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木到達的時候,黑衣人正在一輛4S店裡,付全款買了一輛車。
看來這家夥以前是個有錢的主兒,買車的感覺就跟買鞋一樣,手隨便一指,就開始準備付款。
雖然夢裡的錢不是錢,但從消費的態度能看出一些端倪。
車很普通,十幾萬,掛了張臨牌,就緩緩開出了4S店。
要說是土豪吧,也不可能買這種低端車。要說不是吧,但消費的態度卻又很隨性。
那只有一種可能,用得是公費。
嗯,很有這種可能。
陳木坐在副駕上。
黑衣人笑了笑:“有個車方便點,這個夢可能有點長。對了,我姓張,你可以叫我張同。”
果然是個老手,至少對托夢的程序了解的很清楚。
隨後,張同又來到手機店,買了一個手機,身份證上確實寫得是張同的名字。
輕車熟路地辦好一切,張同在導航裡搜索了第一人民醫院,就直接開車去了醫院。
到了醫院,已近黃昏,張同並沒有急著上去,而是找了一家挺精致的小飯館。
菜點得也很精致,張同話不多,只是悠閑地吃著白蝦米,一個一個的吃。仿佛這一趟來,就是享受這白蝦米的美味。
陳木感覺,張同和一般托夢人不一樣。
一般的托夢人都有點緊張,有點六神無主,凡事都要向自己谘詢一下,可是張同卻一副成竹在胸的樣子。
這樣,陳木也就不好多問,反正自己也不急,看著街上的人來人往,心中也有些許感慨。
還有三十年,才能回到這煙火人間。確實是漫長了一些。
雖然在鎮魂島的生活也還過得去,但總感覺缺少了煙火氣。
以前,總感覺生活中到處是瑣碎,煩惱,如今想來,也正是這些瑣碎和煩惱,組成了真正的人世生活。
人呐,失去了,才知道珍惜。
說了一百遍的大道理,不經歷一次就無法有真正深刻的體會。
用韓寒的話說,道理我都懂,可我還是過不好這一生。
為什麽,懂是沒有用的,必須有切身的體會才行。
夜幕漸漸拉開,醫院門口的人也少了起來。
張同這才起身向陳木笑了笑:“走吧,陪我去辦點事?”
話說得很客氣,卻儼然一副主人的樣子。
如果沒有陳木,他可能會更自在,只是礙於陳木是個潛夢者,起著監督的作用,不得不叫上一道。
張同在前,陳木在後,來到了醫院。
經過住院部,張同卻根本沒有停留,而是直接向後面走去。
來到了幢低矮的房子面前,張同停住了腳步。
陳木赫然看見了,這低矮的房子上寫著“太平間”三個字。
張同想要幹什麽?為什麽會來太平間?
難道說,他的身體就在太平間,還沒有真正的死去?
這樣的情節陳木曾經在小說中看過,有的醫院,人還沒死透,就直接給扔到太平間了。
然後在火化的時候,火化工聽到了未死之人,在火化爐中的慘叫。
但畢竟,那只是杜撰的,生活中還會發生這樣的事?
太平間的門衛室的大爺正趴在桌上睡覺。
張同輕輕向陳木招了招手,躡手躡腳地向太平間走去。
陳木的好奇心也越來越重了,跟著張同避過門衛室的大爺,來到了太平間的門前。
太平間的門是鎖的。
張同仿佛早有準備,從兜裡掏出一個小鐵針,插入門鎖中。
不一會兒,只聽見哢嗒一聲,鎖簧跳出,門開了。一股冷氣撲面而來。
張同等陳木也進入了太平間,反手把門又關上了。
太平間內,燈光幽暗,冷氣逼人。
寬闊的房間內,放著幾具蓋著白被單的屍體。屍體的腳端,掛著小牌子,寫著死者的姓名性別年齡等。
因為白被單都蓋住了臉,張同只是一個個地看標牌。
陳木本來準備幫助張同一起尋找,但覺得張同這舉動異常怪異,索性抱著雙臂,仔細地觀察著他。
看了一整圈,張同搖了搖頭,並沒有找到想找的人。
就算他是太平間裡沒有死去的人,來太平間又有什麽用,托夢給誰?
難不成,他還能托夢給死人?
張同起身往裡側的冰櫃走去,冰櫃很大,有很多抽屜一樣的停屍格。
那裡一般是貯存久放的屍體,有的是警局存放的,因為案件懸而未決,所以只能在這兒寄存。
這裡面的屍體,那肯定已經完全死透了。
就算沒死,放在冰櫃裡,也熬不過一夜。
停屍格的前面,也寫著人的姓名。
張同一路尋找著,終於,他在一個冰格前停了下來,點了點頭,並伸手拉開了冰櫃。
陳木為了能看清張同到底要幹什麽?也走到了近前。
張同回頭向陳木笑了笑,也沒解釋為什麽。
冰櫃被拉開,是一個屍袋,拉開屍袋的拉鏈,裡面是一個男人冰冷而又蒼白的臉。
這個人,和張同長得完全不是一種類型。
陳木看了看抽屜前的標牌,上面寫著:“何志勇,男,40歲。”
再看屍體,身上已經沒有了衣物。身上沒有刀痕,兩隻胳膊上的淤青還沒有消退。
也就是說,屍體並沒有被解剖過。
張同拿手提起了死者的胳膊,檢查著,胳膊已經凍硬,僵直地舉起。
而就在張同檢查的時候,那隻胳膊突然從淤青處折斷,掉了下來。
如果沒有皮粘連著胳膊的兩端,恐怕這半支胳膊會掉落在地。
不難看出,死者死前,胳膊那兒是粉碎性骨折。
張同將死者的胳膊整理好,又打開了另一個冰櫃。
拉開屍袋,裡面是一具女屍。
“錢克妹,女,37,歲。”
女屍並沒有什麽特別,唯一奇怪的是,女屍的兩個胳膊上,也布滿了和男屍一樣的淤青。
也是粉碎性骨折。
這兩具屍體會有什麽聯系?
為什麽會有一模一樣的傷痕?
張同思索了片刻,轉過頭來,對陳木說道:“能麻煩你幫我關一下燈嗎?”
陳木雖然不知道張同為什麽要這麽做,但他還是走到了牆邊,關閉上了僅有的昏暗的燈關。
太平間,一下就陷入了濃重的黑暗和死一般的沉寂。
張同這時候從兜裡掏出一個電筒,推亮。
這電筒的光,泛著淺淺的紅,有點像紅外線。
張同用電筒照了整整一圈,仿佛在搜尋著什麽。
而正在這時,陳木赫然發現,張同的背後,站個兩個人。
不,不是人,是鬼!是兩個鬼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