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車簡從的朱慈烺,僅僅用了四天的時間,就抵達了南京府城。
史可法、黃端伯、盧元達、田斌和龍祖山等人跟隨回到了南京,吳橋之戰未受傷以及輕傷的錦衣衛軍士,也跟隨回到了南京,包括朱大典、廖元傑和黃得功等人,暫時留在了山東德州,等待下一步的聖旨。
吳橋之戰完勝的消息,已經傳回了南京,這是朱慈烺默許的,此舉不僅僅是想著鼓舞民眾的士氣,也是為了朱慈烺更加穩固自身的統治地位。
內閣首輔朱聿鍵,內閣次輔、禮部尚書高宏圖,以及內閣大臣、吏部尚書邱祖德在南京城門處等候,依照朱慈烺的要求,他們隱去身份,默默在城門處等候,並未驚擾民眾,當朱慈烺一行騎馬出現在城門處的時候,朱聿鍵等人異常的吃驚,因為朱慈烺身邊僅僅十來人,沒有大型的護衛,更沒有驚擾地方官府,且來到城門口的時候,朱慈烺下馬了。
朱聿鍵等人準備行禮的時候,朱慈烺擺擺手。
“叔父不必多禮,高大人,邱大人,朕離開南京這段時間,你們都辛苦了。”
帶著激動神情的朱聿鍵,連忙跟著開口了。
“皇上神機妙算,兩萬八旗軍被全部剿滅,這是朝廷亙古未有的大勝,如今南京城內都傳開了,民眾歡欣鼓舞,大家夥都在說,皇上一定能夠回到京城,徹底剿滅後金韃子。。。”
高宏圖與邱祖德臉上都帶著激動的神情,雖然沒有開口,不過他們的想法與朱聿鍵完全一樣,如此重大的勝利,是他們不敢想象的,這樣的勝利務必要大張旗鼓的宣揚。
“好了,不要繼續驚擾民眾,你們隨朕到宮裡去吧。”
南京城門處,暫時看不到民眾,提前抵達南京的盧元達,早就做好了安排,城門周遭布滿了錦衣衛,從城門前往皇宮的沿途,更是錦衣衛密布,這個時候,皇上的安全是第一位的,不能夠有絲毫的閃失。
過了甬道,再次上馬的時候,朱慈烺看了看備在一邊的禦輦,搖搖頭苦笑著開口了。
“此番禦駕親征,朕時時刻刻都是騎馬,從來都沒有坐過轎子,回到了南京,難以有騎馬的機會了,諸位,朕騎馬前往皇宮,你們沒有意見吧。”
朱聿鍵看了看高宏圖與邱祖德等人,臉上有了為難的神情,南京城內並非絕對的安全,皇上懲戒東林黨人,包括部分複社之人,引發了某些士紳富戶的憎恨,誰知道這些人會不會在暗地裡出手,再說了,秉承皇上的旨意,南京城一直都是歡迎所有人前來,如此情況之下,後金的探子,闖賊李自成派遣的探子,也有可能來到南京府城,皇上自然是他們首要的目標。
看見了朱聿鍵的表情,朱慈烺無奈的歎了一口氣,雖然是皇帝,可他也要顧及到朝中文武大臣的情緒,也要遵守諸多的規矩。
下馬之後,朱慈烺走向了禦輦,臉上雖然是不情願的神情,可還是進去了。
朱聿鍵松了一口氣,對著高宏圖和邱祖德揮手示意,眾人都前往皇宮而去。
高宏圖與邱祖德的感受完全不一樣了,皇上禦駕親征,獲得了亙古未有的重大勝利,回到南京之後,任性一下未嘗不可,不過皇上沒有這樣做,依舊是遵循規矩,這就是榜樣,明確告訴了那些對朝廷有功勞之人,不管建立了多大的功勳,都是要遵循規矩的。
不到一個時辰,朱慈烺來到了文華門。
正在文華門外面等候的司禮監太監邱致中,撲通跪下,哽咽著開口了。
“奴婢拜見皇上,這麽長時間沒有見到皇上,奴婢無所適從。。。”
朱慈烺上前去扶起了邱致中,深深的歎了一口氣,邱致中是他的東宮伴讀,在京城的時候就是朝夕相處,流露出來的感情是真摯的,還有司禮監太監、京營監軍李繼周,要不是身負重任,早就來到皇宮等候了。
抬腳進入文華門的時候,曹化淳從裡面走出來,來到朱慈烺的面前跪下了。
“皇上禦駕親征,大獲全勝,奴婢感受太多,無以言表,還請皇上保重龍體。”
朱慈烺微微楞了一下,上前去扶起了曹化淳。
“曹大人不必如此,朕離開這些時日,這皇宮裡面的事宜,多虧您和致中等人操持,一方面要隱瞞朕禦駕親征的消息,一方面要維持皇宮裡面的穩定,很是辛苦。”
曹化淳的身體在微微顫抖,被扶起來的時候,也是低著頭。
朱慈烺瞬間明白,這是曹化淳完全徹底的表態,從這一刻開始,曹化淳自視為他朱慈烺的絕對心腹。
吳橋之戰,是朱慈烺堅持的結果,當初禦駕親征,其實冒有不小的風險,如果征伐失敗,朱慈烺前面所有的布局,都可能化為烏有,南京的局勢將變得動蕩不安,南方的局勢更是無法穩定,南明小朝廷的歷史很有可能在一段時間之內重演。
穿越的朱慈烺,時時刻刻都面臨無比艱辛的局勢,這需要他動用大智慧來化解。
眼下,朱慈烺就要再一次的動作,而且是重大的動作。
進入文華殿,所有內閣大臣都在這裡等候,史可法與諸多大人一一抱拳問候。
朱慈烺沒有走到龍椅上面去,而是扭頭看向了諸多的內閣大臣。
“吳橋之戰,朕不想多說了,有重大的收獲,也有不少的教訓,山東的局勢依舊複雜,只不過比較之前要略微的好一些,多爾袞不是笨蛋,更不是軟蛋,接下來後金朝廷肯定會有所動作,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朕倒不是特別的擔心,朕更加擔心的是南方的局勢。”
“朕登基以來,沒有動過南方各地的官吏,那個時候朝廷處於重重的危機之中,務必要盡全力穩住南方的局勢,所以朕只是讓督察院考校各地的官吏,並未有進一步的旨意,攘外必先安內,內部都不能夠穩定,朝廷如何去徹底打敗後金韃子,所以這南方官吏的事宜,內閣必須要認真考慮了,特別是各地的巡撫,他們是封疆大吏,地方是不是穩定,他們肩負很大的職責,朕的意見,該要調整的迅速調整,不要拖泥帶水,不要提前泄露消息。”
“調整或者說安撫的重點,就是南方的諸多總兵,這一點諸位比朕更加清楚。”
“湖廣總兵左良玉,大家都是清楚的,表面上擁護朝廷,實際上擁兵自重,從來都不遵循旨意,對自身有利的事情就去做,不利的事情就完全推脫,將整個的湖廣看作是他左良玉個人的地盤,這等的情形,朕不能容忍,朝廷更不能容忍。”
“朕決定,讓何騰蛟出任湖廣總督,其赴任之後的主要職責,就是對付左良玉。”
周遭瞬間安靜下來,沒有人想到,剛剛回到皇宮的朱慈烺,會說出來這樣的一番話語,壓根就沒有慶賀吳橋之戰勝利的意思。
諸多的內閣大臣是完全了解局勢的,吳橋之戰獲勝,為朝廷爭取到了一定的時間和空間,但時間不會太長,空間不會太大,朝廷務必要抓住這點時間和空間,盡可能多做一些事情。
整合南方的兵力,這是朝廷面臨最大的事情,內閣雖然沒有商議過此事,可都有所考慮。
全面整合南方的兵力,肯定行不通,朝廷沒有那麽多的時間,有些地方鞭長莫及,譬如說福建總兵鄭芝龍,其主要的兵力大都是水師,那就必須要抓住重點。
動一動左良玉,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左良玉敕封右都督,平虜將軍,官至一品,其麾下號稱百萬大軍,在南方的影響非同一般,可以說是最大的勢力之一,且左良玉近些年的表現有目共睹,擁兵自重不說,壓根就不服從朝廷的調遣,完全不在乎地方官府,也不在乎湖廣巡撫,我行我是。
如果朝廷能夠動左良玉,對於其他總兵來說,無疑是巨大的震懾。
可是要動左良玉,也是危險重重,萬一左良玉被逼急了,撕破臉皮與朝廷對著乾,那湖廣就徹底亂了,這等的局面,朝廷怕是難以承受。
看著默不作聲的眾人,朱慈烺冷笑了一聲。
“內閣最為擔心的,還是左良玉麾下的百萬大軍吧,朕早就想過了,左良玉號稱百萬大軍,實際兵力不足四十萬,且大都是烏合之眾,左良玉擁兵自重,盤剝地方,民眾苦不堪言,地方官府敢怒不敢言,這等的情形若是長期持續下去,朝廷更是無法承受。”
“大不了左良玉就是造反,朕想過了,地方官府不會跟著左良玉造反,民眾不會跟著左良玉,其真的反了,就是孤家寡人,至於說左良玉很有可能造成湖廣局面的混亂,沒有什麽大不了的,北方已經亂成了一鍋粥,朕還不是不怕。”
“何騰蛟帶著朕的旨意前往湖廣赴任,朕還會專門給左良玉寫信,就看他左良玉如何選擇,是準備自絕於朕和朝廷,還是準備服從朕和朝廷的安排。”
“當然,內閣必須要仔細商議,如何迫使左良玉服從朝廷之調遣,盡力做到萬無一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