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門早會上，蔡友輝又改了口風，“寧小海，你還是堅守自己的崗位，轉正的事慢慢來，要按流程來”。

　　寧小海松了口氣，“主任，我明白，本來我也不想搞特殊化”。

　　“還有”，蔡友輝補上一句，“你的工作不準別人代勞，現在好多雙眼睛盯著你呢！”

　　好嘛，折騰幾天又回到了原點。

　　進廠十天后，寧小海第二次拿起掃把，陳如良和呂有才遠遠看到，想快步過來，被寧小海擺手製止。

　　不就掃地嗎，有那麽難嗎，寧小海一邊搖頭，一邊開乾，低頭、貓腰，順著風向，從廊道這頭掃到那頭，一共耗時三十五分鍾。

　　等寧小海掃完，陳如良不忘拍馬屁，“寧哥就是寧哥，掃地都那麽帥！”

　　寧小海在欄杆上拍了拍掃把，一陣塵土隨風飄去，處於下風口的陳、呂二人一邊躲，一邊笑罵，“寧哥，你太壞了！”

　　寧小海丟下掃把，又拍拍身上的塵土，笑道，“在水泥廠上班，身上沒點灰，哪有什麽成就感?”

　　陳如良正要接話捧哏，呂有才突然嘴巴一呶，“看，身上沒灰的人來了！”

　　寧小海轉頭一看，一個穿著嶄新工作服的年輕人正從一樓階梯走上來，“什麽人?”

　　陳如良不屑地答道，“技術科的馮技術員，幾年都不來車間的，今天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寧小海細細一看，這個馮技術員長得清秀，像個白面書生，只見他徑直走到廊道邊，拿出一個卷尺，開始測量皮帶周邊的尺寸，渾然不顧遠端的寧、陳、呂三人。

　　陳如良頗為好奇，“這個馮工搞什麽鬼?”

　　呂有才率先打招呼，“馮工，忙什麽呢?”

　　馮技術員停下手裡動作，抬頭，迷茫看過來，“哦，是呂有才啊，沒事，我就準備做個技改，你們忙自己的工作，不用管我”。

　　技改?

　　聽到這兩個字，寧小海的心不由一沉。

　　一直到離開，馮技術員都沒看寧小海一眼，更沒和他說一句話。

　　寧小海對他的不禮貌不以為意，卻對他的技改很在意。

　　七日後，在工廠的宣傳欄上，技術科技改項目公示，第一項技改，赫然就是:

　　輸送皮帶清灰裝置技改。

　　技改原理和寧小海設計的如出一轍。

　　寧小海站在公示欄前，如遭雷擊，怎麽如此巧合?

　　等他清醒過來，馬上往圖書館飛奔而過，在覃如丹詫異的注視下，直接找到那本《工程力學》，打開一看，裡面的草稿紙不翼而飛。

　　他拿著書本，快步走到櫃台前，帶著顫音問覃如丹，“這本書誰碰過?”

　　覃如丹一愣，“圖書館人來人往的，我怎麽知道誰拿過這本書?”

　　寧小海抑製住內心波濤洶湧，繼續問道，“前幾天馮衛軍有沒有來過?”

　　馮技術員的名字叫馮衛軍。

　　覃如丹皺起秀眉，竭力回憶，“好像來過，但沒有借書”。

　　這麽巧?

　　寧小海心揪成了一團，“那馬科林有沒有來過?”

　　“沒有”，覃如丹肯定地答道，“馬班長跟你來過一次，之後沒有來過”。

　　難道真的只是巧合?

　　回到宿舍，沒想到陳如良比他更悶悶不樂。

　　陳如良鬱悶地說，“寧哥，我們要失業了”。

　　“失業?”，寧小海不悅道，“失什麽業?”

　　陳如良憤慨地說，“狗日的馮衛軍，搞了個技改，我們巡視員的崗位都要取消了，不是失業是什麽?”

　　“失業了又會怎麽樣”，寧小海意興闌珊，隨意問道。

　　陳如良不安地答道，“那我們就要被編入待崗班，或者自己去找崗位，完蛋了，哪還有什麽崗位?”

　　在寧小海的追問下，陳如良繼續說了待崗之後的“待遇”，大部分人編入綠化隊，跟廠辦的人種種樹養養花，小部分人能得到其他部門負責人的青睞，換個崗位。

　　寧小海躺倒在床上，“等到了那天再說吧”。

　　他沒想到那一天來得如此之快，僅僅是一周之後，皮帶清灰技改便通過論證，接著正式實施了。

　　當晚，寧小海把馬科林堵在宿舍裡，不甘心地問道，“這個技改創意是我的，當初你為什麽反對，而馮技術員就能一次通過?”

　　馬科林一臉懵逼神態，極力為自己辯解，“小寧，你是不是記錯了，馮衛軍是廠裡技術員，做個技改很正常，而你做出來的方案，誰會信呐?”

　　寧小海頓時語塞，現在說什麽都沒人相信了，原始稿紙肯定被馮衛軍拿走了。

　　到底是巧合還是有人故意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