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舊案

　燕無意更是痛不欲生，往事歷歷在目，嫣兒的愛乾淨得不沾染這世間一粒塵埃，他竟顧不得許多人在場，撲過去，抱住嫣兒，說道:“你怎麽這麽傻，你這一走，我們的孩子依靠何人?”

　嫣兒一愣，低聲說道:“怎麽?我們的孩子不是公子……”話未說完，嫣兒臉上帶著淺淺的笑意，依偎在燕無意懷中，氣絕身亡。()

　燕無意抱著嫣兒的屍體，嚎啕大哭，說道:“我已越雷池，即便轉身，也是萬劫不複！”

　別人猶可，鍾緣聽到燕無意的悲嚎，臉色驟然大變，李竹因想起那日鍾緣在樹林之中對她哭訴衷腸，扭頭看鍾緣黃如薄蠟的臉，心中一沉，悲涼徒起……

　燕無意還沒有從化功的陰影之中走出來，又在瞬息之間就失去兄長和義弟，這是他在世間僅有的兩位親人，他無法控制悲憤的情緒，將這一切不幸歸咎於崔隱。

　燕無意咬著後槽牙，拾起崔嫣掉在地上的寶劍，將他今生所有的怨念皆集中在臂膀之上，傾盡全身力氣，怒吼一聲，刺向崔隱。

　眾人都以為，燕無意不過自取其辱，他這憤怒這一擊，崔隱定然能輕松躲開。但令人不可思議的一幕發生了，燕無意手中的寶劍，就像有神仙附體，能定住崔隱一樣，崔隱面對寶劍，紋絲不動，寶劍深深的刺入崔隱的腹部，鮮血立即流淌出來。

　眾人不約而同的“啊”了一聲，都下意識的揉了揉眼睛，懷疑自己看錯了。就連燕無意都大為驚駭，右手不由自主的顫抖起來，瞬間從悲痛之中清醒過來。

　他松開手，向後退了兩步，大口喘著粗氣，疑惑的問道:“你，為什麽不躲?”

　崔隱道:“為了給你一個交代。”

　燕無意道:“我隻想死得像個男人，有尊嚴，有骨氣。你若真想給我一個交代，就不應該用這種方式羞辱我。”

　崔隱道:“這實在是出乎意料的事情，你們可帶了驗屍的東西沒有?”

　叢林之中有人答應道:“東西自然是一樣不少，都帶著的，只是在下從來沒在活人身上測量過。聖主，在你的傷口之上探查，必然會有些疼痛的。”

　崔隱笑道:“為了義父能在九泉之下瞑目，刀山火海也下得，疼痛算得了什麽。”

　眾人定睛觀瞧，見兩個官差模樣的人走了出來，其中一人抱拳拱手，說道:“在下仵作賈現，這位是我的徒弟，今日應聖主之邀，特來了結一段公案。”

　賈現的徒弟將手中的箱子打開，各種驗屍的工具呈現在眾人眼前。賈現一邊擺弄著工具，一邊對眾人說:“每個人因為身高、習慣等自然條件的不同，他們即使持相同凶器，所留下的傷口，方向、深淺、大小，也都是不一樣的。對死者身上的傷口進行精確的專業測量，就可以判斷出凶手是誰。”

　賈現手拿兩樣工具，他的徒弟用手捧著一個托盤，裝著其他若乾工具以及紙筆。二人來到崔隱面前，賈現說道:“委屈聖主了。”

　崔隱微笑著點了點頭，賈現動作嫻熟，手腳麻利，一邊測量，一邊說出結果，徒弟在旁邊記錄。不大一會工夫，賈現就測量完崔隱的傷口，他又拿出一本陳舊的記錄，將兩組數據進行比較。

　比較過兩組數據，賈現舉起舊記錄，對眾人說:“眾所周知，當年鎮邊大俠燕通和夫人遇刺身亡，在朝堂和江湖之上，引起軒然大波。這本記錄，就是燕帥和夫人的驗屍記錄，與今天聖主身上的傷口完全吻合，說明當年燕帥和夫人身上的傷口，都是燕無意用這把寶劍刺入的！”

　燕有情知道燕無意現在心神已亂，經不起他們使詐，連忙說道:“你們少拿這些東西來騙人，不過利用在場的人不懂驗屍，就在此玷辱我弟弟的名聲！”

　賈現道:“你怎麽知道我在玷辱他的名聲?莫非你知道殺害燕大俠的真凶嗎?”

　燕有情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賈現道:“這可不是欲加之罪，而是鐵證如山！就憑在下這一紙驗屍記錄，就能將燕無意送上死刑場，讓世人唾罵他忘恩負義，狼子野心，便死後，他也是身敗名裂！”

　齊怪道:“燕有情，你已經是一個走在黃泉路上的死人了，為什麽不肯說出實情，讓你的弟弟不要背負如此沉重的包袱呢?”

　崔隱又對燕有情說:“燕無意命不該絕，你若不肯說出實情，那他也只能替你去背負軾父殺母的罪名！”

　張確看到武林聖尊發出的信號，早已經趕來，剛才所發生的事情，他都看得一清二楚，也說道:“燕有情，你矯詔抗旨，害死我十萬同胞，已經是死有余辜，遺臭萬年了，也不在乎多一條罪責，為什麽你不肯說出實情來，非要讓你弟弟來承受這大逆不道的惡名呢?！他是要經過三堂會審，在眾目睽睽之下被問斬的，你還嫌他今天受到的打擊不夠多嗎?”

　燕無意見兄長臉色慘白，已經不見血色，這些人還是苦苦相逼，心中一陣難過，滴下淚來，對眾人吼道:“你們對一個將死之人，竟無半點慈悲之心。殺身都不能讓你們滿意，定要誅心方罷，既然如此，我就讓你們盡興。燕通的確是我殺的……”

　燕有情立即打斷了他，罵道:“混蛋，你怎麽能上他們的當，他們這是要給你捏造罪名。”

　燕無意哭著說:“既然已經要死了，還有什麽好怕的。一人做事，一人當，此事與兄長無關，燕通和柳依依都是我殺的！他們奸夫，殺害了我們的親生父親，我不過是給父親報了仇而已。”

　崔隱道:“你們的親生父親是誰?”

　燕無意道:“崔寥。”

　崔隱又說:“你可知燕通為什麽要殺他?”

　燕無意道:“為了奪人妻室！”

　崔隱道:“燕無意，你罪不致死，本聖今天所言，你日後可以親自去查證，就知我沒有半句假話。如眉，將姑母的書信交給她的後人。燕無意，你母親的筆跡，你應該不陌生吧。”

　柳如眉手中捧著一個精美絕倫的木盒子，眾人都沒有留意，現在才知道是燕門雙絕的母親生前所寫的書信。柳如眉將手中的木盒打開，放到地上，又退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