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漸暗下來了,走的兩眼冒金花的程仲地,看著眼前的絕壁,倒吸了一口涼氣,夔州府城就在絕壁的下面,絕壁約有二十米的高度,無處攀爬,唯有通過繩索將軍士一個個放下去,才能夠進入到夔州府城去。
兩個帶路的漁民早就說過了,這一條小路之所以沒有被人發現,就是因為這一道絕壁,張獻忠佔領夔州府城之後,就專門派遣麾下的軍士探查了能夠進入夔州府城的所有道路,其中有兩條小路被徹底毀掉,另外一條小路也專門派遣了軍士看守,唯有這條小路沒有被發現,因為幾乎沒有誰走這條小路,沒有誰願意冒著生命危險走這樣的路。
夔州府城等同於進入四川的門戶,也難怪張獻忠如此的謹慎。
看了看身邊的斥候,程仲地咬了咬牙,頗為艱難的開口了。
“一千人全部通過繩索進入夔州府城,你算一算,大約需要多長的時間。”
一千名軍士已經抵達這裡,眼看著下面就是夔州府城,退縮是不可能的, 再說了, 程仲地認真仔細看過了下面的夔州府城,特別是絕壁下面的地形,不遠處有兩個小山包,剛好擋住了絕壁下面的林地和草地, 可以保證軍士不會暴露, 四周幾乎沒有什麽路,看來沒有人從這裡進入夔州府城, 駐守夔州府城的大西軍軍士更不會關注這裡。
如果從這裡進入夔州府城, 神不知鬼不覺,肯定能夠完成鄧世秋交付的作戰任務。
斥候略微思索了一下, 臉上帶著一絲為難的神情。
“總兵大人, 一千人全部通過這裡進入夔州府城,至少需要兩個時辰以上的時間。。。”
程仲地擺擺手,再次用力咬了咬牙。
“知道了,不用多說了, 這裡有兩根大樹, 每根大樹上面綁上一根繩索, 每次下去兩人, 我第一個下去, 探一探路徑, 你負責在這裡指揮。”
程仲地剛剛說完, 秦良玉麾下的軍士開口了。
“將軍, 我跟著您一起下去, 也好聯系進入城內的兄弟。。。”
程仲地看了看軍士,略微思索, 點了點頭。
“也好,你跟著我一同下去, 不過暫時不要聯系進入城內的兄弟,等到我們都下來之後行動, 夔州府城不大,來回穿梭很有可能暴露目標, 再說了, 我們對夔州府城的地形不是很熟悉,找到你的兄弟之後,還要畫出夔州府城的草圖,這樣才能確保行動成功。”
不過幾分鍾時間, 兩根粗大的繩索緊緊的捆在了樹上。
程仲地仔細看了看繩索,用力的拉動繩索, 微微的點頭, 拿起繩索的最前端,捆在了自己的腰上,一步步朝著絕壁走過去,他的身後有三名軍士,緊緊的捉住了繩索。
走到絕壁的前面,程仲地看向了站在身邊的斥候。
“記住,所有的兄弟都下去之後, 你最後下來, 兄弟們會在下面固定繩索,告訴大家不要著急, 慢慢來,我可不想任何一個兄弟出事情。”
伺候用力的點頭,對著程仲地抱拳。
“總兵大人放心吧, 這點高度絕無問題。”
程仲地伸手錘了一下斥候的肩膀,苦笑著開口了。
“可不要這麽說,對於你們斥候來說,這點高度的確不算什麽,不過兄弟們就不一定了,走了一天多的山路,好些個兄弟臉都摔腫了,都說四川的道路難走,這次我是真的領教了。”
說完,程仲地對著斥候捏了捏拳頭,用力拉住了繩索,雙腳踩在石頭上面,順著絕壁開始慢慢往下去, 拽著繩索的軍士略顯緊張,斥候上前去拉住繩索,小聲開口。
“不要慌,總兵大人在下面拉著繩子, 你們慢慢往下放就是了, 不用著急。。。”
一千名軍士自覺分為兩列排隊,那些摔傷的軍士排在隊伍的中間,大家的臉上都是堅毅的神情,沒有人害怕,經歷了馬欄山之戰的廝殺,眾人早就習慣了挑戰危險。
。。。
“將軍,此地距離夔州府城只有二十裡地了,大約還要兩個時辰就能夠趕到。。。”
鄧世秋臉色發白,他擦去了額頭上的汗滴,抬頭看看天,低頭看了看鞋子和褲腿上面的泥塊,微微點頭,對著身邊的傳令兵開口了。
“所有人就地歇息一刻鍾時間,趕快吃飯,吃飯之後出發。”
就地坐下的時候,鄧世秋揉了揉有些發麻的雙腳,看向了身邊的軍士。
“這夔州的道路的確難走,我可真的佩服秦總兵。。。”
軍士對著鄧世秋連連擺手。
“將軍,我們都習慣了,總兵大人也習慣了,再說了,石柱的道路沒有這樣難走。”
鄧世秋瞪大了眼睛,看向了軍士。
“哦,你是說四川其他地方的道路沒有這樣難走嗎。”
軍士看了看鄧世秋,臉上露出了為難的神情。
“將軍,我跟隨總兵大人作戰的次數不是很多,一次到重慶,兩次到夔州,反正我覺得往重慶去的道路好走一些,最難走的就是夔州的路了。”
鄧世秋若有所思的點點頭,他聽馬士英說過,進入四川的路很難走,不過四川境內有些地方的道路也不是很難走,相比較北直隸和南直隸,四川的道路的確難行。
秦良玉麾下的白杆兵名氣很大,他們在四川作戰的時候,異常的驍勇,數次打的張獻忠潰敗而逃,不過離開四川前往北方作戰,白杆兵作戰的能力一般,不是特別突出,大概就是因為白杆兵都是當地人,熟悉地形,在大山之中行走如履平地,外地進入四川作戰的軍士,受困於當地的特殊地形地貌,只能看著大山歎氣罷了。
崇禎十七年春,張獻忠再次大舉進犯四川,來勢凶猛,秦良玉率領白杆兵前去迎戰,遭遇慘敗,一方面是因為秦良玉兵力不足,另外一方面是因為張獻忠麾下的軍士也習慣了在大山裡面作戰,而這一次的慘敗,導致秦良玉不得不撤兵回到石柱縣固守,再也沒有能力發起對張獻忠的進攻了。
“那你說說,在大山裡面作戰,怎麽樣才能夠打贏啊。”
聽見鄧世秋的詢問,軍士臉上露出了緊張的神情。
“將軍,這個我說不好,您還是問我們的總兵大人吧。”
鄧世秋笑了笑,再次開口了。
“不用緊張,我們就是閑聊,你想到什麽盡管說就是了,我從來都沒有在大山之中作戰,完全不熟悉,說說你的感受,我也體驗一下。”
軍士搔了搔頭髮,想了想,結結巴巴的開口了。
“我、我們總兵大人就是要我們在山林裡面來回的跑動,最好是到高處去,如果對方的人很多,那就要砍掉一些樹木,讓我們能夠看見對方。。。”
軍士臉憋得通紅,實在說不出來了。
軍士說話的時候,鄧世秋手裡拿著樹枝,在地上來回劃動。
眼看著軍士實在說不出來了,鄧世秋點了點頭。
“不錯,你說的足夠多了,來回跑動,對方就難以察覺到你的具體位置,站立在高處,攻擊下方對手的時候,佔盡了優勢,至於說砍樹,對手進攻的時候,沒有了躲藏的地方,位置暴露了,豈不是利於我方發起進攻啊。”
一刻鍾時間很快過去,鄧世秋站起身來,拍去了身上的泥土,他之所以詢問軍士在大山之中如何作戰,想到的還是張獻忠,如果遭遇到進攻的張獻忠選擇逃進大山之中,大軍肯定是要進入大山圍剿的,絕對不可能放過張獻忠,這個時候熟悉大山之戰作戰的規律,就能夠有巨大的作用了。
眼看著所有軍士都做好了準備,鄧世秋看向了身邊的傳令兵。
“傳我的命令,接下裡的急行軍,不準停頓,不準歇息,一口氣趕到夔州府城,今夜務必要拿下夔州府城。”
鄧世秋的命令被軍士一個一個傳下去,大山裡面的地形太過於特殊,大都是崇山峻嶺,沒有哪一處的平地可以容納四千軍士,所以鄧世秋發布的所有命令,都是軍士挨個的往下傳。
天色漸漸有些暗了,鄧世秋皺起了眉頭,再次看向了身邊的軍士。
“天色完全黑下來之後,舉著火把走路是否會暴露目標。”
軍士用力的搖搖頭。
“將軍,不會的,夔州府城三面都是大山,一面靠著大江,舉著火把看不見。”
鄧世秋還是不放心,略微思索,看著軍士再次開口了。
“山路很難走,天黑之後肯定要舉著火把,不過不能每人都舉著火把,這樣目標太大,我看每五個人一根火把,接近夔州府城的時候,每十個人一根火把,後面的軍士拉著前面軍士的衣服,不準松手,快要抵達夔州府城的時候,所有的火把都要滅掉,決不能讓夔州府城內的大西軍軍士發現了。”
軍士張大了嘴巴,好一會才搖搖頭。
“將軍,不能夠熄滅火把啊,如果看不清楚路,我都不敢走啊。”
鄧世秋楞了一下,臉色微微發白,他什麽都想到了,唯獨沒有想到火把的問題,如果火把太多了,被夔州府城內的大西軍軍士發現,那就暴露作戰意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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