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榮和方文輝密謀了許久後,才告辭離去。
方文輝更是熱情地親自將他送出門口,目送楊榮離開後,方文輝回到書房裡待了半天功夫。
快要黃昏時,方文輝才走出了書房,他首先吩咐了管家,讓後廚多做一些晚飯。
隨後方文輝便召集了所有的奴仆來到了後院。
方家三十多位奴仆陸續到齊了,這個點也是他們一天勞作之後能休息的點,他們相互看了看,大家都知道廢奴案的消息,所以每個人的心都很浮動。
對於方文輝的召集,他們其實不是很想來的,因為方文輝對他們根本就不當人看,而且平日裡對待他們不是打就是罵!
除此之外,每天兩頓稀飯饅頭,吃不飽,本來勞動強度又大,所以肚子一般都是餓的狀態,這也導致他們個個面黃肌瘦。
方文輝等到管家把後廚的飯菜端上來時,他清楚地聽見在場所有奴仆肚子的叫聲和咽口水的聲音,他朝著所有人和善地笑了笑,說道:“大家也聽說了楚王推行的‘廢奴案’了吧?……是真的!”
聽到方文輝的承認,所有奴仆都震驚了,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方文輝會承認這件事,這麽這不就意味著他們即將脫離奴籍了?
激動,興奮!
這是所有人共同的心情!
方文輝看到這裡,便知道他的第一步計劃就成功了!
他和楊榮一起商討——基本是楊榮說,他聽的計劃,第一步首先承認“廢奴案”!堂堂正正地告訴所有奴仆,這個就是楚王推行的!
這個時候,所有的奴仆都會十分激動,接著就是第二步!
方文輝清了清嗓子,說道:“這些年,也是苦了大家了,雖然老爺我平日對你們不算很好,但總歸給你們頓飯吃,不至於餓死。”
“今天這頓飯呢,是我特意讓後廚給大家做的,大家不用擔心這裡有毒,我每個菜先給大家吃兩口!”說完方文輝將每個菜吃了一點。
看著方文輝品嘗著這些飯菜,所有奴仆不由得再次咽了咽口水,眼巴巴地看著方文輝,等他宣布開始吃飯。
這就是感情牌!你看,我雖然平日待你們不夠好,但好歹讓你們都活了下來,不像別的奴仆,別其主人打死,或者玩死,最重要的就是沒餓死!
方文輝摸了摸自己花白的胡子,接著說道:“大家也知道,老爺我是秀才,是讀書人,近來我從江城聽來的一個消息,就看各位聽不聽了。”
“就是關於大家所知道的廢奴案,其實是楚王跟那張家三少爺在大街上為一個女仆爭風吃醋,情急之下才弄出來的一個東西,目的就是為了讓那女人擺脫奴籍,這樣那女人就不是張家三少爺的人了!”
“說到這裡,老爺不由得跟大家好好說道說道了,一個為女人爭風吃醋而來的東西,能是好東西嗎?廢奴廢奴,你們知道廢的到底是什麽嗎?”
“正是你們這些奴仆呀!”
方文輝語重心長地說道:“確實,大家擺脫了奴籍,可那又怎麽樣呢?大家有地嗎?大家有房嗎?等你們都脫離了奴籍,靠什麽吃飯?”
“哎,其實大家都錯了呀!你們自己想想,要不是老爺我,你們現在能每天不愁吃不愁喝,更不愁住哪嗎?你們自以為英明的楚王,有替你們考慮過這些東西嗎?”
“沒有!說到底,他其實就只是為了自己而已!最後廢掉的,也正是你們啊!”方文輝情緒激動,
仿佛他自己就是和他們一樣的奴仆。 那些奴仆們逐漸陰沉著臉,他們只是奴仆,沒受過教育,也沒辦法自己思考,而方老爺是讀書人,自然懂的多,他們聽了方老爺的話,覺得方老爺說的似乎有道理啊!
奴仆們紛紛開始對這個廢奴案不滿了起來。
“是啊,老爺還給我們管飯,那楚王呢?”忽然有人喊道。
其他的人看了一眼,發現是二狗在喊,本來他們還覺得有些猶豫,一方面對於自己脫離奴籍十分期待,一方面卻又被方老爺說的話打動。
聽到二狗的喊聲,他們各自紛紛“醒悟”了!
“就是!方老爺還管我們吃住呢!那什麽楚王呢?他管我們什麽了?!”
“是!方老爺說的對!”
所有奴仆看到了“真相”,咬牙切齒了起來,瞬間覺得原來英明神武的楚王面目可憎了起來。
方文輝微微笑著,滿臉孺子可教的表情,他摸了摸胡子說道:“老爺我還是心軟,不忍大家被那楚王欺騙,今日之言,希望大家不要外傳,說不得老爺我就會被那楚王抓了,到時候可真就沒人管你們吃住了!”
“方老爺大好人呐!”二狗激動地喊道,接著其余的奴仆也紛紛感激地朝方文輝鞠躬。
方文輝揮揮手,說道:“罷了罷了,你們想必也餓了,就先吃飯吧!老爺我就不配大家一起用餐了!”
“謝謝老爺,謝謝老爺!”所有奴仆恭送方文輝離開了後院,然後開始拚命在餐桌上爭奪了起來, 場面雞飛狗跳。
計劃成功!
方文輝第一時間回到大廳,讓管家端了杯好茶漱口:“呸,都是些什麽豬食,快上老爺我最喜歡吃的醬香蹄髈!”
他的妻子和兒子也早就等待著他了:“老爺,什麽事這麽高興啊?”
“哈哈哈……”
……
翌日。
項少羽派來的人馬趕到了鍾祥城,一行人馬從入城就開始宣傳:“楚王宣布廢奴,所有奴仆脫離奴籍啦!”
連喊了三遍,帶頭人還以為能夠受到熱烈的擁戴,可是萬萬沒想到,竟然沒有任何動靜!
帶頭人徐立心中疑惑,他首先徑直地去了城主府,取來了奴籍冊,開始挨家挨戶地通知。
當他帶人去的第一家方家時,徐立萬萬沒想到自己差點被打了出來,方家的奴仆簡直跟吃了藥一樣,紅著眼對著徐立嗷嗷叫,根本不讓他進去。
“楚王的走狗,你給我們滾出去!”
“我們不要廢奴!”
徐立想破腦袋也想不通這到底是為了什麽,他皺著眉回到了城主府裡,對著同行人苦笑道:“真是奇了怪了,竟然還有奴仆不想脫離奴籍的?不懂,真的不懂啊!”
“我們還是先把消息傳回去吧!”
徐立點頭,當即帶著人馬趕回江城。
他不知道的是,不光是他,項少羽的大部分手下幾乎都是铩羽而歸,也都是同一種讓人費解的情況。
奴隸反對廢奴案!
還有比這更荒唐的嗎?
還能有比這更荒唐的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