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笑話並不好笑。
玉木一很快也發現了這一點,他咳嗽了一聲,說道:“我們還是繼續來談淺草神社的事吧。”
淺草神社位於群馬縣鬼押山,一直以來都算香火旺盛,並沒有傳出有什麽詛咒,怪談之類的消息。
當玉木一簡單地談了一下淺草神社的大概狀況後,眾人都沉默下來。
類似狹間雪山那樣的,好歹還有傳教士的傳說可以作為借鑒,而淺草神社什麽傳言都沒有,無跡可尋就意味著無法提前做一些準備。
“希望還有機會去神奈川縣。”
師雲安忽然說道。
秦文玉和羽生文心沒有說話。
這次的紅級祭宴,人數真的太少了,只有他們三個,而且,這是這十年的祭宴的第一個紅級詛咒,整個祭宴的人都盯著他們。
是開個好頭還是全軍覆沒,誰都不知道。
一時間,大家都沒了說話的興致,最大的威脅依舊來自祭宴,什麽紅色能面,什麽來自過去逃離者的謀殺,都不是最緊要的。
這該死的祭宴到底是什麽?
每個人的心底都在詢問。
時至今日,秦文玉也發現了祭宴和自己之前的想象完全不一樣。
他本來覺得,世間既然有鬼的存在,那人何必要怕死?
可現在,越來越多的例子在告訴他,這個想法錯了。
它們沒有感情,無法溝通,有些鬼秦文玉甚至無法確定對方是不是人類的靈魂變成的?
比如狹間雪山那隻像猴子一樣的,一直玩弄著逝者靈魂的鬼。
那幾名大學生早就死了,但他們的靈魂一直被那隻猴子一樣的鬼玩弄,甚至現在它依舊存在於狹間雪山。
它到底是什麽?
它是怎麽形成的?
秦文玉唯一能夠確定的,只有它本來就存在。
它不是因為被祭宴選中才出現的,而是因為它本身就在那裡,才被選中成為了祭宴的場所。
這兩者有決定性的不同。
簡而言之,這些鬼與詛咒,根本就不像是人類靈魂的殘渣,倒更像是某種更高維度的,當前的人類無所理解的存在。
它們的行為邏輯很多時候根本就不能用人類的方式來推導。
那麽,祭宴的存在又是為了什麽?
只是為了讓他們這些渺小的人類在未知與死亡的恐懼前歇斯底裡?
秦文玉想不通,而且,每個被祭宴選中的人都是隨機的嗎?
如果真的如玉木一說的那樣,每一副能面都代表著一種性格特質,那祭宴選人的邏輯倒是能被猜出來。
它在挑選擁有不同性格特質的人類。
在現實生活中,人類的性格雖然會有差異,但性格中的大部分面積是重合的,稍微突出的一些地方可以被看成是每個人的獨特性。
而被祭宴選中的人,似乎某個性格特質會異常的突出?
雖然秦文玉見過的祭宴中人還不多,但光是這間病房裡的人,拿到正常社會中來看,也都不是什麽正常人。
比如玉木一,他一直在拿自己酒吞童子的能面做例子,說自己很享受成為領導者的感覺。
但真的是這樣嗎?
他雖然隱藏得不錯,但玉木一不知道的是,他第一次和秦文玉見面時,硬生生捏爆了一個茶杯被秦文玉在窗外看見了。
秦文玉一直沒說,但他很清楚深藏在這家夥骨子裡的暴戾。
也許酒吞童子代表的根本就不是領導者的特質,
而是殘忍,殘暴之類的…… 五天之後就是紅級祭宴,三個倒霉蛋約定了一個時間,因為秦文玉受傷了,所以他最後一天自己去群馬縣,羽生文心和師雲安先去那間神社看看。
很快,病房裡的人都離開了,只有雨宮彌生還站在窗邊。
秦文玉靜靜地看著白色的天花板,忽然有些猶豫起來。
二十年來,他還是第一次感覺到自己的不夠果決。
“雨宮……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不喜歡你,留下來是出於人道主義關懷,醫院管飯。”雨宮彌生提前一步回答道。
秦文玉一怔,這女人想什麽呢?
“我是想問你,直系親屬間不能輸血嗎?”
在秦文玉奇怪的目光下,一直以來都是一張撲克臉的雨宮彌生,耳朵竟然微微變紅了。
“能……能輸,但有風險,”她的聲音有些奇怪,躲開了秦文玉的眼神後,飛快地說道:“直系血親的血液中含有相近的淋巴細胞,這些細胞相互之間會排斥,通常接受血液的人處於虛弱期,免疫力相對供血者差,供血者血液裡的淋巴細胞會在一段時間內破壞受血者的器官,嚴重的會導致直接死亡。”
“在醫學上,這稱為移植物抗宿主病。”
看樣子她終於恢復了冷靜。
秦文玉聽著她的聲音,腦海中回蕩的,卻是昨天自己半昏迷狀態下,聽到的那些聲音。
“醫生,請用我的血, 我和他是一個血型!”
“你和他是直系親屬嗎?”
“不是!”
“可是,你們長得……”
“我說不是!醫生,救人要緊!”
所以,他和我沒有血緣關系,只是單純的長得像嗎?
秦文玉扭頭看向自己右肩的槍傷。
羽生文心……
笑面……
如果你和我沒有一點關系,那這樣的你,性格特質一定是善良到了超越普通人的程度。
羽生……文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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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醫院後,幾人分道揚鑣。
忽然,師雲安腳步一停,他急匆匆地衝進路旁的便利店,渾身不停地顫抖。
“紙……筆,快給我紙筆!”
他衝著便利店的營業員大吼道。
“是……好,好的,先生。”
兼職的小姑娘被他嚇得面色發白,趕緊去貨架上取出了一個筆記本和一支筆,還沒穩穩地遞到師雲安的手上,就被他猛地搶了過來。
這個瘦瘦高高的男人趴在地上,面色猙獰,手上青筋暴起。
那支普普通通的鉛筆在筆記本上遊走。
營業員又是害怕又是好奇,她偷偷地看了一眼師雲安的畫。
頓時,她本就蒼白的臉色立刻毫無血色。
此時已經快到正午,但上午的陽光忽然被陰雲籠罩,店鋪外本來人來人往的街道忽然寂靜得令人心底發慌。
這個男人,忽然開始畫起了自己的自畫像?
但是那副畫上的他,又哭又笑,根本就不像人類,倒更像是……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