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開始組織競選第一屆學生會成員，沈念也積極地報名參加了。競選開始前的幾天，她在家裡一遍遍修改自己的競選稿，一遍遍對著鏡子背誦演練，力求把每一句話每一個表情都做到完美。

　　競選開始，沈念環顧教室，四周坐滿了高一高二不同班級來競選的人，他們看上去自信滿滿、準備充分，沈念緊張地咽了咽口水，心臟“咚咚咚咚……”如打鼓一般狂跳不止，攥著拳的兩隻手心開始冒汗，雙腿也不自覺地哆嗦。她在心裡默念:鎮定鎮定，他們都沒我強，他們都沒我厲害，把他們當成一堆大白菜。又猛做了幾次深呼吸，緊張的情緒才算緩解一些。

　　“下一位競選人，沈念請上台。”評委老師讀到她的名字。

　　沈念猛地一個激靈，忙站起身清了清嗓子，佯裝鎮定自若地走到台上。她眼睛望向遠處的白牆，假裝在和台下的某個同學進行眼神交流，她用近乎最快的速度背完了她的競選詞，當中因為心跳過快，緊張地換不過氣來還卡住了兩次。

　　演講結束，沈念的心臟還在狂跳不止，她甚至懷疑自己的這顆心要蹦出來了，幸好講台擋住了她的雙腿，不然她那瘋狂抖動的雙腿就要暴露在所有人面前了。直到所有人演講完畢競選會結束，她走出競選教室才如釋重負地平靜下來。

　　一回到班裡，肖兵就湊過來問她:“競選得怎麽樣?”

　　“不知道啊，要等下周早操升旗儀式之後宣布結果。”沈念滿臉沮喪地說:“我競選了宣傳委員，可是別人好像都競選的部長，我是不是也應該競選部長啊?”

　　“對啊，你不知道拿破侖說過一句話嗎，叫‘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你也應該競選部長呀，你要是早點問我就好了。”

　　“哎，我也沒想到嘛！”沈念鬱悶後悔地用手支起臉，眉頭皺成了一個結。

　　“好了好了，都已經競選完了，你就不要想啦，下次記得就好了。”肖兵在一旁安慰她。

　　“好吧。”沈念無奈地回道，她忽然覺得以後有事還真應該找肖兵商量一下，讓他幫她出出主意。

　　新一周的升旗儀式結束後，廣播喇叭中傳來成功入選學生會的成員名單，沈念豎起耳朵用力地聽著一個個名字，生怕漏聽了自己，廣播員讀了半天:“最後一位入選學生會宣傳委員的是……高一八班沈念。讓我們用掌聲恭喜以上競選成功的同學！”

　　操場上響起一陣熱烈的掌聲，“天啊，天啊，幸好最後被選上了。不然我這張老臉可怎麽見人啊！”沈念默念著竊喜地低下頭抿起嘴笑了。

　　學校每天的晚自習要上到八點半，北方冬季的天空黑得又早又徹底，校園裡的公共廁所和教學樓隔著一個操場的距離，操場周圍雖說豎著很多隻昏黃的路燈，但女生們還是喜歡結伴去廁所才安心。

　　晚自習課間，“念念，走，陪我出去一趟啊。”徐亞亞來到沈念座位旁叫她。

　　這幾天沈念穿了件新買的白色羽絨服。陳英叮囑沈念到學校暖氣太熱了，就把羽絨服折疊進袋子中之後再塞到書桌裡，免得蹭髒了她不好洗。

　　沈念看著塞在書桌中的羽絨服，實在是懶得取出來，她發現有幾個女生是借了男生的外套穿出教室外的，於是將目光轉向肖兵。

　　“那個，你的羽絨服能借我穿一下嗎?”沈念笑嘻嘻地說:“我和亞亞出去一會兒就回來。”

　　肖兵坐在椅子上抬頭看沈念，手則把他的羽絨服從書桌裡拽了出來:“那，

你要跟我說什麽嗎?”肖兵笑著問。　　“嗯?哦！謝謝啦！”沈念俏皮地接過衣服穿上，拉起亞亞歡歡喜喜地出了教室。

　　從操場回教室的路上，沈念囑咐亞亞千萬別告訴肖兵，她穿著他的羽絨服去了女生廁所，亞亞點頭答應，兩個女孩又覺得好像把肖兵坑了似的哈哈大笑，笑聲像悅耳的管弦樂回蕩在校園。

　　回到教室，肖兵接過已經冰冰涼的外套倒似乎很開心，後來還會主動問沈念要不要再借他的衣服穿了，沈念覺得不好意思，便再沒有借過。

　　到了高一的下學期，學校開始宣傳要進行文理科分班，讓學生們自己好好考慮清楚，未來到底是學文還是學理。

　　沈念的語文成績還是一如既往得好，基本上每次考試語文都是全校第一，她的作文也被當做范文在各個班級間進行朗讀。不過，她的數學還是沒什麽起色，勉強及格。毫無懸念，沈念想學文科，她甚至幻想以後要考北大的中文系。

　　那時的孩子常常糾結以後究竟是讀北大還是讀清華，很多人長大後才發現其實是自己想多了。

　　“你理科成績還可以的，語文和英語又都是優勢，你以後學理吧，別去文科班了。”肖兵試著溫柔地勸說沈念，他自己文科不好，家裡已經決定讓他選理科班了。

　　“我雖然物理還不錯，可數學和化學確實不好啊，我肯定要學文的，你別勸我了。”沈念一想到馬上就要分班了，話語間都是期盼和歡愉。

　　肖兵聽了，一臉的陰雲密布、生無可戀。

　　沈念發現肖兵這幾天無論上課下課，都把兩隻手放進課桌裡，悄悄地在折千紙鶴。

　　“你上課能不能好好聽課，別折那些千紙鶴了。”沈念氣呼呼地瞪著眼睛說肖兵。

　　“又不是給你的，不用你管。”肖兵罕見地懟了沈念。

　　沈念被他懟地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心想:好心當成驢肝肺，上課你愛聽不聽，我再也不管了。她把手中的課本往桌上一摔，不再說話。

　　“今天晚自習進行分班，選了文科的同學，晚自習開始就可以收拾好自己的東西到你們分配好的班級報道了，當然也會有新同學來到咱們班。”班主任在台上宣布:“分走的同學也歡迎你們以後有時間了經常回咱們班看看。”

　　瞬間，教室裡各種情緒彌漫開來，有離別前的憂愁不舍，有對未知新同學的好奇，還有對分科後嶄新學習生活的向往。

　　肖兵把一個鼓鼓的透明塑封袋塞進沈念的課桌，裡面裝滿了用五顏六色彩紙折好的小小千紙鶴，沈念笑了:“不是說不是給我折的嗎?”

　　肖兵也苦澀地笑了:“就是給你的。”

　　晚自習，大家都在收拾東西，互相道別，教室裡混亂一團。

　　“我要走了，握個手吧?”沈念語氣輕松地伸出右手。

　　“握什麽手啊，沒必要……”肖兵話還未說完，沈念伸出的右手就被一個和肖兵關系很好的男生袁野給握住了，肖兵的臉一下子拉長到了地上。袁野上下晃動起手臂:“慢走慢走啊，沒事兒多回來看看。”

　　沈念哭笑不得，忙抽回手說了聲:“好！”重又把右手伸向肖兵，這一次肖兵毫不猶豫地握住了沈念的手。“不是說沒必要嗎?”沈念笑話著肖兵，肖兵笑笑沒有說話。沈念小小的手被一個大大的熱騰騰的手掌握著，感覺很踏實，這個握手的時間也不過兩三秒，沈念卻記了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