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日子,追魂與白衣一起度過,雖然白衣並不是追魂深愛的人,但日久生情,這種感情雖不那麽熱烈,但卻持久,反而更讓人割舍不下,追魂更喜歡跟白衣在一起的平淡生活,沒有理想,也沒有信仰。
只是,她已經害了鍾緣,不想再坑了白衣。
因此追魂借白衣內力未完全恢復的機會,吸去他全部的內力,以避免白衣急於恢復內力,導致走火入魔。
白衣對追魂的感情,還隻停留在生活之上,追魂覺得她已經陪伴了白衣一年的時間,準確的,這一年,是追魂一生的時間,她覺得已經對得起白衣了。
而鍾緣對追魂的感情,卻是靈魂深處的,他不在乎擁有,只希望追魂可以活著,哪怕追魂在別饒懷抱之中歡笑,他也願意為追魂付出一切,不僅是生命,更有武林人眼中比生命更重要的名譽,甚至是世人眼中比名譽更重要的道義。
鍾緣為了這份感情,付出了遠遠超過生命的代價,追魂覺得,他欠鍾緣一個交代。
一個人,無法選擇怎樣降臨人間,卻可以決定如何離開人世。
離開的那一刻,有些入記著未完成的事業,有些人放心不下牽腸掛肚的親人,只有極少數的人能夠沒有牽掛,毫無遺憾的離開。
人生不在乎長短,也不在乎轟轟烈烈,只要自己認為值得,離開人世那一瞬間無怨無悔,就是成功的一生。成功的人生不一定多麽輝煌,多麽令人羨慕,而是不去與人攀比,不去奢求太多。
李殊瓊饒了追魂的性命,從那一起,追魂就在心裡暗暗發誓,今生再不會濫殺無辜。她自覺欠了李殊瓊一個人情,又怎麽能殺李殊瓊的妹妹呢?
追魂刺向李竹因的劍,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就是想要引鍾緣攻擊她。她的劍尖停留在李竹因的胸口,連衣服都沒有劃破。
但鍾緣的劍卻刺穿了追魂的心臟!
這正是追魂想要的結果,她是這個世界上,唯一了解鍾緣的人。
追魂對李竹因道:“我本應該一劍殺了你,但是,因為鍾緣愛你,我不想他傷心,因此我留你性命。你要記住,你的命是我給的,我要你用一生來照顧鍾緣,還我這個人情。”
李竹因點零頭,輕聲道:“你放心吧,我會照顧好鍾大哥的。”
追魂道:“我不放心!我會在上看著,若你有違今日誓言,我立即把你這條命取回來!”
追魂又看著鍾緣,道:“知道我為什麽要選擇這種死法嗎?”
鍾緣已經痛不欲生,跪在追魂面前,雙手抱頭,將頭埋在臂彎之中,不敢再看,哭得像個孩子一樣。他聽了追魂的問話,腦中一片空白,只是使勁的搖頭,泣道:“你這是要懲罰我嗎?”
追魂道:“我用張灩灩的心臟,延續了五年的生命,我欠她一條命。現在,你親手殺了我,也算是為張灩灩報仇了,你現在不欠任何人了,可以重新開始你的生活,按照你自己的意願,做一個尊從原則,堅守道義的好人。”
鍾緣就像瘋了一樣,大聲怒吼道:“不!是我殺了張灩灩,我才是罪魁禍首,怎麽能讓你一個人背負所有的罪名?!”
追魂道:“事實證明,沒有人心來續命,我就會死亡。我是既得利益者,自然要承擔所有的罪名和懲罰。而你不過是為了神聖的愛情,你何罪之有?”
“不——”鍾緣已經完全喪失了理智。
追魂道:“你為了救我性命,設下毒計,將我騙到二師兄床上,只要我能活著,你什麽都可以舍棄,包括我的人。你如此愛我,我又何嘗不是如此愛你?我也希望你活著,既然我無法照顧你,就把你交到別人手上。若你真的愛我,就好好活著。不要讓我永遠背負著對你的愧疚,死都不能瞑目。只不過,我是女人,女饒嫉妒心,總是要更強烈一些,我不願意看到她,你讓她走。”
鍾緣抬起頭來,對李竹因吼道:“你沒聽見她什麽嗎?還不趕快給我滾開!”李竹因怔在那裡,見鍾緣瞪圓了眼睛,憤怒到了極點,她隻好惶恐的離開,躲在灌木叢後面,靜靜的看著他們。
鍾緣看著李竹因離開,才轉過頭來,對追魂:“我不是什麽都不在乎,我是想跟你一起下地獄的,我舍棄了跟你在人間相守,是要更長久的跟你在一起,永不分開。”
追魂道:“我不想永遠呆在地獄,我要一步一個腳印,從地獄之中走出來。來生,希望你過得比我好。‘萬類輪回皆是命,今生俯仰莫相期’。今生,我活得太痛苦了,我想忘記它,也忘記今生所有的人。趁我還有一絲記憶,再……”
追魂停頓一下,身體劇烈的晃動兩下,臉上現出痛苦的表情,鍾緣知道追魂的生命即將走到盡頭,他連忙站起身來,將追魂抱在懷鄭
追魂將頭埋進鍾緣寬厚的胸膛,這是她第二次倒在鍾緣懷裡,第一次,是她替鍾緣敷藥,受到異仙的懲罰。
追魂神志恍惚,仿佛又回到了從前,看到了那個意志堅定,無懼生死的少年,那個讓她愛到靈魂深處的男子。
過了許久,她才用極低的聲音,緩緩的道:“把我就地掩埋,不要棺材,不需起墳,不用立碑,在上面鋪上浮草,就好像從來沒被挖開一樣。我不需要任何人記住我,包括你和白衣,不要來祭拜,也不要再提起我,最好能把我忘得一乾二淨。”
鍾緣的淚水,滴落在追魂的臉頰上,滑進追魂的嘴裡,她嚅動嘴唇,品嘗著淚水的滋味,戀戀不舍的看著鍾緣:“我們都彼此做好自己,若有緣,還會再見的。”
追魂拚盡全力,最後對他道:“你已經讓我失望一次了,不許再讓我失望。若你聽我的話,好好活著,我身體裡有你的指甲,一定會找到你的。”
追魂完,閉上了眼睛。鍾緣抱著追魂的屍體,仰痛哭。雖然他早有心理準備,但還是無法接受眼前的現實。
追魂的身體在鍾緣的懷裡漸漸冰冷。鍾緣將追魂緊緊的抱在懷中,試圖用他的體溫來維持追魂身體的溫度,將她多留在人間一會兒,哪怕只是短暫的一分一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