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西、河西兩軍,別說普通士卒,就連許多軍官都對於奇正崇敬有加。
兩軍中許多高層,都曾是於奇正的下屬。
在很多人心中,於奇正還是他們的“於帥”!
暗自為於奇正鳴不平者,可不在少數。
公道自在人心。
只有朝廷對不起於帥,而於帥沒有任何對不起朝廷的地方。
即便如此,皇帝老兒還要對斬盡殺絕。
我們到底是為何而戰???
這種情況下,都不需要新區專門去打聽,就有軍中人員通過各種渠道提醒。
李墨寧把這些消息壓了下來。
倒不是又什麽好的解決辦法,而是她已心亂如麻。
一邊是父親,一邊是夫君。
一個原生家庭,一個自己組建的家庭。
這不是能用簡單的對錯來判定的。
人在遇到最不願遇到的事情時,會選擇逃避。
或許情況沒那麽糟呢?
但最近一封來信,徹底打消了她的幻想。
李經的親筆信。
既然已無法逃避,那就面對吧。
李墨寧拉著於奇正,召集了所有高層商議此事。
高層們的反應可想而知。
於奇正很為難。
同時也很委屈,也很怨。
李世明啊李世明,你也是千古明君,為何要如此待我?
正為難之際,一個又一個傳令兵的聲音傳來:
“東星軍報……”
“南星軍報……”
“西星軍報……”
“北星軍報……”
“中星軍報……”
血書,一疊疊,哦不,一車車
軍中將士的請戰血書送進議事大廳。
緊接著,外面無比喧鬧。
消息已傳到民眾耳中。
全城人都圍過來,所有人口中都喊著兩個字:
求戰!
普通百姓都不希望戰爭,除非——
家園即將被侵略,美好生活將被毀滅。
這已不是於奇正個人能左右的大潮。
無奈之下,於奇正咬著下唇,簽署了動員令。
而在大儀朝宮廷,對話還在繼續。
“即便不能消滅,也必須削弱。”李世明說。
“誠然。西方太強大,對我朝始終是個威脅。”秦曉鸞答道。
李世明父子驚訝地看著秦曉鸞。
你不是來當說客的嗎?
“臣妾倒有個兩全之策。”秦曉鸞道。
“什麽?”李世明很好奇。
“只要陛下許臣妾出使,臣妾必能勸於奇正讓出新區、休屠等地。我朝兵不血刃接手通過戰爭能佔領的最大范圍疆域。”秦曉鸞道。
李世明笑得有如癲狂:
“憑於奇正對你的愛?”
“用自己去和親?”
“和親也不對,從未聽說和親能得到大量土地的。”
“若真如此,你應該是古往今來最值錢的女人了。”
秦曉鸞不理會他的諷刺:“一試便知。”
“若朕不許呢?”李世明冷笑。
“陛下可否記得秦氏集團?”秦曉鸞平靜地說。
提到秦氏集團,李經心內翻江倒海。
當初幾人荊州初相識的畫面歷歷在目,如今卻已物是人非。
秦曉鸞繼續說道:
“秦氏集團營造部和科研部骨乾一千余人,
已至雲南、交趾等地。” “只要臣妾一聲令下,他們便會取到天竺、吐蕃,投奔於奇正。”
“當然,陛下可以現在處死臣妾。”
“不過,臣妾今日入殿前已交代,若半個時辰不回,便有人飛鴿傳書。”
李世明暴怒而起:
“你敢威脅朕?”
之所以如此忌憚於奇正,有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他的建造能力太強了。
短短不到一年,就在不毛之地建立起像新區那樣堅固的堡壘。
若是秦氏集團的營造精英去了他那邊,結果可想而知。
而更恐怖的,是秦氏研發部的軍工研發能力。
這些人去了,眼下這場本就無把握的仗,前景更渺茫了。
李經終於開口:
“父皇,兒臣認為,可以給武才人一次機會。”
“如若不成,也算先禮後兵。”
“父皇也知道,軍中上下都很迷惑,不知為何而戰。”
“武才人此行即便不成,於奇正也是抗旨不準。”
“屆時,可擬出師表。”
李世明思慮良久,吐出五個字:
“經兒說得對。”
秦曉鸞以最快速度到達新區。
“父皇是派你來宣戰的?”李墨寧難掩怒火。
秦曉鸞長歎一聲:“墨寧,咱們不是仇人。”
“很快就是了。”李墨寧毫不客氣。
“墨寧,相信我。”秦曉鸞看著李墨寧的眼睛。
議事大廳中,只有新區最核心的幾個人。
即將大戰,張寵、迦葉大師等人都紛紛回區府,恰好趕上了這次議事。
“我是穿越者,來自一千多年後。”秦曉鸞說道。
幾人低聲交頭接耳。
這幹啥?秦曉鸞啥時候成神婆了?
秦曉鸞歎息道:“你好好回憶一下。”
不僅是於奇正,李墨寧等了解荊州或雲南往事的紛紛怔住。
“秦氏集團很多技藝,原本不是這個時代能有的。”秦曉鸞道。
李墨寧等人低頭沉思後,有點認同這個說法。
秦曉鸞望向於奇正:“最清楚的人,是你。”
於奇正心中劇震。
從相識那一天起,他就知道秦曉鸞異於常人。
也正是因為此,才會情根深種。
想不到,竟然是這麽回事!
“秦姑娘到底想說什麽?”迦葉大師刻意避免武才人這個稱呼。
“這個時代所發生的事對我來說,是歷史。”秦曉鸞說。
李墨寧臉上血色盡失。
她聽懂秦曉鸞的意思了。
既然是歷史,那就是已經知道結局。
秦曉鸞緊緊盯著於奇正的眼睛:
“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訴你們,在歷史上的這段時期,本朝疆域擴大到現在這裡。”
張寵忍不住開口:“你是說,我們全部戰敗身死?”
秦曉鸞搖搖頭:
“不。”
“其實我也很迷惑。”
“按道理來說,即便戰敗,以你們現有的成就,史書上都會有所記載。”
“然而,所有史書上都沒有於奇正和各位的名字。”
“我想了很久,也不明白是怎麽回事。”
“但我可以保證,結局絕對是那樣。”
於奇正閉上眼,往事如一幅幅黑白畫面在腦中流淌。
許久之後,在眾人的目光中睜開眼:“曉鸞,我相信你。”
秦曉鸞心中也是一陣酸楚。
大貞二十三年三月,新區獻西域52城。
大儀朝安西都護府范圍直達勃律、吐火羅。
做大儀朝子民還是遷居吐蕃、天竺、昭武, 新區百姓自由選擇。
於奇正和家人們不知所蹤。
有人說他隱姓埋名,回到中原,渡過了幸福平安的一生。
有人說他改名換姓,去了更遠的亞拉伯建立新朝。
還有人說他跟著迦葉大師皈依佛法,後立地成佛。
大貞二十三年七月,太宗李世明駕崩。
一眾妃嬪按慣例入感恩寺為尼。
太子李經即位,次年改年號永輝。
次年於感恩寺祭奠,納一尼入宮。有傳聞說,該尼姑實為真名為秦曉鸞的武才人。
永輝二年,秦曉鸞產子,封昭儀。
永輝六年,李經廢皇后,立秦曉鸞為後。
五年後,李經風疾發作,讓秦曉鸞處理朝政。
十四年後,李經與秦曉鸞分稱“天皇天后”,史為“二聖臨朝”。
九年後,李經駕崩,秦曉鸞以皇太后稱製。
而後,親自督造洛陽通天塔。
三年後,令天下有“於奇正”三字記載籍冊盡歸塔中。
不久,通天塔夜間失火,照新都洛陽如白晝。
“比明皆盡,暴風裂血像為數百段。”
次年,秦曉鸞正式稱帝。
在她六十七歲這一年,成為了歷史上唯一的女皇帝。
十五年後,於上陽宮駕崩,時年八十二歲。
沒有人能理解,她彌留之際那段斷斷續續的話語:
“正……我們……該……去……搬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