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徐高材來說,“背水一戰”是不得不賭的決定,但下面的官兵卻不這麽想。
本身官兵們就不太理解朝廷為什麽要打這一仗,內心抵觸情緒很大。於奇正對安西從來沒有過任何不利的舉動,相反他的存在對安西軍而言是一件好事——西邊多了一道屏障。
徐高材料想的沒錯,看到兵部“攻擊白羊城三天,無論是否得手都撤退”的命令後,安西軍上下都懷著“摸魚”的心態。上面要咱們去打,咱們不得不去打,裝模作樣地打上三天就撤回不就好了?
所以徐高材要求全速前進時,也沒人提出反對意見。大家心裡想的是:快點去也好,也就可以快點回了。
但現在收到糧草被斷的消息,將官們就坐不住了。
兵馬未動,糧草先行。
現在且不說糧草先行,也不說急速行軍把運糧隊甩在後面了,糧道被斷居然不回師去救,還要加速前進去攻白羊城。
誰都不是傻子,用腳後跟都能想明白徐高材的意思,那就是在糧草用完之前拿下白羊城。
於奇正部隊的戰鬥力只要眼不瞎耳不聾的人都知道,誰說有把握三天內能拿下白羊城,那就是個笑話。
一旦三天拿不下,全軍斷糧之後,不戰自潰。
徐高材這是用十萬安西兵的性命,賭他個人的升官發財啊!
若說是為國而戰,咱們血染疆場心甘情願,可要是為了某個人的私欲,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這其中還有另外一點,就算拿下白羊城,萬一蠻族攻佔了兵力空虛的安西,那麽這十萬安西軍就和朝廷斷了聯系,到時候怎麽辦?
主營中,將官們和徐高材發生了激烈的爭論。總之一句話,必須派軍回去奪回糧食,保護糧道以及安西的安全。
徐高材搬出了“不服軍令者斬”,眾將官憤憤出營。
已經成為了萬夫長的熊超出營後,對同僚說道:“熊某寧可一死,也不願見到安西大軍全軍覆沒。”
立即有人歎氣道:“可是咱們又能怎麽樣呢?”
熊超神色堅毅地說道:“熊某將率本軍回師,奪回糧道。”
有人大驚失色:“可是到時候姓徐的治您一個違抗軍令之罪怎麽辦?”
熊超慘笑道:“這次我壓根就沒想活了。各位,保重。”
剛剛走出兩步,就有一個萬人隊主將追了上來:“熊將軍,我和你一起去,將來黃泉路上有個伴。”
另外一個萬人隊主將也過來笑道:“黃泉路上就你們兩,走著走著打起來了怎麽辦?不行不行,我得跟著去勸架。”
熊超二人哈哈大笑,三人各自回營領軍朝安西方向奔去。
聽聞三萬部隊回軍,徐高材大怒,親自率衛隊追了上去,指著熊超罵道:“姓熊的,你竟敢違抗軍令?”
“違抗軍令?”熊超語氣中充滿無限嘲諷:“不違抗的話,恐怕整個安西軍都要被你給斷送了。您當初是怎麽斷送飛鷹鐵甲的,咱們可是記憶猶新啊。”
這話正好戳中徐高材的痛處,當即暴跳如雷:“來人,給我把這個以下犯上的混帳東西拿下。”
衛隊正待上前,熊超部下開弓引箭。
徐高材大怒道:“你們想造反嗎?”
熊超冷笑道:“少特亮的拿大帽子扣人!你徐高材不是讀了很多兵書嗎?你且告訴我,哪本兵書上寫的大軍出征可以不顧糧道?”
徐高材怒道:“本帥良策,豈容你來置喙?”
“我呸!”熊超叫道:“狗屁的良策!就憑你,也配學人家韓信的背水一戰?不就是賭三天拿下白羊城嗎?姓徐的,你踏馬的真不是個東西,用安西十萬將士的性命賭你仕途高升。你有沒有想過,一旦安西軍全軍覆沒,大儀朝的西邊誰人來守?”
徐高材被說中了心思,臉皮一紅:“這些是朝廷早就考慮好了的……”
熊超仰天長笑:“朝廷是考慮好了,所以兵部才說無論攻擊白羊城是否成功,都得三天后撤回。這道命令什麽意思?就是先確保安西軍自身的安危。”
徐高材辯不過,只能惡狠狠地說道:“我警告你,要想想這事的嚴重後果。”
熊超昂首答道:“我也告訴你,既然熊某決定了,就什麽都想到了。你現在就可以給朝廷上奏章。隨便你怎麽說,反正咱們肯定要給大軍搶回糧道。”
徐高材怒道:“既然你要反,那我就先滅了你!對面的將士聽著,放下武器饒爾等不死。否則,與逆賊同罪。”
熊超橫刀立馬,冷笑著說道:“姓徐的,你是真要先內訌不成?”
徐高材面現狠色,下令全軍進攻。
這道命令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或者說,所有的萬夫長的回應都是——“已讀不回”。
這不是廢話嗎?本來就對你很不滿了,現在還讓咱們手足相殘,而且去打的是幫大夥搶糧的兄弟,除了你鬼迷心竅的徐高材,還有誰下得出這種爛屁眼的命令?
徐高材氣得渾身直哆嗦,指著熊超的鼻子罵道:“你給我等著!”
熊超冷哼道:“告辭。”
說完帶著本軍繼續往安西行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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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征西軍得到大蠻王急襲糧道佔領臨時糧倉前一個時辰,張寵就收到了這個消息。
他馬上去找了常固:“常大哥,有活幹了。 ”
常固正坐在帳中喝悶酒,於帥堅決不肯和大儀朝作戰,這事該怎麽辦?
聽張寵這麽說,給自己倒滿一杯酒,苦笑著說道:“能有啥活乾哦?”
張寵嬉笑著上前,拿起常固的酒杯,一口幹了下去:“你還信不過我?我說有活乾就肯定有活乾。”
常固臉色大變:“張寵我跟你說啊,這可不能亂來。你沒看於帥這次是來真的了?”
張寵笑道:“放心,我肯定不敢違背姐夫的意思。”
常固不解地問道:“那你什麽意思?”
張寵嘿嘿一笑:“姐夫只是說了不能和大儀朝打,沒說不能去打蠻族啊。”
常固眼睛一亮,隨即黯淡了下去:“現在遠征打蠻族,有什麽用?咱們市裡怎麽辦?總不至於咱們打下一塊地盤,朝廷的人一來就給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