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雲散去,天光初亮,湛藍色的淨空好似被洗滌一般。
嚎叫之頂,馬修取代了曾經的喬,成為端坐神邸浮雕前的祭司。
可惜這祭司只是他自封,沒有祭司的學識,他終究只是一個空架子。
“儀典書,究竟放在哪裡?”
馬修昨夜翻遍整個嚎叫之頂,無有絲毫收獲。
半月壁上的浮雕,周圍散落著的蠟燭,地面被雨水衝刷的儀軌線,這裡的東西一覽無余。
“高山恐怖之王的啟示?”
馬修仰視那神邸浮雕,他緩慢上前,手掌觸摸浮雕,光滑細膩的石壁帶來冰冷的觸感。
當指尖劃過那象鼻喇叭狀口器時,沉寂於胸膛中的七鰓鰻忽然動彈一下。
“難道…”
馬修回想起曾經他接受七鰓鰻寄生的一幕,這雕像內部似乎暗藏機關。
“又要用它嗎?”
七鰓鰻縮居食道深處,並且通過分泌特殊消化粘液溶解食道內壁的黏膜和肌肉。
它的外皮會與食道內壁的受創位結合,直至完全取代食道。
某種程度上,七鰓鰻謀殺了他的食道,並且取而代之。
這種情況很像縮頭魚虱寄生魚舌,如果馬修無法獲取呼吸法,七鰓鰻會通過食道感染並異化肉體內的各個器官。
馬修已經感受到了身體的變化,他的皮膚有一種病態的蒼白,粗大的毛孔收縮,細微的汗毛脫落。
馬修深呼吸一下,嘴巴微微張開,七鰓鰻的前段已經探出口外。
馬修極度不願意使用七鰓鰻,這讓他覺得他已經脫離人類這個物種。
可惜,事情不會如他所願,想要探明浮雕內的情況,只有讓七鰓鰻鑽入那喇叭象鼻下的孔洞裡。
七鰓鰻像是靈活的毒蛇,緩慢鑽入孔洞,那孔洞內的觸感清晰的反饋給馬修。
不一會兒,馬修就感受到一個藏於孔洞中的異物。
七鰓鰻的螺旋口器一下子依附住這東西,七鰓鰻在馬修的控制下一寸寸縮回去。
“儀典書!”
馬修手握棒狀物體,這是某個生物的一段脛骨,一體兩端,兩端呈現倒三角狀。
脛骨呈現玉質感,內裡晶瑩剔透,表面刻有密密麻麻的秘文。
“這就是儀典書嗎?”
馬修手握玉質脛骨,隻感覺心裡長久以來壓抑的憤怒被點燃,他的手指指甲一寸寸拉長變硬,瞳孔變得猩紅一片。
“呃!”
馬修發出難聽的嘶吼,他的喉結特征開始消失,七鰓鰻將食道上的軟管也同化了。
“啪嗒!”
玉質脛骨掉落在地,馬修忌憚的望著地上的骨頭。
“該死!這一定是老侏儒的陷阱。”
馬修看著手上的鋒利指甲,玉質脛骨加重了他肉體上的異化。
“不過,這似乎也增長了我的力量。”
馬修緊握拳頭,身上肌肉隆起,這肌肉線條分明,肌束緊密排列,給人以流暢之美感。
馬修指甲在地上一劃,頓時石磚表面出現幾道明顯的劃痕。
“已經朝著非人的形態變化了!”馬修歎氣道。
玉質脛骨上的秘文是獲取呼吸法的關鍵,馬修需要一個人來幫他解讀。
馬修撕下一塊羊皮,在上面寫下訊息,而後塞入蜥王口中。
“去吧!將東西交給威爾斯他們。”馬修拍了拍蜥王的腦袋道。
在矮山之前,曾經的篝火廣場被眾人收拾乾淨,
並在這裡搭建簡陋的營帳棚。 威爾斯、克萊以及米森被馬修授予幹部的職稱,由三人統率存活的奴隸們。
存活的奴隸不多,在恐怖鹿怪的感知下,沒有幾個奴隸能夠躲藏。
也多虧了恐怖鹿怪的屠殺,否則馬修難以如此順利佔領這裡的土地。
威爾斯、克萊與米森先是收攏存活下來的奴隸,攏共二三十個,其中還混雜著一些野地精。
再接著他們清理部落廢墟,由於毀壞面積過大,他們人手不足,所以只能將篝火廣場清理一下,再就地取材搭建營帳。
威爾斯、克萊與米森坐在石條凳上,面前是三米寬的篝火炭池。
“武器已經重新放入器械室,糧倉中的食物足夠我們生存大半年的了。”
米森的語氣有些輕松,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麽比武器和食物更讓人覺得有安全感的。
“要小心那些新人!”克萊喝了一口苦蕎麥糊道。
“放心,部落裡所有散落在外面武器都清理了,他們沒有反抗的能力。”米森望著不遠處準備餐食的人道。
威爾斯用布擦拭著一把單手劍,這樣一把用精鐵打造的單手劍,就是在曾經的侏儒部落也不多見。
“我讓偵查兵將周圍的地形探查了一遍,除了北部絕壁之外,西南方向的剌霜地是我們最需要警惕的。”
米森讚同道:“西南方向一直是流亡侏儒的聚集區,曾經的侏儒部落每個月都會在那裡補充有生力量。”
威爾斯將懷裡的地圖拿出,他指了指上面標記的區域,“怪物又回到了白果林地,並屠殺了當地的侏儒村莊。
所以東邊的區域目前來說是安全的,正南方的亂石丘一直是野外盜匪的領地,這些盜匪多數由人類構成。
而西邊的泥沼塘同樣被某個強大的野獸佔領,一般來說它不會輕易出來獵食。”
克萊在一旁急了,目前看來他們可以算危機四伏了,“那我們接下來怎麽辦?”
“幹部製!”
威爾斯突然站了起來,顯得信心滿滿,“以烏諾克家族為核心,以幹部為骨乾,不斷接受族裔的效忠,建立屬於烏諾克的勢力。”
“可以做到嗎?”
米森顯得憂心忡忡,摩達之地可不是人數為王,個體的強大力量是不可或缺的。
“大人會成功的,我們只需要做好分內工作。”威爾斯提醒道。
這時龐大的蜥王邁著輕快的步伐而來,它先將皮紙交給威爾斯,而後爬到邊緣的屠宰桌邊,那裡的一具具侏儒屍體正等待宰割。
威爾斯看了一眼皮紙,“送賽裡斯學士去嚎叫之頂,大人需要他的幫助。”
嚎叫之頂上,一身束腰長袍的馬修在山道盡頭迎接年邁的老學者。
“賽裡斯學士,離開陰冷的地牢,你的身體是否依舊保持康健?”
老學士由一位少年攙扶,“尊敬的烏諾克,您可是已經招募我為烏諾克家族的學士,我自然要為家族奉獻余生的生命。”
老學士答非所問,可卻讓馬修由衷的開心,老學者已經將自己視為家族一員。
“這就是古老的貴族制度,雖然人類弱小而無力,但依舊擁有根深蒂固的封建制度。
一旦成為某個貴族的家臣,便會忠心侍奉,以求家族世代傳承。”
馬修不竟好奇,就連侏儒都還處於愚昧的原始社會,人類如何發展出貴族制度的。
老學者似乎看出馬修心中所想,“烏諾克大人…”
“您稱呼我為馬修就行了!”馬修·烏諾克謙卑的道。
“好吧!馬修,我教導過你人類歷史的知識。”賽裡斯學士在一旁少年的攙扶下走近馬修,“人類歷史的記錄已經持續了幾千年,我們一直在進步著。
你曾在這裡所看到的凸輪鎖、鐵質箭頭、複合弓都是從人類那裡掠奪來的。”
“我明白!”馬修點點頭,“目前看來,技藝上的進步依舊無法彌補個體力量上的差距。”
“是的!是的!”
賽裡斯眼角濕潤,“人類的進步在這個世界是偉大的,可惜每一次的進步果實都被異種所掠奪。”
“侏儒嗎?”馬修問道。
賽裡斯搖了搖頭,“侏儒個體雖然強大,但底層的侏儒如同無智的野獸。
他們根本無法消化人類的進步果實,也無法進一步發展出新的文明社會。
所以侏儒們永遠都是一個個分散的部落,他們無法容納更多的個體,否則就會分裂出新的部落團體。”
“好吧!”
馬修拍拍手,“閑聊時間結束,我需要你幫助我翻譯一件東西上的秘文。”
“是侏儒的儀典書!”賽裡斯學士一眼認出地上玉質脛骨的來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