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不得陳木還有思考,木門產生了強大的吸引力。
已經到了回去的時候了。
……
莊周亭裡,迷霧已經散去,托夢椅上,什麽也沒有,小喬仿佛也從來沒有來過。
陳木長歎了一聲,轉身進了臥室。
電腦的屏幕上,死亡名單中又多了一個人,喬紅。
對於有些人來說,死亡也許並不可怕,只是一種必然的歸屬罷了。
唯一讓陳木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小喬的夢裡怎麽會出現了李冷?難道這一切僅僅是巧合?
不對,陳木在看見李冷的時候,小喬已經跳樓了。
這個問題一直困擾著陳木,無法入眠。
這一切的遭遇也讓人一時無法理清頭緒,反而更像一個夢境。
自己怎麽就被選中了,成了司部的潛夢師。
難道真的如老頭所言,只是隨機選的。
是幸運,還是不幸?
腦子在飛速地運轉。
突然,陳木想到了,自己的夢境又會是怎樣?
潛夢,潛入的是別人的夢。
自己的夢裡又會有什麽?
陳木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
但這個想法一旦產生,就揮之不去。
仔細想想,自己並沒有什麽特別值得去托付的事情。
父母在幾年前已經走了,世上也沒什麽親人。
如果還有牽掛,想來想去,也只有秦苗苗了。
要不是該死的她,自己怎麽會想到去蹦極。
秦苗苗是個混不吝的女孩。自稱天不怕,地不怕。
要不然,她怎麽會抱怨這個世上沒有真男人了。
現在好了,陳木倒是成了真男人,只不過也不在人世間了。
對,就去給她托個夢,和她開個玩笑,說自己做鬼也不會放過她的。
想到這裡,陳木笑了。眼前仿佛浮現出秦苗苗一臉錯愕的表情。
托夢椅靜靜地躺在那裡,陳木慢慢地走近,心裡還是有些忐忑。最終,陳木還是選擇坐了上去,像是怕驚擾了自己的夢。
托夢椅開始在深夜裡搖動,發出咿呀之音。
屋內漸漸升起一團迷霧,陳木也漸漸地睡了過去。
……
夜晚,空曠無人的街道,冰涼的雨滴。
一輛救護車呼嘯而過,駛向前方的醫院。
陳木走進了醫院的住院部。
小喬因為沒有家人,在醫院裡被護工扔在一邊。
自己莫不也是如此?
按常理,陳木有蹦極景區的賠償,醫藥費應該不成問題。
老頭也說過,只要自己乾滿三年,就會蘇醒。
陳木來到了九樓,又是九樓。
他知道自己住的病房,仿佛能聽到身體本能的呼喚。
911就是自己的病房號。
可自己不是要來找秦苗苗開玩笑的嗎?可為什麽會來到醫院?
陳木站在病床前,猶豫著該不該推開門。
他不想看見自己被護工扔在一邊的情形。
小喬最後的絕望,應該也是看見了自己的處境,才做最出了做後的選擇。
就在陳木還愣在門前的時候,門內飛快地奔出一個人。
是秦苗苗。
秦苗苗直接奔向醫生的辦公室,根本不知道病房的門口還站著一個陳木。
是不在意,還是看不見?陳木也有些茫然。
秦苗苗奔跑中,夾雜著哭聲:“醫生,他不行了,快,
快救救他。” 陳木看見自己床頭的儀器上,心跳的曲線在慢慢變直。
我這是要死了嗎?
不,不會的。老頭說過我三年後還會醒來的。
醫生跟隨著秦苗苗直奔病床前。
“快,做心肺複蘇。”
醫生焦急的指揮著。
整個醫護人員忙作一團。
只有陳木,一個躺在床上,一動不動。
還有一個,站在病床邊,也一動不動。
現在可以清楚,是秦苗苗一直在照顧著陳木。這讓陳木有些感動。兩人的關系雖然一直沒有挑明,但在這樣的時刻,秦苗苗能主動陪護,這難道不也正是傳說中的愛嗎?
還有一點,陳木還不清楚。為什麽小喬的夢裡,每個人都可以看見他們,而自己的夢裡,他們都看不見自己?
是因為身體和靈魂同時出現,人們就會選擇和身體的交流嗎?
搶救還在進行中。
一個冰涼的聲音響起:“你不應該來的。”
陳木回過頭。走廊裡,坐在輪椅上的少年,正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
是李冷。
為什麽又是李冷?為什麽老是會有他的出現?
難道是為了他父親那八百六十二塊錢?來逼債。
逼債能逼到夢裡來了?
這人啊,還真不能欠別人錢,要不然會不得安生。
為什麽他會看得見自己?是因為他隨著陳木的潛意識進入的夢境?
有點亂。理不出頭緒。
李冷向陳木招了招手,輪椅滑向走廊的電梯口。
陳木追到了走廊。李冷仿佛在等待著他,見他追來,滑動輪椅進了電梯。
陳木快步跟上。
電梯內空無一人。
電梯急劇地向下滑去,仿佛失控一般。而電梯內,哪有李冷的身影。
電梯燈顯示已到達了一樓。可電梯卻跟本沒有停下來的意思。電梯上開始顯現出負數。
-1,-2,-3……-99
往下墜,往下墜。
陳木反而不慌了。
只能安慰自己,自己的夢實在是太荒唐了。
-999,電梯的門打開。
這麽深的地下,會不會就是地獄?李冷為什麽帶自己來這兒?
陳木走出電梯。直接到了大街之上,依然是空寂的街道,冷冷的冰雨。
一把撐開的紅色雨傘放在門邊。陳木舉起了傘, 走向街道。
“李冷,你在哪兒?”陳木大聲喊道。
街道中,突然出現了火光。
火勢蔓延。雨水澆落在大火之上,卻騰起更大的火焰。
瞬間,整個街邊如同陷入了一片火海。
“你不應該來的。”街道的盡頭,再次出現了李冷的身影。
這一次,李冷直接將輪椅滑進了火海,再無蹤跡,隻留下一串陰冷的笑聲。
整個城市都陷入火海之中。
只有陳木,撐著一把孤獨的紅傘在四處尋找。
這是一個可怕的夢,應該回去了。
回去的路又在哪裡。到處都是火海。
醫院的陳木還在搶救中,如果搶救失敗,自己的靈魂恐怕就會葬身於這片火海吧?
或者反過來說,如果自己的靈魂葬身於這片火海,醫院裡的自己恐怕就再也搶救不過來了吧。
陳木開始有點後悔自己的孟浪,不應該輕易地睡上托夢椅。
畢竟,自己是個潛夢師。又怎麽會有人潛入自己的夢境呢?
陳木站在火光之前,身後一聲巨響。
一座房子轟然倒塌。
陳木回過頭,看見了火光中,一扇棺材色的木門在火中熊熊燃燒。
回去的門在火中。
從夢境進入,歸途已斷。
從潛夢師的途徑返回,這可能就是唯一的機會了。
門框之上,已經冒出無數的火舌。
如果木門也被燒毀,那陳木恐怕真的再也無法走出這片火海了。
陳木沒有再猶豫,屏住呼吸,衝向了火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