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飽喝足後,天色也暗了下來,眾人見時間已晚,便一一告別,隻留墨築一人待在房內。
屋內漆黑,無燈無火,窗外打入的明月寒光,一肩扛起照明工作。
墨築躺在床上,手伸入胸前衣襟,握住掛在胸口處一枚拇指大小的寒玉。
入手之處一陣冰涼,令他整個腦袋都清醒許多。
他心念一動,將寒玉抽了出來,用兩指輕撚,高舉胸前。
寒玉的外觀像一把古樸小劍,通體靛藍,裡頭有無數條像血管般的細絲,在明月的照耀下,熠熠生輝,流動著晶瑩光澤,好似在貪婪的吸收月光一樣。
隨著時間過去,沐浴在月光下的寒玉越來越晶亮,手指間傳來的涼意也逐漸加重,甚至變得有些寒冷。
他見寒玉竟有如此變化,不由眼睛一亮,喃喃道:“沒想到??劍心寒玉還能吸收月光,來強化自身寒意。咦?此時的寒意凝若實質??就像銀針一樣,等等!若我能把這股寒意當作針線,是否能以穿針引線的方式,將體內散亂的內力串聯在一起呢?”
這些異想天開的話,若是被那些成名以久的武林名宿聽見,墨築肯定會被視為離經叛道的異類。
畢竟那些武林名宿,對於練功早有根深蒂固的觀念,認為練功就是要腳踏實地,按圖索驥的照秘笈修練,才是正道、才不會走火入魔。
而墨築年紀尚小,對於練功一事,觀念尚未定型,想像力天馬行空,千變萬化。
雖然他不斷安慰自己,說失去武功沒什麼大不了,可內心還是期盼能恢復功力的。
如今一有想法,忍不住就想立即嘗試。
只見他伸手一撐,立刻坐起身子,閉眼打坐了起來。口中沉穩呼氣,按照平時修煉的方式,將劍心寒玉裡的寒意,一一引到體內,與內力匯合。
寒意如他所料,凝若實質,操控起來,竟比往常靈活數倍。他心中不由一喜,小心翼翼的操控寒意,沿著食指的商陽穴進入。
寒意甫一入體,墨築登時覺得神清氣爽,不由更加堅定了他的信心。
他操控寒意前行,走的是手陽明大腸經,才走到合谷穴的位置,便遇到第一團四散的內力。
他屏氣凝神,緩緩操控寒意接近,想以寒意串起內力。豈知當他一靠近,內力彷彿老鼠遇上貓一樣,直接向後竄逃。
墨築見狀,馬上操控寒意追了上去,然而內力就像有靈性一樣,東躲西閃,就是不讓他碰觸到,沿途遇見的其餘內力團,也是一樣的情形。
他就這樣操縱著寒意,追著體內的內力跑了三個時辰,追的氣喘籲籲,滿身大汗,依舊一無所獲。
也許是孩子心性,墨築並沒打算放棄,反倒覺得這番你追我跑,挺好玩、挺有意思的。
正當他打算再接再厲時,隔壁忽然傳出一陣詭異的敲擊聲,使他停下手邊動作。
咚咚咚咚!
聲音雖不響亮,可十分規律,像是用硬物持續不停的敲打牆面。
墨築側耳聆聽,發現聲音是從右後方的屋子傳來。心想:“記得聽陸姑娘說過,那間屋裡好像住了名中年男子,不但手腳經脈盡斷,人還失憶了,唉??比我武功盡失還可憐??不知他大半夜敲牆,是不是需要幫忙,去瞧一瞧吧??”
他隨即翻下了床,穿上那雙早已破爛不堪、連腳指頭都探出三根的布鞋,然後推開房門走了出去。
此時他腳步雖還有些虛浮,但已能正常行走,
不須由人攙扶。 中年男子居住的屋子,距離墨築所住的屋子十分相近,走不到十步路,墨築便已來到門口。
他伸手敲了三聲,回應他的依舊是咚咚咚的敲牆聲,令他有些擔心,索性直接推門而入。
透過窗外的月光,使他能大致瞧清屋內陳設。
只見窗邊擺了一張床,床上跪坐一名男子,正不斷用頭去磕牆,發出咚咚之音,且力道越來越重,像不知痛楚一樣。
墨築忙跨步上前,提著男子的後領,將他向後一拉,使男子撞了個空。
男子轉過頭盯著墨築,整個人披頭散髮,雙眼目光渙散,眼球佈滿血絲,嘴裡一直碎喊道:“疼??疼??疼??”
墨築雖被男子的樣貌舉止所驚嚇,可他心地善良,急欲幫助人的心思,遠勝過恐懼,使他不再懼怕。
墨築雙手一翻,扶住男子的肩頭,想讓他躺下歇息。
這時,男子似乎發現了什麼,喉嚨之中忽然發出一股野獸般的低鳴,目光變得凶狠至極,隨即大口一張,逕朝墨築的胸口咬去。
墨築毫無防備,登時被咬了個正著,心中駭然,慌忙之中,雙手將男子大力推開。
碰的一聲重響!
男子向後一滾,重重跌落床下。
墨築一見,不由驚慌,忙將男子抬到床上,然後點亮桌上燭燈,想幫男子檢查看看可有受傷,畢竟這一跌的力道可不小。
他用手輕按男子頭頂,讓男子低下頭。
此時的男子十分溫順,就像家犬一般,乖乖低頭不亂動,讓墨築好好檢查。
墨築伸手在男子的後腦摸索著,不一會兒,便摸到一顆雞蛋大的腫包。
他輕輕將男子的頭扶正,一臉歉意說道:“抱歉??是我出手不知分寸,讓你頭上長了個包,真的很不好意思??”
男子抬起了頭,清澈的雙眼緊盯墨築不放。
墨築甚感奇怪,這男子剛剛還目露凶光,怎麼才一眨眼,就成了溫馴的小動物了?
忽然,他的目光被男子嘴角露出的一根紅線吸引住了。
“這??這不是我綁劍心寒玉的紅繩嗎”墨築低頭一瞧,見胸口空空如也,隻留下一截斷掉的紅繩。連忙驚呼道:“這東西不能吃呀!會噎死的啊!”說著便伸手去扳男子的嘴巴, 想將劍心寒玉從口中掏出。
男子發出嗚嗚之音,緊緊的閉住嘴,死不張開,頭還不停往自己的胸口藏,讓墨築難以施力,遲遲無法扳開嘴巴。
忽然,門口傳來一道女人的聲音。
“大半夜的,你們在做什麼呀?”
墨築忙鬆開了手,抬頭一看,只見溫霞站在門口,一臉疑惑的瞧著自己。
他慌忙的離開床,尷尬的笑道:“呃沒什麼??就是聽到剛剛有個聲響,好奇過來看看,結果一來,看到他跌在地上,於是便想扶他上床。”
溫霞恍然大悟的點頭道:“原來如此,霞姨也是聽到碰的一聲,擔心出了什麼事,這才趕緊過來看看。”見墨築滿頭大汗的模樣,和藹道:“小築,辛苦你了,為了幫助他,瞧你累得滿身大汗。況且你才大病初癒,快回去休息,這邊交給霞姨照顧就好了。”
墨築望向男子。
男子露出一副人畜無害的表情,嘴邊的紅線早已不見了,不知何時被他吸進去的。
墨築雖想將劍心寒玉立即奪回,但想起師傅千叮嚀萬交代,要他絕不能讓別人知道他擁有此物,就算是普通人也一樣,隻好按捺住出手的想法。
溫霞將男子安撫,讓他好好躺下,一轉過頭,見墨築還站在原處,不由笑了笑,徐徐走向前,一邊輕推墨築的肩膀,一邊微笑道:“小築還站著幹嘛?快回去休息吧!這裡有霞姨在,別擔心!”說話之間,便把墨築推到了門外,接著伸手摸了摸他的頭,和藹道:“晚安,早點休息。”並隨手帶上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