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陸看著賓客傲慢的樣子，問道:“你就不害怕我手中先斬後奏的寶劍嗎?”

賓客道:“你是來調兵的，你想知道真相，而這裡發生過什麽，只有我知道，其他在場的人，都已經離開了。”

於陸知道，這些做賓客的人，皆是懷才不遇的，多半對世道不滿，他不想跟這些酸腐的文人多廢口舌，問道:“那你就把當時發生的事情說一遍吧。”

賓客道:“你當我傻嗎?我若說完了，只怕你就會殺了我，反正早晚都是死，我為什麽要讓殺我的人如願以償呢?”

於陸道:“我隻想調兵去前方協助太子殿下退敵，或許前線之上，還用得著你這樣的人，我為什麽要殺我中原百姓?那豈不是幫了大宛的忙嗎?”

賓客看了看於陸，說道:“你們這些當官的人，滿嘴說的都是天下大義，行的卻是另一套。不過都是為了自家的利益，拿國家和百姓說事兒罷了，哪有一個好東西?若不是你們這些禍國殃民的敗類，我中原國富民強，怎能被蠻夷野人打得落花流水?！”

於陸見此人頗有些志氣，寶劍橫在眼前，絲毫不改氣色，是個有骨氣的文人，因此，雖然他多有得罪之處，於陸也沒有責怪他，反生欽佩之意，語氣也和緩不少，對他說道:“你說的官場弊病，確實存在，但也不能一概而論，至少張丞相一心為國為民，這是有目共睹的。”

賓客道:“你是宮裡來的，我不便多說什麽，若說了實話，只怕你就有了殺我的借口了。張丞相再怎麽廉潔務實，也終究改變不了國勢衰微，這是誰之過，你再清楚不過了，恐怕也有你一份‘功勞’呢。”

於陸知他含沙射影，指桑罵槐，說的是當今皇上無道，於陸無言反駁，亦不能跟他一起傷時罵世，隻好說:“你不是說我要殺你，你早晚得死嗎?既然你已經懷了必死之心，怎麽說話反而吞吞吐吐呢?說明你還是貪生的，那就應該把你知道的事情說出來啊。你擔心說了實話，給我以借口殺你，那你不告訴我這裡發生的事情，影響到我調兵，以及下一步的計劃，這也是誤國的大罪啊，豈不是也給了我殺你的理由嗎?”

於陸說完，直盯著賓客，見賓客愣了一下，便陷入沉默，知道他不肯服輸，正在絞盡腦汁想辦法，便勸道:“前方戰事吃緊，聽你的言語，也是一腔熱血，有報國之志，為什麽不肯把真相說出來，助太子殿下守土護民呢?”

臨時管事的小官在旁邊聽他們二人說話，不敢插嘴，見他們僵在此處，這才戰戰兢兢的對於陸說:“西關的守將對他有知遇之恩，他一直感恩戴德，下官聽說，守將被來人所殺，他心中不悅。”

於陸點了點頭，說道:“如此說來，他倒是個懂得感恩的人。”

小官道:“他不僅品行極好，而且頗有些才乾，只是得罪了權貴，因此一直被小人打壓，不得出頭。看大人也是惜才之人，對他的冒犯始終容讓，若大人能給他一個機會，讓他到前線去報效聖上，他一定會對大人感恩戴德的。”

那小官說完這番話，又對賓客說道:“守將大人已經過世了，傷心也無濟於世，這位大人是宮裡來的，手持皇上的寶劍，想必來頭不小，你若能將真相告訴給他，再幫助他完成使命，大人或許能幫你給守將大人報仇，這也算是你報答了守將大人的恩德了。”

賓客聽完這番話，心中一動，上下打量了於陸一番，問道:“我若把這裡發生的事情告訴你，你能為守將大人主持公道嗎?”

於陸心想:“我將來能不能替自己保住腦袋，

都說不準，哪能給你任何承諾呢。”但若不敷衍他一下，他斷不會說出實情，於陸想到這裡，便說道:“那要看事情的原委了，若守將大人確有冤枉，我必會竭盡全力，主持公道。”那小官連忙對賓客說:“他這身衣服，是宮中有頭有臉的人物，你一個無官無職的百姓，哪裡有機會認得這樣的人物呢?如此良機，千萬不可錯過了。就算將來他無力替守將大人申冤，你也算盡心竭力了，大人九泉之下，也會知道的。”

賓客聽了這番話，又想了一會兒，才說道:“前幾天，有個人跟你一樣，來此調兵。”

於陸忙問:“誰來此調兵?”

賓客道:“就是西關前守將燕無意和他的夫人陳芳柔。”

於陸又問:“他們是奉何人之命，來此調兵?”

賓客道:“他們是奉了太子之命，前來調兵。但皇上派人來， 傳下口諭，為了保證京城的安全，西關守兵，不得調走一人，否則，就要治大人的罪。太子是無權調兵的，又有皇上口諭，大人怎麽可能執行太子調兵的命令呢?”

於陸道:“因此，燕無意就把他殺了?”

賓客道:“燕無意沒有這個膽量，他只是一直勸說大人，要他以國事為重，但是大人受命於天子，怎敢違抗皇上的命令呢?因此二人直說了一天，也沒有結果。燕無意不敢殺大人，但他的夫人帶了眾多弟子，大人怕他們鋌而走險，也不敢把他們逼急了，雙方就這樣僵持著。大人的意思，就是拖著，他倒是不急。”

於陸道:“那後來守將大人是怎麽死的?”

賓客道:“當然是那個國賊了，他為了把小皇子扶上皇位，也好跟盧後一起把持朝政，挑唆皇上廢了太子，多虧群臣反對，才沒有得逞。如今，他又殺害大人，將西關大軍調去對付太子殿下，此賊不除，國無寧日！”

於陸聞言，大吃一驚，心中暗想，這下可壞了，若大軍到了盧仲轅手裡，太子殿下必會腹背受敵，如何抵擋得住?連忙問道:“這是什麽時候的事情?”

賓客道:“五天之前。”

於陸心裡涼了一半，西關守軍訓練有素，戰鬥力極高，行軍速度快，機動性強，若西關大軍五天前就出發了，張念夫率領的軍隊是無論如何也趕不上的。如此看來，只怕太子殿下凶多吉少，劫數難逃。

於陸恨不得插上翅膀飛過去，但是以他一人之力，怎能扭轉乾坤?

潭花一現 /792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