但願這是我的錯覺，我也希望沒有戰爭，再等等看吧。”

李竹因道:“我們要等到什麽時候?頭髮白了?牙齒掉了?還是生命的終點?”

鍾緣道:“我們就當是生活在這裡的老百姓好了，一個平凡的地方，一種平淡的生活，一顆平常的心靈，不是也很好嗎?我一直就想這樣老去，死去。”

李竹因道:“既然鍾大哥喜歡，那我就在這裡陪你一輩子好了。”

他們正在屋裡說著閑話，外面卻傳來一陣嘈雜的馬蹄聲，鍾緣道:“不好，有情況。”

李竹因驚訝的說道:“聽起來像千軍萬馬的聲音，難道是……”

二人互相看了一眼，都在心裡說:宛人來了。

二人心有靈犀，十分默契，同時吹滅了燭火，抓起寶劍，躍出門外，翻身上房，眺望遠方。宛人來得太快了，就如從天而降，中原大部分人還在睡夢之中，還沒來得及醒來，就從夢中直接去了陰曹地府。

鍾緣和李竹因舞動寶劍，殺出一條血路，逃到了山裡。宛人也追殺他們，搶奪財物、女人，派人運送回去，然後大軍繼續前進。

李竹因道:“鍾大哥，我們趕快去告訴皇上一聲吧。”

鍾緣搖了搖頭，說道:“這裡到京城還有很遠的路，就算我們到了京城，也來不及了，而且，皇上也未必會見我們，就算見了我們，也未必會相信我們說的話。”

李竹因道:“鍾大哥，我們也不能眼看著江山旁落啊，你快想個辦法吧。”

鍾緣道:“我早就猜到會有這次戰爭的，所以我日思夜想，試圖找到一個萬全之策，但絞盡腦汁也沒有想到這樣的辦法來，只能退而求其次，冒險回一趟大宛了。”

李竹因道:“我們回大宛有什麽用呢?”

鍾緣道:“回去才知道能有什麽用啊。

”李竹因道:“鍾大哥，別的事，我都可以聽你的，只是這一件事，關系到中原的命運，百姓的安危，我絕對不能隨意聽任何人的話，還請鍾大哥不要怪我。”、

鍾緣將李竹因攬在懷裡，讓她的頭埋在自己寬厚的胸膛裡，柔聲說道:“我怎麽可能怪你呢，一輩子太短，我還沒跟你過夠呢。”

李竹因道:“如果我們生活在昌平盛世，那就好了。”

鍾緣道:“凡事都有利有弊的。我們雖生在不太平的年代，卻可以有一番作為，即便不能流芳百世，也可以有波瀾壯闊的一生，慷慨激昂，熱血沸騰，無愧人世走一遭。”

李竹因道:“鍾大哥說得好，我們就在這裡守城吧，城在人在，城破人亡！”

鍾緣道:“守城不是一個人的事，若其他人不出力，隻憑你我之力，是不可能守得了一座城池的。你又何必為了別人的錯誤，而犧牲自己的性命呢?我們得活著，只有活著才能做事，死了就一了百了，什麽也做不成了。”

李竹因道:“那又與苟延殘喘有什麽區別呢?”

鍾緣道:“當然不一樣了，我們是時刻做好慷慨赴死的準備，但卻要千方百計，小心的活著。”

李竹因點了點頭，似乎懂了點兒，又似乎什麽都沒聽懂，出了一會兒神，才說:“我們若不守城，還能做什麽慷慨激昂的事情呢?”

鍾緣道:“我們回大宛，給秋兒和高恕來個後院起火，讓他們自顧不暇，自然就會收兵了。這與圍魏救趙，有異曲同工之妙。”

李竹因道:“我們回去，與送死有什麽區別呢?你剛才還說要努力活著呢。”

鍾緣道:“如果能讓大宛退步，我們就是死了，也是有價值的。”

李竹因道:“你我二人，武藝比高恕低得多，一旦被他發現，那是必死無疑的。他殺了我們，自然也就沒事了，怎麽還會退兵呢?”

鍾緣道:“這不是幾句話能說明白的，你只聽我的就是了。”

李竹因想了想，說道:“好吧，鍾大哥從來沒有欺騙過我，我相信你。就依你所說，我們立即動身回大宛。”

二人來到蒼凌河畔，立即傻了眼，寬闊的河面上，半塊木板都沒有，鍾緣這才想到，大宛偷襲中原，這是玩的“破釜沉舟”嗎?讓大宛軍士沒有退路，自然只能向前衝了。他們在中原搶奪食物和稀世珍寶，自己養活自己。

潭花一現/792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