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樣子你是真的需要一筆錢了。”陳木緩緩地回過了頭。
打劫的是個中年人,很邋遢。中年人沒想到陳木竟然沒有絲毫的驚慌,不由得一愣。
“拿到錢,你得先配一副眼鏡。”陳木補充道。
“少廢話,把錢取出來!”中年人將手中的匕首往陳木的腰間頂了頂。
“你自己動手吧!”陳木將身體往一邊挪了挪,指著ATM機說道。
中年人這會兒算是看清了陳木卡上的余額。
“窮鬼!”中年人收起了匕首:“年輕人,身上一分錢都沒有,你不羞愧嗎?”
真是個好笑話,因為窮,竟然被搶劫的人嘲笑了一頓。
這個世界都不用按常理出牌的嗎?
“那,我可以走了嗎?”陳木攤了攤手。
他不想再糾纏,現在的首要任務是先解決吃飯的問題。
“咕嚕嚕……”陳木的肚子因為饑餓發出一陣響聲。
“滾吧!”中年人有些喪氣地放下了匕首。
陳木點了點頭,慢條斯裡地退出了銀行卡。不管怎麽說,卡還不能丟,以後還指著它領工資呢。
收好了銀行卡,陳木沒再和中年人多話,離開了取款機。
隔壁的包子店傳來一陣陣肉香。
陳木的胃裡像是長出一隻手,不停地抓搔著,嘴裡無端地有了很多口水。
“等等。”中年人在身後喊道。
陳木轉回身,疑惑地看向中年人:“還有什麽事?是不是想要請我吃飯?”
中年人冷哼了一聲,提著匕首走了過來。
“把手舉起來。賊不走空,我還想看看你身上有沒有什麽值錢的東西。”
“是嗎?看樣子真的需要配一副眼鏡了。”陳木的語氣已經透出了一絲不快。
中年人根本沒有介意,一隻手用匕首頂在陳木的胸口,另一手毫不客氣地伸手直接摸向陳木的口袋。
口袋裡是陳木的金手指。
中年人神情一喜:“這是什麽?”
陳木冷冷地看著中年人說道:“金手指。”
“哈,幸好我反應過來,原來還有好東西在後面。”中年人掏出了金手指,眉梢間露出一喜氣。
“可是,如果我不願給你呢?”
中年人不解地看著面前的年輕人,他無法認同陳木的看法,匕首已經頂在他的胸口了,還敢說這麽硬氣的話的人,不是傻子,就是英雄。
眼前的這個年輕人算是什麽呢?
“那,就要問問我手裡的匕首答不答應了。”中年人晃了晃手裡的匕首。
匕首閃著寒光劃過一條弧線。
匕首已經握以了陳木的手上。
中年人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使勁地揉了揉。不會,自己還沒用力,匕首怎麽就不見了。
陳木抓住了匕首的尖端,遞給了中年人:“把我的金手指還給我,就當我沒見過你。”
初來乍到,陳木真的不想惹事。一個打劫的人,是不是有罪,也不該由他陳木來判決。他隻想要回自己的東西,然後各走各的,互不干擾。
剛才露的這手,完全可以讓對手知難而退了。
陳木也不想告訴對方,自己原來是市青年組擒拿項目的亞軍。
中年人沒接匕首,往後退了一步,突然轉身向遠方跑去。
拿一把匕首換一個金手指,賺了。
中年人一邊跑,一邊將金手指套在了手指上,並發出得意地笑聲。
“哈哈哈……”
笑聲是戛然而止,隨後是一聲痛苦的慘叫聲。
“啊……”
一切隻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
陳木看見,中年人一邊在奔路,而他魁梧的身軀在一邊消散。如同他的身體本就是一堆黑煙組成,禁不住這奔跑的風,被吹散成一縷縷的黑煙,消失不見。
當最後一縷黑煙散去,陳木聽見了金手指掉落在地的聲音。
陳木趕了過去,地上只有那支明晃晃的金手指,中年人仿佛完全沒有存在過。
這是一隻金手指。
這確實是一隻金手指。
這不僅僅是一隻簡單的金手指。
陳木看著手上的金手指,完好無損。
這隻金手指,陳木原來在手上套過,沒有任何問題,為什麽中年人將它套在了手上,就會灰飛煙滅?
陳木再一次將金手指套在了手指上。
身體上還是沒有發生任何變化,也沒有任何感覺。
這裡面的玄妙到底在哪裡?
“你陷害我!”黑暗中又一次響起了剛才那個中年男人沙啞的聲音:“這是專屬於你的金手指,為什麽要讓我戴上?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
路燈下,中年人的身影又一次出現,只不過這一次,薄如青紗,而且飄搖不定,仿佛隨時會消失。
這是與亡靈的對話。
“你現在已經是鬼了。還能怎麽樣?”陳木真的不是嘲笑中年人,但話說出來,連自己也不相信自己是真誠的。
中年人一聲長歎:“如果你還有一點點良心,請幫我一個忙。”
“怎麽幫?”
“我在世上唯一的牽掛就是我的兒子。如果有一天你能見到他,告訴他,他爸爸對不起他。我不應該在他還在醫院的時候,去搶劫別人的錢。要不是因為搶了錢,跑得太急,也不會被車撞倒,把這個家弄成這個模樣。現在,我終於解脫了。只是,只是我還欠他一聲,對不起。”
“你搶錢是為了給兒子治病嗎?”陳木突然有點同情起這個中年男人來了。
中年人沒有回答陳木的問題。而是焦急的轉回頭看了看說:“我要走了。記住,我的兒子叫李冷。我就住在前面街角的橋洞下。在從上往下數的第三塊磚縫裡,有我所有的存款,你拿去吧。我走了。記住,我的兒子叫李冷。”
說完,中年人完全地融化在了夜色之中。
街角,一座拱橋橫跨在小河之上。
陳木鑽進了橋洞,裡面有一個稻草鋪成的床鋪,看樣子就是中年人的所在之處了。
從上往下,陳木從橋洞中取出一個手帕做的布包,打開。
裡面是一卷錢。
鎮魂島的貨幣像是冥幣,但又不是, 上面刻印著“鎮魂島銀行”。
數了數,一共八百六十二塊。
和錢包裹在一起的,還有一封信。
字寫的歪歪扭扭,上面寫著“兒子李冷收”。
陳木將信揣入兜中。
“這錢,就算是我借你的吧,假如我回去後,能夠見到他,會加倍償還他的。”
鎮魂島的物價不高,一碗面條只要一塊五毛錢。看樣子,這裡沒有發生過嚴重的通貨膨脹,這筆錢還真是一筆巨款。足夠自己生活到下個月發工資了。
回到了屋內,陳木打開了大屁股的電腦。電腦自動跳出一個網頁《鎮魂報》。網頁上有各種新聞。但佔據首要位置的是:今日,我島首家私營“公用托夢亭”開業,這象征著我島邁出了歷史性的一步。
《鎮魂報》的最後,是釋放人員名單。陳木數了數,一個九人。
釋放人員名單的一邊,是死亡人員名單。一共十一人。
其中只有一個姓李的,名叫李忠實。
是他了。是他死在了自己的金手指下。他的兒子叫李冷。
陳木找出一本記事本,想把今天發生的事記下來。但突然想起一句電影台詞:正經人誰記日記啊。
是啊,該記住的事,肯定忘不了。記不住的事,記在日記上也是矯情。
算了。
陳木打開了植物大戰僵屍的遊戲。
“咚咚,咚咚,咚咚。”
音樂想起的時候,陳木同時聽到了有節奏的敲門聲。
在這裡,陳木一個熟人也沒有。這麽晚了,會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