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陽是被一陣劇烈的燒灼感痛醒的。
他覺得全身上下仿佛著了火一樣,疼痛難忍。
這是一片小樹林。
兩旁叫不出名字的樹木到是生長的鬱鬱蔥蔥,隨風緩緩搖曳著枝葉,而讓張陽覺得燒灼的感覺,卻是從頭頂傳來。
他抬頭看了看,發覺頭頂上早已經不是記憶中的太陽。
而是正在熊熊燃燒的巨大火球。
“該死,這是哪裡?”
“我不是在幫客戶擇地相陰宅麽?都已經進行到最後一步封棺了,我怎麽在這裡?“
稍一回想,散亂的記憶如同潮水般湧上心頭,他想起來了。
自己...自己好像是死了。
而且應該死的淒慘無比。
他隻記得自己按照家傳地師之法,將一個因病去世的老太太安葬之後,忽然就天降雷霆,伴隨著一股劇烈的疼痛直直劈在了他身上。
隨後他便失去了意識。
這是哪?難道是陰間?陰間也有樹木太陽?
難道那些典籍記載的都是真的?人死了還真的會變成鬼不成?
該死,老媽去世的早,他老爹這個老古董自從半年前出去雲遊就失蹤了,也不知道跑哪座名山跟人家切磋論道去了。
回憶這麽多,實際上也就是一眨眼的事。
接下來張陽就顧不得胡思亂想了。
因為他剛剛感覺到的那種劇烈的疼痛,正不斷攀升。
那種疼痛仿佛來自靈魂,天空中無時無刻傳來的熱量,就像不斷的吸收他的生機一般。
此時張陽只有一種感覺,在這樣繼續下去,他恐怕會死。
既來之,則安之,眼下情況危急,哪裡還顧的上胡思亂想。
四下打量了一番,眼前左右都是片樹林,中間只有一條坑窪不平的泥土小道。
盡頭處影影綽綽好像有著一片半荒廢的建築。
張陽下意識的往小道盡頭那邊跑去。
他這一跑,才發現明明自己心想的是邁腿奔跑,卻反而忽的一飄,一下前衝出去好幾米,根本沒感覺到邁步,仿佛瞬移一般。
再往腳下一看,發覺根本就沒腳踏實地,而是離地足有十厘米的高度,懸空漂浮著。
張陽苦笑了一下,這下更驗證了剛才所想,怕是自己真變成了鬼,畢竟哪有活人腳不沾地還會短距離瞬移的。
顧不上瞎想,眼前會瞬移倒是更好,自己也可以更快躲進遠處那片建築。
沒有一分鍾的功夫,張陽就飄到了小道盡頭那片建築前。
這速度倒是常人的幾倍,而且他完全沒有感覺到疲憊。
這片殘破建築,剛才從遠處看,不甚真切,看不出什麽風格;
到了近前,張陽這才發現是一片不知道荒廢了多少年的廟宇。
那正門兩側的圍牆雖然已經倒塌近半,斑駁無比,卻依稀能看出來原本牆體上刻印的殘缺字體,看結構好像是古時小篆?
護國?大將軍?
難道陰曹地府也有國家?還有所謂的將軍?
奇怪,怎麽是古時字體?難道陰曹地府是有時差的?
剛才光顧著奔跑了,還未覺得怎樣。
此刻到了門口,張陽才發覺自己的狀態大大不妙,原本強烈的燒灼感已經不知何時消失不見。
現在反而是從內心深處,靈魂源頭中生出了一股極度的陰冷,甚至張陽覺得意識都漸漸迷糊了起來。
再看看自己的手腳,
好像都已經變得虛幻透明,透過身體竟然還能模模糊糊看到對面的景物。 荒廟大門早已倒塌,連兩塊門板都不知道去哪了,隻空落落剩下半截門框,放眼一瞧,廟中間是一顆碩大的足有十人合抱的柳樹。
再往前後左右一看,那原本的大殿早已經連房蓋都沒了,地面上到處都散落著殘磚斷瓦。
糟了,這可怎麽辦,張陽明顯感覺到身體越來越僵硬,現在他已經不能再像剛剛一樣如同瞬移般行動了。
雖然還是飄著,卻只能艱難的往前挪動著,速度跟常人的步伐差不多。
沒辦法了,只能去那顆大柳樹下躲避了。
但願之前聽說的柳樹能滋養鬼魂的說法是真的罷,不然自己剛剛死過一回,可能馬上就要死第二回了。
而且這第二回,多半連做鬼的機會都沒了,應該是要徹底魂飛魄散了罷。
張陽掙扎著挪動已經近乎全部透明的身體,拚命走到了那顆極其粗大的柳樹下。
好在這柳樹仿佛真的能滋養鬼魂,剛剛依靠到這柳樹上。
張陽就覺得精神猛地一震,背後的柳樹中似乎傳遞出了一股股暖洋洋的能量,頓時讓他感覺到沒那麽僵硬了。
張陽剛舒了一口氣,很快就又絕望了。
因為天空那像太陽一般的大火球,灑下的光熱,依然如同跗骨之蛆一般透過柳樹的枝葉,斑斑點點的烘烤到他身上。
剛才舒服的感覺只是一瞬,很快又被通體的寒冷重新佔據。
雖然他依然能清晰感覺到柳樹不斷傳遞來的微弱熱流,卻依然敵不過這該死的寒冷。
這次,看來真的是要死了呢………
對不起老爸,都怪我學藝不精,一直拿您的話當耳旁風,第一次看風水竟然選擇了羅睺日….
哪成想這羅睺日看風水竟然要挨雷劈啊…這也太邪性了..
張陽絕望的四下看了看,內心也不由得一陣後悔。
不過就在這時,他心中又重新燃起了一絲新的希望。
原來他四下打量時,余光卻瞥見那柳樹側方好像有一口井。
如果去到井水深處,那該死的光熱一定傳遞不過來。
想到這,張陽猛的一咬牙,掙扎著起身,猛的朝那口井撲了過去。
也幸好那井口夠寬,不是現代的井口,而是古代那種后宮沉妃子的口徑。
不然天知道鬼魂的身體能否被卡住跳不下去。
這次運氣似乎終於站在了張陽這邊,他一頭扎下去便看到了幽黑深邃的井水…
好在不是一口枯井……………
這是張陽最後一個念頭,隨後便仿佛睡著了一般,陷入了毫無任何知覺的黑暗之中…..
張陽是被一陣連綿不絕的鼓樂,以及各種各樣的人聲吵醒的。
剛一清醒過來,他便發覺自己身在剛剛跳下的井中。
井口上方看起來已經不是白天了。
雖然也有光亮,但這光亮給張陽的感覺卻很舒服,完全沒有之前的那種炙烤感。
看來之前真的不是夢,他真的已經死了,而且死了還來到了這莫名其妙的地方。
該死,傳說中的陰差呢?黑白無常呢?孟婆呢?這怎麽現在人死後還得自己找地方投胎不成?
再看此刻的自己,正漂浮在井水中.
按理來說應該陰冷冰寒的井水,相反卻暖陽陽的,跟泡溫泉差不多,不斷傳來一陣陣舒服的感覺。
難道這是什麽天材地寶井水?有修複滋養魂魄的作用?
張陽此刻腦洞大開。
按說他這個時代的人,要說別的技能興許不強,不過在各種網絡小說的洗禮下,腦洞卻足夠大。
當下他張口就喝,如願以償的甘甜卻沒有傳來。
雖然他跟渴死的魚一般,不斷的低頭試圖喝水,卻發覺自己根本喝不到。
原本張口就能喝的水,現在卻像是虛幻的,無論他怎麽張嘴吞咽,都不能進入他口中一點一滴。
是了…自己現在是鬼了。
鬼應該是不能喝東西的。
那怎麽自己還能漂浮在水上呢?
這種情況,張陽再怎麽腦洞大開,也搞不明白這其中的緣故了。
耳邊的鼓樂,嘈雜的人聲,還在不斷傳來。
張陽更迷茫了,自己白天來時這不是個破廟麽?根本沒有人啊。
怎麽現在聽起來外面人聲鼓樂,仿佛在開宴會一般,異常的熱鬧。
難道這裡有鬼開宴會?想到這張陽覺得一陣恐慌。
原本熱鬧的人聲,鼓樂;也變的陰森恐怖起來。
不過轉念一想,他倒是十分光棍的不怕了;
是了,有鬼我慌什麽,現在我不也是個鬼麽,這不都是同類麽。
自己這個新鬼應該趕緊找其他老鬼問問什麽情況才是真格的啊。
“有人嗎?救人啊!救命啊!”
“井裡有人啊,幫幫忙給我拉出去啊”
“…………”
喊了好半天,完全沒人搭理他,外面的鼓樂人聲依舊,看來可能是井太深了,聲音壓根傳不出去。
這下張陽犯了愁,這怎麽辦,自己怎麽上去?
或許才剛剛做鬼,完全沒經驗,張陽喊了半天才恍然覺得對於人類是難題的井底,對於鬼卻不一定啊。
不都說鬼能穿牆麽?鬼能飛麽。現在自己也變成了鬼,應該有這個技能啊。
不過誰能告訴我怎飛的啊。
試驗了半天,張陽才發現,無論自己怎麽強烈的想飛,都完全飛不起來。
別說飛了,連跳也跳不起來,身下的井水雖有浮力,卻完全不夠支撐他跳躍的。
眼看飛是飛不起來了;那再試試穿牆吧。
這事多半靠譜,想到這張陽一頭朝著身側的井壁撞了過去。
毫無意外的,張陽被撞了回來。
雖然已經變成了鬼, 不存在撞出一個大包這種說法,不過張陽還是感覺一陣陣的頭疼。
擦,這也不能穿牆啊,電視劇都忽悠人的嗎?根本穿不過去啊。
自己這是從來不給祖師爺上香糟了報應?
第一次看陰宅就能讓雷劈死,變成了鬼還被困在了井底,難道他要在這一直呆下去不成?
性格十分樂觀的張陽,在此時也生出了一陣懊惱。
畢竟無論做人做鬼,誰也不想在井底一直待著。
好在他也沒輕易放棄,不能飛是吧,不能穿牆是吧,那爬一爬總應該行吧。
仔細觀察之下他發現這井看樣子並不是水泥造物,而是像青磚一樣的結構。
青磚與青磚之間的間隙,也並不渾然一體。
相反搭建的很是粗糙,而且有些地方都已經有了一些破損,有很多空隙伸手能抓的住。
張陽也不知道自己的視力啥時候變的這麽好了。
剛才還沒注意,現在才發現他現在的視力比原來足足強了好幾倍。
不只能看到眼前的青磚間隙,甚至往上好幾米的間隙在他眼中也是纖毫畢現。
興許這就是做鬼的福利吧,畢竟都是夜間出沒的,視力不好也說不通啊。
單手扣住青磚的間隙,剛剛一使勁,張陽就興奮了起來。
因為此刻自己的這具身體,根本就沒有二兩重,稍微一發力,就猛地從水裡鑽了出來。
這下張陽有了動力,雙手頻頻錯動,跟蜘蛛俠一般沿著井壁的破損以及裂隙處不斷的往上攀爬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