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鐵鏈之聲,由遠而近。
鐵鏈和結冰的地面磨擦後,發出刺耳的聲音,像一根針,想要穿刺耳膜。
三浪兩眼開始發直,像聽見了某種召喚,向著鐵鏈的方向迎去。
陳木感覺到腦中一陣嗡鳴。
很顯然,瘋女人搬來了救兵,而且不是一般的救兵。
此鬼未到,已經用聲音攝人心魄,定力稍差之人,會心甘情願地到他的面前送死。
陳木迅速從地面上抓起一塊泥巴,在手心捂熱。搓成兩個泥團,塞入了三浪的耳朵。
三浪這時才猛然驚醒:“老板,我這是怎麽了?”
“別說話!”陳木回答了一句。
可三浪此時耳朵已經被堵上,聽不見陳木說的話,卻看見陳木的嘴動。
“老板,我耳朵瞎了!”三浪大聲地叫喚道。
陳木差點氣糊塗了,我看你是心瞎了。耳朵有瞎的嗎?
但,有一點,因為三浪的胡言亂語,轉移了陳木的注意力,鐵鏈摩擦冰面的聲音好像除了刺耳,對心神已造不成傷害了。
既然如此,三浪,你還得繼續表演一下。
想到這裡,陳木快速地撕下三浪的一截兩指寬的衣襟,趁三浪不注意,蒙上了他的眼睛。
陳木的手有多快,三浪根本就沒有看清,就眼前一黑。
“不得了了,老板,我的眼睛又聾了。你救救我吧。”三浪哭嚎連天:“回去以後,我一定好好做人,洗心革命,脫胎換骨,欲火焚身……”
唉,這個三浪,平時沒讀過多少書,卻又喜歡附庸文雅,把浴火重生說成了欲火焚身。
陳木無語中。
村中亮起了火把,火光中,鐵鏈之聲已經來到了村口。
接著,七八個鬼影,出現在村口。
火光在暗夜裡燃燒,卻感覺不到任何一點溫度,反而讓人感覺到涼氣更加逼人。
燃燒的冷火,躍動的光芒。
火光之中,七八個赤面鬼站定在陳木的面前。
陳木猛然想起,《鎮魂島志》上說的:“赤面惡鬼數人,從地獄逃亡而至,殺村中老小。全村皆亡。此後,活無常追緝赤面惡鬼至此,惡鬼敗。”
原來這些赤面鬼並沒有死,只是敗了,然後再躲到了這常人無法尋找到的烏霞之後。
為首一人,手戴鐐銬。見鐐銬之音,無法再傷害到陳木,索性停了下來。
只有三浪兀自還在胡說八道:“小時候,我的媽媽告訴我,窮人的孩子早當家,想要實現自己的夢想,只有不停地祈禱……”
陳木覺得這樣的時刻,再任由三浪胡鬧確實有點不太像話。
陳木以極快的速度拿掉了三浪眼上的布罩和耳裡的泥團。
“老板,老板!我看見了,我的祈禱靈驗了。”三浪驚喜地叫道。
“閉嘴!”陳木罵了一句,現在是和赤面對峙的時候了,問他阿嬌到底在哪裡。
“老板,我又能聽見了,我趕快祈禱我們能離開這裡,別怕,我會救你的。”三浪仍然沉浸在一種虛妄的狀態之中。
丟臉啊,面對強敵,我方竟然有個小醜在表演,實在是太不莊重了。
“再不閉嘴,我把扔到他們那邊去。”
三浪一聽,才看見對面的幾個赤面鬼,隻好乖乖地躲到了陳木的身後,不再言語。
“烏霞村已經七百年沒有來過人魂了。太師椅已經七百年沒有人坐過了,今天,是個好日子!哈哈哈”為首的大鐵鐐發出震天的笑聲。
吃肉!
吃肉!
吃肉!
大鐵鐐身後的赤面鬼一齊呐喊高呼。
七百年沒吃過肉了,確實是一種痛苦。
“別說廢話了,黃阿嬌在哪兒?”陳木才懶得關心赤面鬼的食物問題。
大鐵鐐奇怪地看了看陳木,又回頭看了看眾人,仿佛在問,你們有認識阿嬌的嗎?
眾鬼皆搖頭。
吃肉!
吃肉!
吃肉!
眾鬼又開始呐喊起來。
“坐過村口的太師椅的是誰,站出來,讓我們吃了,才有的聊。”大鐵鐐惡狠狠地說道。
“那我只能先吃了你們再說了。”陳木懶得再囉嗦。
對付惡鬼,只有先征服了他們,才會有問必答。
陳木伸出小指,七股黑煙冒出。
七鬼站立在陳木身前。
“去,把他們全部拿下。”陳木朗聲命令了一句。
“是,主人!”七鬼齊聲答道,化作七支黑色的利箭,向赤面鬼飛去。
三浪都驚呆了,原來老板還有這一手,為什麽以前不知道。
那一次,在天香樓,老板表演魔術的時候,肯定是這些鬼幫的忙。
怪就怪老板不說清楚,一萬塊錢沒買小郎君贏,好後悔!
但為什麽之前自己看不到,現在又能看得到了。
剛才,自己還明明將一個瘋鬼踢飛了。
三浪哪裡會知道,落葉村的烏霞,會讓每一個鬼都現身如常。
所以,赤面鬼才會躲在烏霞之內,怕再遇見活無常。
七鬼和赤面鬼在夜火中糾纏,都快得像一條條流星。
黑色的流星在空中飛舞著,慘叫之聲不絕。
紅色的流星開始紛散逃亡。
但跑不了多久,就會被黑色的流星纏住,然後掉落在地,痛苦地翻滾。
最後,只剩下一條最粗的紅色流星,在空中亂舞,並發出震人的鐐音。
三浪又開始害怕地叫道:“他又來了。”
七道黑色流星追逐著鐐音,但鐐音在七道黑色流星中穿梭不定,看來仍不服輸。
鐐音依舊。無法速戰速決。
陳木飛身而起,蓄積全部的妖力,直接抓住了大鐵鐐的鐐銬,猛地一拉,鐵鐐應聲而斷。
大鐵鐐呆住,看著一直伴隨自己的鐵鐐,竟然在此人魂手中,如面條一般不堪一擊。
無奈地仰天長嘯:“哈哈哈。想不到,八百年後,我們還是輸了。”
陳木實在不明白,大鐵鐐明明已經輸得如此徹底,為何還會狂笑。
“你如果敢殺我們,那麽就是你噩夢的開始!”大鐵鐐激動地說道。
陳木冷笑了一聲:“我不想殺你們,但如果你們不說出黃阿嬌的下落,你們恐怕一個也活不了。”
“我不認識什麽黃阿嬌,我只知道。你若是敢殺了我,那活無常封印的東瀛惡妖就會重現,只怕到時候,整個鎮魂島,都會被惡妖禍害。”
“哦,這麽說,你們還是在做好事?”陳木反問道。
“當年,這個村裡的人,食人而居。每一個被食之人,都會被綁在那個椅子上被活活凍死,肢解,家家戶戶分食。所以,我被吃之後,在地獄裡掙脫了鐐銬,帶領大家從地獄追來,報仇血恨。
仇是報了,我們卻無處可去。就將椅子放在村頭,如果有人坐上去,我們就吃了他。因為我們死的時候聽那村裡人說過,人肉真的很好吃。
直到有一天,活無常帶來一個東瀛惡妖,封印在此,讓我們永世看守。你殺了我們,惡妖就會醒來!”
大鐵鐐有恃無恐地答道。
被食者,食人肉。這個世界就是這樣,當你被世界傷害了,很多人選擇用同樣的方式去報復別人,殊不知,人性本惡。這些復仇者在吃別人的時候,不知道又與吃他們的人有何不同?
“如果你不回答我的問題,恐怕我是不會放過你們的,你以為我會在乎鎮魂島的平安?”陳木已經失去了耐心:“現在,我最後問你一遍,黃阿嬌到底在哪兒?”
就算阿嬌不在烏霞村,他也要將烏霞村攪個天翻地覆,讓引他來此的人現身。
說話間,陳木舉起了金手指,臉上露出少有的絕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