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文程和洪承疇匆匆來到武英殿的時候，諸多滿人權貴早就到了。

居中而坐的多爾袞，臉上帶著欣慰的笑容，看著大殿裡面的眾人，大聲開口了。

“豫親王多鐸率領的大軍，兩日之前，已經抵達河南的安陽縣，按照時間計算，明日就要發起對洛陽府城李自成的進攻，武英郡王阿濟格率領的大軍，兩日之前已經抵達山西的壽陽縣，預計也是明日發起對太原府城的進攻，兩路大軍幾乎同時發起進攻，我很高興啊。”

“沈陽那邊也來了消息，皇上與太后十天之後啟程，預計本月二十五日抵達京城，到了那個時候，我兩路大軍都獲得作戰勝利，朝廷掌控了山西與河南兩地，就等於是掌控了整個的中原，待到皇上在京城登基，我八旗軍就開始征伐南方，徹底滅掉大明朝廷，統一天下。”

“這些日子，我聽到了一些議論，都是說吳橋之戰的，有人還提醒我，一定要注意山東的明軍，防止他們突然發起對北直隸的進攻，畢竟朝廷將主要的兵力放置在河南與山西一帶，駐守景州與安陵的兵力不是很充足。”

“且不說豪格與葉臣駐扎在景州，令德州的明軍不敢輕舉妄動，就說這提議之人，我也覺得奇怪，難不成他們的意思是說，朝廷必須要讓豪格發起對山東德州的進攻，徹底剿滅駐守德州的明軍，以保證北直隸的安全，這提議之人不知道朝廷沒有那麽多的糧草支撐，若是三路大軍悉數發起進攻，朝廷到哪裡去籌集那麽多的糧草。”

“明軍的戰鬥力究竟如何，我還不是很清楚，不過我相信，松山之戰後，明軍的主力損耗殆盡，戰鬥力還不錯的遼東邊軍，如今已經歸順朝廷，大明朝廷從哪裡去臨時招募那麽多強悍的軍士，若是他們能夠做到這一點，又怎麽可能讓李自成攻陷京城。”

“這大明朝廷新任的皇帝，叫做朱慈烺吧，十七歲的年級，一直都是在深宮之中長大，近來我聽到一些傳聞，都是說這個朱慈烺了不得，非常的厲害，我就有些好奇了，朱慈烺究竟哪方面厲害，是能夠親率大軍作戰取得勝利，還是能夠運籌帷幄。”

“前些日子，我詢問了洪大人，洪大人對於朱慈烺也不是很熟悉，無非是朱慈烺是皇太子，沒有參與到朝政之中去，給人的感覺就是溫文爾雅，其他就沒有什麽了。”

“洪大人，你說是不是啊。”

洪承疇連忙抱拳稽首開口回答。

“攝政王大人說的是，奴才只有這點印象。”

多爾袞點點頭，神情變得肅穆。

“大戰在即，朝中居然還有其他的議論，我不是很明白，若不是想著朝廷的穩定，我倒是真想著找到這些人問問清楚，你們究竟是怎麽想的，是不是覺得八旗軍不應該出征。”

大殿裡面很安靜，大家都明白多爾袞話語裡面的意思。

站起身來的多爾袞，神色恢復了平靜，臉上依舊帶著笑容。

“征伐中原，一統天下，這是父皇與先皇的心願，眼看著這個心願就要實現了，現如今朝廷之中最為重要的事情，就是上下一心，徹底剿滅李自成，徹底打敗明軍。”

“我今日請你們到這裡來，也就是這個意思，希望諸位能夠聽明白，今後如果出現其他的議論，不管是誰，我絕不會輕饒。”

多爾袞很果斷，說完這些話之後，讓所有的滿人權貴離開了武英殿，獨獨留下范文程與洪承疇兩人。

范文程臉色發白，身體也在微微的顫抖，看上去有些不知所措，他不是第一次攪合到滿人權貴的權力博弈之中去，

每一次都想著躲避，可每一次都會遭受到牽連，其實那一次夫人遭遇到多鐸的搶奪，追根溯源，還是因為皇太極太過於器重他這個漢人。這一次，滿人權貴之中有人借著吳橋之戰的名頭，想要為豪格說話，或者說發泄對於多爾袞的不滿，這樣的事情，范文程是絕對不想摻和進去的，在大清國，漢人只是滿人的奴才，壓根沒有資格參與到此等的權力博弈之中去。

洪承疇的反應不一樣，他略微有些緊張，畢竟大明的皇上英武睿智，不同凡響，可從自己的嘴裡說出來，好像是軟弱無能，如果今後真實的情況暴露出來，自己就麻煩了。

看著都表現出來緊張情緒的范文程和洪承疇，多爾袞臉上露出一絲滿意的笑容，這是他願意看見的情形，不管什麽情況之下，漢人都是要屈從於滿人的。

“洪大人，我剛才說的那些話語，必須要說，現在我想問問你，你對大明皇帝朱慈烺究竟是什麽看法，我想聽到真話。”

洪承疇身體顫抖了一下，抱拳開口了。

“攝政王大人，奴才前面說的都是實話，奴才在大明朝廷為官的時候，幾乎都是在地方，很少回到京城，偶爾回到京城，時間也不長，最多也就是一個月左右，還要奉旨才能夠進入宮中，見到皇太子的時候很少，奴才只是覺得，皇太子有些文弱。”

多爾袞微微點頭，有些情況他也了解過，從他知曉的情況來看，洪承疇沒有說謊。

“哦，文弱是什麽意思啊，我可是聽說，朱慈烺離開京城前往南京的時候，就斬殺了山東總兵劉澤清，登基做了皇帝，又斬殺了河南總兵許定國，降服了湖廣總兵左良玉，想要做出來這些事情，可不簡單啊，現如今我倒是真的有些懷疑，吳橋之戰可能是朱慈烺指揮的。”

低著頭的洪承疇，腦子在急速的運轉，思忖著怎麽回答多爾袞的疑問。

關鍵時刻，范文程開口了。

“攝政王大人，奴才覺得，南方傳過來的這些事情，不一定是真的，奴才記得不錯的話，大明朝廷的皇帝和官吏，自上至下，都有些好大喜功，明明是官吏做的事情，功勞都要記在皇上的身上，明明是皇帝做錯了，責任都在官吏的身上，所以奴才覺得，南方的那些傳聞，聽聽是可以的，不必要完全當真。”

多爾袞嘴角翹了翹，看向了洪承疇。

已經想的差不多的洪承疇，跟著開口了。

“攝政王大人，大明朝廷存在之弊端，奴才不好隨意的評論，免得誤導了朝廷的決策，奴才只是覺得，若是皇太子有那麽厲害，為什麽沒有能夠阻擋李自成攻陷京城。。。”

多爾袞終於笑了。

“嗯，洪大人這個解釋不錯，朱慈烺要真的那麽厲害，完全可以留在京城打敗李自成，保住大明的京城，保不住京城卻跑到南京去了，還傳出來那麽多朱慈烺厲害的話語，莫不是為朱慈烺逃離京城找借口。”

范文程點點頭。

“攝政王大人說的是，奴才聽聞，崇禎皇帝自縊身亡之後，大明湖廣總兵左良玉哭的死去活來，莫不是因為這件事情，左良玉遭遇到了朱慈烺的算計。。。”

低著頭的洪承疇，嘴角微微翹了翹。

重重的哼了一聲的多爾袞，帶著不屑的語氣開口了。

“文程，洪大人，剛剛你們說的這些話語，要想辦法傳揚出去，免得朝中總是有人議論，北方沒有完全穩定下來，南方還有大明朝廷，朝中不能夠出事情，當下必須要齊心協力，徹底剿滅李自成，打敗大明朝廷，才是正事。”

“洪大人，上次我們說及李自成，我總覺得，李自成如果願意歸附朝廷，也是好事情，這樣朝廷就能夠集中精力對付大明朝廷了。。。”

洪承疇臉色發白，好一會才開口。

“攝政王大人，奴才在大明朝廷的時候，多次圍剿李自成，期間李自成也有幾次歸順了大明朝廷，之後再次反叛，現如今李自成登基做了皇帝，怕是不會真心歸順我大清國，再者奴才覺得，李自成造反十多年，在民眾之中有一定的號召力，若是讓李自成喘過氣來，一定會做出對大清國不利的事情來。”

多爾袞呵呵一笑開口了。

“洪大人，看樣子你與李自成有些不死不休的味道啊，我想大明朝廷有很多人，也是你這樣的想法吧，文程，你以為如何。”

沒有等到范文程開口，洪承疇連忙再次開口。

“攝政王大人，奴才就是說出了內心之想法，絕無其他的心思。”

洪承疇話語剛落，范文程跟著開口了。

“攝政王大人，奴才覺得洪大人所說的有道理，李自成崇禎二年開始造反，那個時候的力量肯定不大，數次遭遇到大明朝廷的圍剿，想要堅持下去很難，這期間假意歸順朝廷，實則躲避圍剿，等到危機過去再次造反，若是李自成故技重施，對於我大清國的確不利。”

范文程說完，多爾袞揮揮手。

“知道了，這件事情，就讓多鐸和阿濟格去決斷吧，朝廷不做過多的干涉。”

離開皇宮的時候，洪承疇的腳步有些輕飄，額頭上不斷的冒出汗滴，他忽然覺得，自己恐怕小看多爾袞了，有些做法怕是要變一變了，有些話也不能繼續開口說了，多爾袞心思縝密，絕非想象的那麽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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