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心死
燕無義率領幾名隨從來到雲中逸的營帳,站崗的士兵連忙稟報給雲中逸,李殊瓊和鍾緣皆在雲中逸的大帳之中,誰也沒有心情睡覺。(手機閱讀)
鍾緣料定燕無義必然會來,他們手中有李竹因做籌碼,自然什麽都不怕。燕無義如今內力盡失,形同廢人,用他來換李竹因,那是不吃虧的。而李竹因一介女流,也不會對戰局起到決定性的作用,燕無情也必定不稀罕,用她的性命來換一次解毒的機會,也不算虧本。
這是各取所需的交易。
李殊瓊、雲中逸和鍾緣,同時出了營門,李竹因見到他們,興奮的喊道:“哥,鍾大哥,雲公子。”
李竹因是覺得將來要嫁給雲中逸,因此不好意思把他放在前面,而雲中逸卻誤會了她,以為他在困境之中,最後一個才想到自己,心中不免有些失落。
李殊瓊看到燕無義的隨從之中有陳芳柔的身影,心中更加奇怪,不知道燕無義葫蘆裡賣的是什麽藥。
三人各懷心腹事,皆不敢上前。
燕無義見他們沒有反應,便問道:“這就是你們的待客之道嗎?”
三人面面相覷,都沒有說話。燕無義對身後的李竹因和陳芳柔說:“你們先過去吧,免得他們以己度人,還以為我有什麽奸計。”
燕無義見李竹因進了營門,陳芳柔卻不肯走,他也沒有勉強,對身後的其他隨從說:“你們都回去吧,跟大爺說,這些年讓他費心,以後不用再惦記我了。”
雲中逸見燕無義大有慷慨赴死的架勢,也不好把他晾在這裡,就要上前去搭話,卻聽後面馬蹄聲響,鐵馬聞訊趕來,說道:“今日已晚,小主人請回營休息,鐵馬將燕公子安排妥當,待明日一早,再請鍾禦醫給燕公子診脈吧。”
鐵馬說完,馬已經到了燕無義跟前,抱拳拱手道:“燕公子深夜來訪,恕小人迎接來遲。燕公子,請營內一敘。”
鐵馬將燕無義安排到一處營帳,又給他安排了幾個使喚的下人,這才告辭。
李殊瓊和雲中逸見李竹因安全歸來,皆滿心歡喜的回去睡覺了。只有鍾緣一夜未曾合眼,燕無義此舉大大出乎意料,不知背後有什麽緣故,鍾緣心中思量著明天怎樣跟燕無義過招。
第二天吃過早飯,鐵馬來請鍾緣,鍾緣問道:“他身上可有異常之處?”
鐵馬道:“下人服侍他睡下,沒有發現任何異常之物,連防身的匕首都沒有帶。”
鍾緣自言自語的說:“奇怪啊,他到底打的是什麽主意?”
鐵馬道:“他昨天睡得很安穩,不像在敵營之中。兩軍對峙,為將者,就是在自己的營中,也未必能睡得如此踏實。他大概就沒想活著回去。”
鍾緣道:“中毒之人,都是想辦法解毒,怎麽能絕望到生無可戀呢?”
鐵馬道:“或許他信了鍾禦醫的話,真以為是他哥下的毒。”
鍾緣看了鐵馬一眼,說道:“本來就是他哥下的毒,別人哪裡能有機會下手?”
鐵馬道:“那就不奇怪了,若死在敵營之中,也算是精忠報國了,總比死在兄長手裡光彩些。”
二人說話間,來到燕無義的帳內。燕無義已經梳洗完畢,正在打坐,閉目養神。見二人進來,連忙起身相迎,雙方見過,閑談幾句,鍾緣便說:“請燕公子伸出左手。”
鍾緣將三指壓在燕無義腕上,突然間伸出一指,點中燕無義檀中穴,燕無義隻覺胸中煩悶,一口鮮血噴了出來,立即癱軟在地。
鍾緣連忙起身相扶,不動聲色的將手指搭在燕無義的脈搏之上,見燕無義身上大穴受到攻擊後,脈象上起了變化,果然是沒有內力的表現,不是裝出來的。
鍾緣又裝模作樣的點了他幾處穴道,這才說道:“在下得罪了。剛才在下出手,是為了阻斷燕公子經脈要路,以免毒物在體內任意遊走擴散。”
燕無義忍著巨痛,虛弱的說道:“讓鍾禦醫費心了。”
鍾緣又繼續說道:“燕公子所中之毒十分奇怪,脈象上沒有任何異常之處,說明毒物已經完全適應了燕公子的身體。”
燕無義沉思片刻,問道:“若此毒不解,在下是否一生就是常人?”
鍾緣想了想,說道:“此毒既然已經與燕公子合為一體,若不除去此毒,燕公子的內力是不會恢復的。”
燕無義又接著問道:“可有性命之憂?”
鍾緣心中暗想,他若還想活著回到西關,肯定不會把李竹因先放回來的,他此行已懷必死之心,為什麽還要關心中毒之後有沒有性命危險呢?想必是他相信了自己的挑撥之語,認為是兄長對他下了毒,因此心灰意冷,才想要死在敵營之中,保全他兄長的名聲。只不過,他還心存幻想,希望燕無情能念兄弟之情,隻廢他武功,不傷他性命。
想到這裡,鍾緣並未正面回答他,只是說:“燕公子不要如此絕望,雖然此毒物不明,但萬物皆有克制的方法,這種毒物也不是沒有可解之法,只是需要時間而已。 ”
燕無義道:“不勞鍾禦醫費心了。”
鍾緣故做驚訝,問道:“燕公子此次前來,難道不是為了解毒嗎?莫非還有什麽其他的事情?不妨說出來,若在下可以幫忙,一定替公子周旋。”
燕無義道:“多謝鍾禦醫,若可能的話,給我來個痛快的吧。”說完,以手撐桌,艱難的站了起來,大有送客之意。
鍾緣隻得起身告辭,說道:“在下曾向世人誇下海口,世間沒有我解不了的毒。今日燕公子所中之毒,雖然毒物不明,但毒理不過是‘化功’,並不稀奇。武林中人,若犯大錯,卻罪不致死,便會以‘化功’來廢其武功,各門派化功之藥雖各不相同,但化功之法,都是同源。非在下沒有能力除去此毒,實在是燕公子一心赴死。若燕公子他日有求生之心,還望燕公子找在下討解毒之方,成全在下神醫美譽。”說完拉著鐵馬走了。
待他二人走遠,燕無義實在支撐不住,蜷縮在椅子上,隻覺渾身發冷,沒有半點力氣,竟然連尋死都做不到了。他心中懊悔,若早知如此,不如自行了斷,免得在此受盡屈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