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自成走上城牆的時候,臉上是難以置信的神情,濃厚的血腥味道還在城牆周遭蔓延,城外的後金韃子撤的乾乾淨淨,昨天還是黑雲壓城城欲摧的場景,廝殺的慘烈程度讓人不敢直視,今日什麽都消失不見,如此之大的變化,讓李自成有些不適應了。
跟隨在李自成身邊的劉宗敏,臉上寫著不服氣的神情,他本來是打算率領部分大順軍軍士出城去追擊的,不過這個建議被李自成直接否定了,牛金星和宋獻策兩人,臉上則是帶著略微愜意的神情,他們的預測完全得到了印證,其余跟隨在李自成身邊之人,臉上大都是慶幸的神情,眾人覺得總算是躲過了一劫。
李振洪的臉上同樣寫著吃驚,也寫著慶幸,內心的想法也更加的堅定,他是死心塌地要效忠大明的皇上和大明朝廷了,因為事態的發展全部都在石明輝的預料之中,大明的皇帝想要做的事情全部都做到了,就連後金韃子都不是大明軍隊的對手,大順軍更是不行了。
南門甬道正在清理,想要將堆積在甬道裡面的石塊全部清理乾淨,至少需要兩天左右的時間,其余的東門、西門和北門的情況也差不多,同樣需要時間清理甬道裡面的石塊。
殘破的城牆亦需要修葺,不過李自成暫時沒有做出安排,劉宗敏、牛金星和宋獻策等人也沒有多嘴,經歷了殘酷的戰鬥廝殺,大順軍恐怕不會在洛陽久留,最大的可能性是經過潼關回到陝西去。
“快看,有人騎馬過來了,好像是後金韃子,還舉著白旗。。。”
一人一馬朝著城牆的方向快速的過來,城外的地面上滲透了太多的血漬,黑嗚嗚的,一些跌落在城牆外面的大順軍軍士屍首沒有來得及收斂,看上去特別的恐怖。
城牆上面大順軍的軍士迅速舉起了手中的弓箭,對準了快要靠近城牆的後金韃子。
李自成舉起了手,示意諸多的軍士不要射箭。
距離城牆還有十米左右距離的時候,一人一馬停住了。
馬背上的軍士舉起了手中的弓箭,彎弓搭箭,將沒有箭頭的弓箭射出來。
軍士射箭的力度不大,弓箭上了城牆之後,輕飄飄的落地。
早有軍士撿起了落在城牆上面的弓箭,小跑著來到李自成的面前。
城牆下面的一人一馬,已經掉頭打馬朝著遠方而去。
弓箭上面綁著一封信。
李自成將弓箭直接遞給了身邊的牛金星,雖然也認識一些字,不過學識方面還是有一些差距,絕大部分的信函李自成都是交給牛金星和宋獻策處理的。
牛金星迅速取下信函打開,快速看起來。
“皇上,這是後金韃子和談的信函,後金韃子派遣正黃旗二等甲喇章京譚泰作為代表,願意與皇上商談,若是皇上同意和談,可以派遣代表出城去,在城外的十裡長亭見面。”
李自成沒有馬上開口說話。
劉宗敏有些忍不住了,看著牛金星開口了。
“談什麽啊,要求皇上臣服他後金韃子嗎,這是不可能的事情,哼,沒有能夠攻下城池,慌慌張張的逃跑了,這個時候卻說和談,不用理他。。。”
牛金星看了看李自成,低聲開口了。
“大將軍,我覺得可以談一談,後金韃子提出來的條件,我們可以不理睬,我們提出自身的要求就是了,如果談得攏最好,談不攏也無所謂,其實後金韃子主動提出來和談,也是我們拚命爭取到的,昨日諸多的將士拚死守衛城池,後金韃子沒有能夠攻陷。。。”
李自成咳嗽了一聲,打斷了牛金星的話語。
很少開口說話的宋獻策,跟著開口了。
“皇上,臣覺得丞相說的有道理,與後金韃子和談,可以知道他們究竟是什麽目的,這樣也便於大軍展開下一步的行動。”
宋獻策說出來的理由,讓人無法反駁。
李自成正在急速的思考,三天之前他還在想著清算牛金星和宋獻策,現在卻要再次依靠牛金星和宋獻策做出最為關鍵的判斷,牛金星的分析的確很精準,多鐸率領後金韃子,昨日發起了對洛陽府城的猛攻,十余門紅夷大炮的轟炸,讓駐守城牆上面的大順軍軍士死傷慘重,一些沒有經歷過此等場景的軍士嚇得趴在地上,都站不起來了,好在紅夷大炮轟炸的時間不長,漢軍發起的進攻也不是特別的猛烈,這才勉強保住城池不陷落。
李自成很清楚,從戰鬥力方面來說,大順軍比不上後金韃子,如果是在野外作戰,大順軍盡管在人數方面佔據絕對的優勢,最終的結局必定是完敗。
沉默僅僅持續了幾分鍾時間。
李自成看了看眾人,終於開口說話了。
“丞相,軍師,和談的事情,就由你們負責處置,該要怎麽說,你們應該明白。”
說完這句話,李自成扭頭朝著城牆下面走去。
本來準備開口說話的劉宗敏,看著李自成的背影,無奈的歎了一口氣,他是帶兵作戰之人,眼看著這些天損失了如此之多的軍士,好不容易得到了喘息的機會,本應該要決定下一步大軍究竟該要如何的行動,是準備回到陝西去,還是繼續固守洛陽府城,卻不料後金韃子提出了和談的事宜,難不成大順軍就在洛陽府城等候和談的消息,沒有下一步的行動嗎。
劉宗敏快步跟上去的時候,牛金星和宋獻策也跟上去了。
一行人來到了驛站的前面,李自成拉住了韁繩,扭頭看向眾人。
“今日朕有些累了,回去歇息,你們都散去吧。”
。。。
眼看著李自成進入驛站,侍衛關上驛站的門,劉宗敏忍不住了,扭頭看向了牛金星和宋獻策,徑直開口了。
“丞相,軍師,皇上讓你們負責和談的事情,這我不關心,怎麽談是你們的事情,不過數十萬大軍該要怎麽辦,都在洛陽等著你們和談嗎,如果後金韃子就是想著拖延時間,到時候以更多的兵力來進攻洛陽府城,到了那個時候,我們怎麽應對。”
牛金星楞了一下,看著劉宗敏開口了。
“大將軍,您不要誤會了,其實我們剛剛也是想著啟稟皇上,請皇上就和談的事情做出決斷,究竟該要怎麽談,我們也沒有底啊。”
聽見牛金星這樣說,劉宗敏不好繼續責問了。
“丞相,軍師,一片石之戰的教訓,你們都是知道的,吳三桂假意和談,實際上是拖延時間,我們已經有了一次教訓,可不能再這樣做了。”
劉宗敏提到一片石之戰,牛金星和宋獻策的神色都有些尷尬,應該說一片石之戰的慘敗,兩人都有不可推卸的責任,當時李自成率領六萬大軍進攻山海關,剩余近二十萬大軍分別駐守京城、北直隸和陝西等地,其中駐守京城的軍士接近十萬人,如果牛金星和宋獻策迅速調集大軍馳援山海關,戰鬥結局究竟如何,還不好說。
宋獻策咳嗽了一聲,看向劉宗敏。
“大將軍,您放心,我們也知道大軍必須有所行動,今日天色已經晚了,皇上也累了,需要歇息,明日大將軍與我們一同去拜見皇上,大將軍直接說大軍如何調遣的事宜,我們請示和談該要如何進行的事宜,這樣兩邊都不耽誤了。”
宋獻策的話語,讓劉宗敏無法繼續開口了。
劉宗敏對牛金星和宋獻策的印象越來越不好,他總覺得兩人的骨頭有些軟,當初撤離京城的時候,兩人就有了歸順後金韃子的想法,只是沒有明說,現在有了和談的機會,牛金星和宋獻策肯定不會放棄,也不知道皇上是怎麽想的,居然讓牛金星和宋獻策負責和談的事宜。
重重的歎了一口氣,頓了頓腳,劉宗敏轉身離開了。
牛金星和宋獻策看了看劉宗敏的背影,轉身朝著另外的方向而去。
“軍師,劉宗敏的做法太過分了,當我們是什麽人啊,總是喜歡詰問我們。”
宋獻策歎了一口氣。
“丞相,劉宗敏可不是李岩,他與皇上之間的關系不一般,皇上懷疑任何人都不可能懷疑劉宗敏,所以我們還是要謹慎。”
牛金星狠狠的吐了一口痰, 不服氣的開口了。
“哼,以為得到了皇上的信任,就了不起了。。。”
宋獻策輕輕咳嗽了一聲,看了看周遭,低聲開口了。
“丞相,該要如何去和談,我們需要仔細的商議,單獨給皇上稟報,皇上操心的事情多,不一定特別關注和談的事情,我們就不一樣了,若是不能夠談好,那就無法在朝中立足了。”
牛金星的神色也略微的變化了,他同樣看了看周遭。
“軍師,你說的是,究竟該要怎麽和談,我們需要拿出來一個條陳,大將軍壓根不同意我們與後金韃子和談,從當下的實際情況來看,若是後金韃子傾盡全力發起對大軍的進攻,我們根本擋不住,就算是退到陝西,也不能夠徹底解除危機。”
宋獻策咳嗽了一聲,面無表情的開口了。
“所以說,我們需要得到皇上的旨意,這樣才能夠好好的與後金韃子和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