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確歎了口氣，繼續道:“如果殺了鍾緣，能讓我的女兒活過來，我早就做了。她已經不可能再回到我身邊了，鍾緣卻有悔過之心，有償還之意，這些年來，他一直在免費給窮苦人家的患者看病，甚至施舍錢財藥材，留他在世上，對下的病人有好處。”
  李殊瓊道:“只是你的女兒，聽了你這話，豈不心寒?怎會不恨你這個做父親的?”
  張確道:“當年，她是心甘情願跟鍾緣走的。鍾緣給她的快樂和幸福，足以讓她放棄世間的倫理道義，做出如此驚世駭俗之舉。雖然短暫，但卻刻骨銘心。與平淡乏味的一生相比，或許她更喜歡曇花一現的短暫美好。”
  李殊瓊道:“四伯的有些道理，我也是寧可要短暫的正義，也不要苟且偷生！”
  張確好像沒聽見李殊瓊的話，自顧自的道:“我不殺鍾緣，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他在嘔心瀝血的寫一本醫書，叫做《剖心要略》，老夫雖然不懂醫學，但是我知道這些年來，鍾緣的口碑極佳，是一個有口皆碑的神醫，因此，他所寫的這本書，一定會流傳於世，幫助後世的醫家，救治更多的人，這是功德無量的事業，我怎麽能殺他呢?”
  李殊瓊道:“這麽，他真是在寫這本書了?”李殊瓊一直以為，鍾緣寫書，不過是欺騙不諳世事的李竹因，遮掩他殺害張灩灩的事實，沒想到張確卻他真是要總結醫術，著書立，幫助後世的醫家救死扶傷。
  張確道:“沒錯，他寫書是真，而且，他對這本書寄予厚望，是下了苦功的。”
  李殊瓊道:“若要你這麽，下的法度豈不是都可以廢掉了?殺攘心，都可以因為寫本書而免罪，還判誰死刑呢?”李殊瓊到這裡，自嘲的笑了笑，用戲謔的口吻道:“我殺了他，也寫一本武林秘笈，是不是也可以免受懲罰了呢?”
  張確道:“武林秘笈，救不了你的命，不過，你若是肯放下屠刀，倒還有一線生機。”
  張確雖然面不改色，與李殊瓊談地，東拉西扯，其實他內心比誰都焦急，生怕李殊瓊一時衝動，殺了皇上，鑄成大錯。他不過是借聊來緩解李殊瓊的壓力，平複李殊瓊的情緒，見李殊瓊已經基本上穩定下來，這才開始引導他放了皇上。
  李殊瓊哈哈大笑，道:“四伯這是騙我呢?還是真這樣糊塗了呢?他連結發的妻子都毫不猶豫的殺掉了，又怎麽可能放過我呢?”
  張確道:“事關重大，老夫可不敢做主，這得問問皇上的意思才校”
  張確希望能給五弟李忠留個後人，絞盡腦汁想對策。他看了看在場的人，在皇上心目中有位置，給得上話的人，也不過就是皇上的貼身太監，嶽別枝和盧仲轅了:
  皇上的貼身人，那是八面玲瓏的人物，現在皇上有性命之憂，他肯定是希望皇上平安，至於李殊瓊是死是活，他根本沒有多余的腦袋去想，因此以皇上的安危來換取李殊瓊的性命，他肯定是舉雙手讚成。
  嶽別枝是希望離開皇宮，與飛將軍團聚的。雖然這件事表面上與李殊瓊的生死沒有關系，但在這種特定的情況下，皇上若能放嶽別枝回去，自然就是大發慈悲之心，李殊瓊肯定也能幸免於難。
  如今，嶽別枝已經為皇上誕下龍子，被皇上獨寵，而盧孟轍的肚子還不見有動靜，不過有一個皇后的虛名，皇上也很少到她那裡。盧仲轅肯定希望嶽別枝離開皇宮，這樣他的妹妹盧孟轍就可以高枕無憂了。
  張確在跟李殊瓊聊的時候，已經把這些利害關系都分析透徹了。
  皇上怒道:“我就是死了，也斷不會饒恕這個畜生！竟然敢把匕首抵在朕的脖子上，若饒了他，朕豈不是成了下饒笑柄了嗎?”
  盧仲轅擔心皇上這些話會激怒李殊瓊，讓他鋌而走險，連忙勸道:“陛下且息雷霆之怒，陛下的健康乃是萬民之福，龍體重要。依臣愚見，就是放了李殊瓊也沒什麽讓人笑話的，下反而要陛下是聖主，寬厚仁慈。放了李殊瓊，也讓陛下落了個好名聲，百姓肯定會擁戴陛下的。”
  皇上道:“朕絕不饒他！盧愛卿不要再了！大不了一命抵一命罷了，朕也不虧！”
  張確忙:“陛下萬萬不可，若如此，才是被下人恥笑。陛下乃萬金之體，怎可用陛下的性命，去換一個江湖之上的賊呢?還請陛下三思而後校”
  皇上道:“朕就這樣放了他，實在咽不下這口氣去。”
  盧仲轅道:“陛下若意難平，也不急於一時，以後多派些人手，將他們兄妹繩之以法，捆結實了，送到京城來，陛下豈不是既能脫身，又能解氣嗎?”
  李殊瓊將匕首向下壓了壓， 道:“你倒乖巧，連這種餿主意也想得出來，但是你忘記先問問我的意思了，現在主動權在我們手裡，得我先答應放他，才行，否則你就是出花亂墜來，也無濟於事。”
  張確道:“賢侄，不可莽撞，莫傷了皇上。你們師兄弟之間，還有什麽話不能呢?總比我們這些外人親近些。”
  張確就是婉轉的提醒李殊瓊，讓他跟皇上點好聽的，皇上一高興，或許就能免他死罪。沒想到李殊瓊油鹽不進，聽了張確的話，脫口而出:“讓我跟他認錯服軟，門都沒有！他跟我認個錯，或許我在發慈悲，還能饒他不死！”
  皇上還沒聽完，就怒火中燒，罵道:“呸！瞎了心的畜生，你就不要再做夢了吧，我也不會給你服軟的，要剮要砍，隨便你，眨眨眼睛，我都對不起老祖宗！”
  張確見他二人越吵越凶，也沒了主意，隻好勸李殊瓊:“你就算不為你自己想，你也得替李竹因想想吧，你若刺殺皇上，你讓她怎麽辦?陪你一起去死嗎?”
  李殊瓊道:“我不殺他，才沒有活路。若殺了他，誰做皇帝還不一定呢。”
  張確道:“不管誰做了皇帝，第一件事就是給死去的先帝報仇，也好名正言順。”
  沒等李殊瓊搭言，嶽別枝跪在他們面前，道:“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