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無聊的一天,莊周亭內還是一點生意也沒有。
或許,生在這個世界裡,每個人,每個魂都知道處處小心為妙。
沒有人知道昨晚有個叫做小喬的女孩從這裡消失了。就連美容院裡也沒有傳出什麽消息。或許,就像大都市的茫茫人海,一個人的存在和消失,對大家都沒有什麽影響。
很可能她只是在這兒呆厭了,去了另一個地方。或者,她回了老家,遠離的都市。這都不能影響都市人們匆忙的步履。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疲於奔命,誰會在意別人是怎麽過的。
關於莊周亭,更不會有人知道,夢裡還會有人在跟蹤。作為評判生死的參考數據。
生活看上去平靜如水,實際上水下卻暗流激湧。
小信果然是個好孩子,僅僅半天,他就將屋子裡打掃一新。
入夜,小信自覺地打了一張地鋪,準備睡在老搖的一邊。
陳木本來覺得這樣也挺好。他不希望被人打擾。可想了想,還是讓小信把地鋪移到了臥室內。
小信和老搖在一起,陳木覺得心裡不踏實。
小信要是夜裡好奇,爬上了老搖的身上,那可就是一出悲劇了。
小信很瘦,臉色也蒼白,哪能有多少魂血,差不多就要了他的命了。
更何況,一個嬰魂,沒有記憶,哪有夢境。
很可能會白搭一條命罷了。
陳木也特地交待過小信,不可去搖椅上。要不然,下次趙三浪來的時候,他就將小信還回去。
小信嚇得小臉都變了色,點頭不已。
第二天一早,陳木沒有再聽到老搖唱得小曲,是小信乾活的聲音驚醒了自己。
陳木起床後,匆匆帶小信又吃了一次餛飩。
老付的臉還是陰鬱無比。
陳木只和老付點了點頭,什麽都沒再說。
只有那些孩子豔羨地看著小信。
特別是陳木叫出小信的名字的時候,幾個孩子眼神的羨慕掉了一地。
走的時候,陳木突然向老付問了一句:“你這兒有沒有木匠?”
老付想了想說:“我以前做過木匠,你想做什麽,回頭我找到工具去幫你。”
陳木笑了笑,又問:“你會做棺材嗎?”
老付想了想,點了點頭。
陳木看了看小信:“需要量一下嗎?”
老付也看了看小信:“不用了,木匠會吊線。”
“行,那多少錢?”陳木問了一聲。
“你提供材料,我就當幫忙。我找材料,你就給個成本價吧,八十。”
“成!”
說完,陳木領著小信轉身就走了。
兩人在對話的時候,小信一直低著頭,拿腳搓著地上的一塊泥巴,死死地咬住了下唇。
回到莊周亭,小信一直都沒說話,只是開始不停地乾活,把昨天打掃了一遍的地方,又重新打掃了一遍。
陳木也沒去打擾,有些事,也許不用和一個孩子去解釋。畢竟,他只是個嬰魂,連棺材都不一定見過,又能和他解釋什麽呢?
中午時分,小信興衝衝地跑來。手裡拿著一個清單。清單上都是一些生活的必須品,鍋碗飄盤,肥皂,衣架,衛生紙,馬桶刷……
各種各樣,應有盡有。
陳木拿著清單,愣了片刻。
小信臉上有一絲得意,更有一絲討好。
小信仿佛在兌現自己的承諾,我什麽都會乾,只要你不拋棄我。
陳木笑著摸了摸陳信的頭,從兜裡掏出一張百元的大鈔。遞給了小信。
既然他能把這些東西都羅列出來,采購應該也不成問題。
錢掏出來的時候,還有一張泛黃的紙掉了出來。
小信殷勤地想幫助陳木撿起來,卻突然又仰起了頭,看向了天空。
他的鼻孔裡,流滿了血。
魂血也是紅的,鮮紅。
陳木皺了皺眉:“這是怎麽了?”
“不礙事,一直這樣,老毛病了。”小信反而說得輕描淡寫。
隻用手擦了擦,拿著一百元錢,小信就離開了。
陳木看著小信離開的背影,發了一會兒呆,才撿起那張紙,正是老王給的金手指的說明書。
說明書上只有四個字:禁品。還有兩個字,因為紙張受過潮,已經看不清楚了。
陳木辯認了一會兒,還是無法猜出是哪兩個字,只有兀自搖頭苦笑了一聲,原來所謂的金手指,只不過是老王申請後,司部隨便在倉庫裡找的一件物品。而且還是個禁品。
金手指確實不普通,但其功能還有待自己開發,而且還是個禁品。不過有一點已經可以確認,金手指可以戰勝惡鬼,還可以吸收他們的功力。
那個搶劫的人戴上了它灰飛煙滅,而自己戴上則有神奇頓生。緣份嗎?緣份呐。
也許,該請老王吃頓飯了。有些情況,還是應該找他了解一下。
嗯,吃完飯,應該還有個牌局,但現在加上自己只有三個人選,老王,老付,自己。
三缺一,乾著急啊。
對,還有一個人,趙三浪。
有些人,也許永遠不會成為朋友,但如果你想,也有可能成為朋友,不是嗎?
……
莊周亭的門前,又多了一個牌子。
牌子上寫著:開業酬賓,托夢價:魂血+十元每次。
彼時,小信還沒歸來。
“你真會糊弄鬼,前兩天還只要魂血,現在還漲價了,叫什麽酬賓?”老搖實在無法理解陳木的做法。
有這麽做生意的嗎?
“如果我真的只要魂血, 誰會相信我是在做生意呢?”陳木笑了笑。
小喬之前的懷疑已經說明了一切。
懷疑,是人性骨子裡的東西。如果他覺得你不賺錢,就認為你肯定會有什麽陰謀詭計。但當你唯利是圖的時候,人們才會覺得你才是個正常的生意。
理,就是這麽個理。
“唉,我活了九百年,還是不能理解你們。做人,真累。還是當個椅子才好。”老搖說完這句,停止了晃動。
小信回來了。
小信是哭著回來的,兩手空空,沒有采購回任何東西,手裡依然拿著一張百元的鈔票。
陳木靜靜地看著小信,等待他哭完,哭完了,他自己會說的。
小信見陳木沒說話,自覺地停止了哭聲,舉了舉手中的鈔票。
“他,他換了我的真錢。”說罷,小信又哽噎了兩聲,委屈至極。
“說清楚。”陳木說道,其實,他心裡大致已經知道發生了什麽。
“我去城北的超市,選好了所有的東西,然後付錢。可老板拿過錢看了一會兒之後,卻說,我的錢是假的。我不信,老板就把我趕了出來。把這張假幣的扔給了我。”小信哭著將那張假鈔遞了過來。
偷梁換柱。又是這種低端的套路。
阿木接過假鈔,放在鼻子下聞了聞,笑了。
“這也不是假的啊?”
“它就是假的!”小信氣鼓鼓地說道。
“好吧,我告訴你,其實它不是假幣,它只是一張冥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