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殊瓊摸進客房,看到眼前的鐮月彎刀,知道陳芳柔與燕無意正同臥一榻,心裡瞬間湧起一股酸水,灌得滿鼻子滿眼都是,說不出來是什麽滋味,似乎渾身上下都泛著醋意,竟疏於防備,犯了武學大忌,被偷襲之人乘虛而入。
李殊瓊忽覺黑暗之中一道微弱的弧形淡光撲面而來,本能的反應讓他連忙閃避,若不躲還好,這一躲閃,身子還沒有站穩,對方就變換了招式,李殊瓊想要再躲,卻來不及了,這人招數的來勢,正好將他的退路截斷,讓他欲躲不能,只能動手招架。
如此黑暗的處境,那微弱的淡光肯定是兵器的刃部發出來的寒光,若以肉身相搏,肯定會骨斷臂折,情急之下,他突然想起旁邊桌子上的鐮月彎刀,順手操起。
高手對決,勝負只在毫厘之間,李殊瓊伸手取彎刀,時間雖短暫,卻已經錯過了攔擋的最佳時機,他急中生智,旋轉彎刀的刃部攻擊淡光之末,想必那就是對方的手腕,李殊瓊這一攻勢,一般都會收招自保,即便對方不收兵刃,彎刀的柄也正好可以阻斷對方兵器,雖然不可避免的要受到傷害,那也不過是輕傷,不至於受到重創,當場斃命。
李殊瓊這一招圍魏救趙起了作用,對方果然收招避開李殊瓊的鋒芒。只不過切磋幾下,雙方俱知對面是高手,黑暗之中不敢輕舉妄動,李殊瓊忌憚對方來路不明,又害怕他有什麽暗器毒藥,對方則更加忌憚李殊瓊有幫手,畢竟他們來的時候是四個人,看起來個個武藝不弱。
二人對峙一陣,都沒看清楚對方的面容,那偷襲之人一揚手,擲出一物,李殊瓊不知是什麽暗器,不敢怠慢,連忙躲閃,哪知偷襲之人卻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隻想分散李殊瓊的注意力,以便趁機越窗而走。李殊瓊連忙到窗邊觀瞧,他已經逃得無影無蹤。李殊瓊心想,這客棧周圍,一片空地,此人怎麽就憑空消失了呢?莫非他是鬼魅不成?
李殊瓊正在窗邊出神,忽然聽到有人輕聲呼喚他:“瓊哥,是你嗎?”
李殊瓊聽陳芳柔的聲音婉轉動聽,心中一陣傷感,沒有答言,徑直走了出去。來到走廊,見他的房門虛掩,心中納罕,剛才走的時候,分明是將門帶上的,他突然一驚,那賊人消失不見,肯定是從窗戶跳入他的房間,鍾緣性命休矣。
李殊瓊心中著急,鍾緣死了,那倒是小事,只是再無人給李竹因解毒了。李殊瓊一時心急,忘記了試探虛實,推門而入。
屋內漆黑一片,什麽也看不清,一點聲息皆無,只有李殊瓊推門的聲音,相當於他在明,敵人在暗,對方趁他不備,一個“獅子探頭”,李殊瓊聽到風聲逼近,已經來不及躲了,本能的以手相搏,還沒來得及抓住對方的兵器,就感覺到一件冰冷刺骨的東西抵在他的前胸。
李殊瓊雙眼一閉,心中暗想,這下小命可沒了。他自以為歷練多時,已經是老江湖了,卻不曾想,還不到半個時辰,他就已經兩度涉險,皆是因為他感情用事,疏忽大意了。
這世上的道理,並不難理解,只是若要時時保持清醒,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武藝、經驗雖然重要,卻都比不上心態,只有修身養性,處變不驚,才是立足江湖的根本。只可惜,有些道理,是用生命為代價才能知曉的,知道的人已經喪命,毫無意義,而那些未曾經歷的人,就是說與他聽,他也不會相信。
正在李殊瓊搖頭歎惜之際,室內忽現亮光,分外刺眼。李殊瓊定睛觀瞧,原來是鍾緣點亮了燭光,並且看著他說道:“你自詡聰明機靈,怎麽也能吃這樣的大虧?好在他已經中毒,不然你焉有命在?”
只聽“撲通”一聲響,一個蒙面的黑衣人倒地不起,嘴裡喃喃說道:“你好毒!”
李殊瓊長出一口氣,心中暗暗感謝鍾緣出手相助,鍾緣卻像他肚子裡的蛔蟲,早知他心中所想,說道:“不是我下的毒,若不是獸老相救,現在躺在地下的人就是我了。”
李殊瓊這才注意到牆角暗影之中,一位老人正凝神望著他,連忙謝道:“多謝老人家相助。”
獸老嘿嘿一笑,說道:“我一生與獸為伴,若說馴獸,這世上無人能及我,若說到下毒,我卻是一竅不通。”
李殊瓊環顧四周,這屋內再無旁人,奇怪的問道:“難道是他自己下的毒嗎?”
獸老道:“那倒不是,不過也差不多少。當年盧超與崔寥私通,生下一對龍鳳胎,女孩叫孫異娘,如今已經是大宛皇宮的太妃,男孩就是這個孫易天。他在此開了個客棧,把那些僥幸從望闕山上逃出來的人,一網打盡,最是心狠手辣。 他雖然不是服毒自殺,但他也經常用這種毒藥毒殺別人。”
李殊瓊聽了個一頭霧水,連忙問:“大宛太妃,不是皇太后的陪嫁丫頭嗎?後來被先帝送給宛君,成了他的妃子。”
鍾緣道:“沒錯,正是此人。雍王的王妃,就是盧超的親妹妹,叫盧越。王妃也是權力鬥爭的犧牲品。雍王的祖父是太子,可惜被皇上的祖父害死了。皇上擔心雍王復仇,搶奪他的皇位,便想出一條毒計,讓雍王無後。他借助盧家的勢力,命盧家人給盧越灌下絕育湯,王妃一生無後,孤苦無依,雍王忌憚盧家的淫威,也不敢納妾,盧超就把女兒送到王妃那裡撫養。”
李殊瓊道:“王妃有三個義女,怎麽不收她的親外甥女做義女呢?讓她隻做個丫頭,豈不是受了委屈?”
獸老道:“盧越貴為盧家千金小姐,嫁入王府,身份顯赫,卻嘗盡人間悲苦,不能享受平常人家女孩的樂趣,因此她對富貴無感,覺得丫頭更加自由,並非不疼愛此女。孫異娘能得到宛君青睞,也是因為她琴棋書畫皆精,文韜武略俱熟,故能討得宛君歡心。可見王妃在她身上,也是傾盡心血,只可惜,事與願違,若王妃還活著,必定肝腸寸斷。想這人世之間的事情,必是早有定數,人力勉強不來的。”
鍾緣知道他此番感慨,不過是借題發揮,說的是他與未婚妻之間的愛恨纏綿,以及與他養女之間的陰差陽錯,也不便插話。
喜歡潭花一現請大家收藏:潭花一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