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
全真派弟子住所中。
王樂和楊過因為還沒有正式拜師,因此被臨時安置在了一起。
“喂,你是怎麽碰到我郭伯伯的?”
楊過是個閑不住的性子,加上人生地不熟,坐在床上半點睡意都沒。
王樂則靠在床前,看著那一輪明月。
無論世間如何變化,它都一直冷冷清清的掛在上空,俯視著地上的悲歡離合。
楊過見得不到回應,忍不住用手搓了一個小布團丟了過去。
王樂不閃不避,任由自己被砸中。
他緩緩轉過頭,看著那張在燭光下異常俊俏的臉。
楊過被看的有些緊張,揚聲道:“你真是個怪人!”
王樂依舊沒有說話,重新看向窗外。
他沒什麽想說的。
楊過歎了口氣,沒想到好不容易碰到一個身世和自己差不多的人,居然是個悶葫蘆。
其實在剛見到王樂那身打扮時,他心中有些親切,因為在沒碰到郭靖之前,楊過一直都在偷雞摸狗過日子。
穆念慈在時還好,死後就徹底放飛自我了。
但這也是沒辦法,要想活下去,不機靈點是不行的,講那些仁義道德更加不行。
恐怕正是因為童年經歷,才導致他在全真派裡格格不入吧。
想著想著,楊過又想到了在桃花島上的日子,想到了武大武二以及郭芙等人。
一時間竟惆悵起來。
他其實有些自卑,但表現在外面,就是自傲以及頑劣。
“你在害怕?”
王樂忽然開口。
楊過被嚇了一跳,然後反應過來,指著自己鼻子嗤笑道:“我害怕?老子天不怕地不怕,你居然說我害怕?”
他笑的直打跌,但王樂卻沒再說什麽,而是繼續望向外面。
楊過笑容僵住,一下從床上下來,將腦袋也探了出去,左看右看,愣是看不出什麽有意思的地方。
“你在看什麽?”
他忍不住問道。
“看什麽重要嗎?”
王樂一隻手撐著下巴,在洗乾淨臉後,他的模樣並不差,相比身邊楊過也能平分秋色。
而且那種純淨之感,更是後者所沒擁有的。
不知怎的,楊過看著居然有些嫉妒,但很快收斂心緒,“如果不重要,你為什麽要往外看?”
“因為看你更無聊。”
王樂這話差點將楊過氣死,但考慮到郭靖此時還住在這裡,他忍了下來。
“你這家夥一定沒朋友!”
“你有很多嗎?”
“我…我當然…當然有!”
“你在撒謊。”
“你!!”
楊過氣急,努哼一聲不再看他,轉身朝床上走去。
王樂自然不會和一個孩子計較,他來這裡也不是為了什麽武學,純粹就是想觀摩一下道家典籍。
以及那些先輩留下的手扎。
真以境界論,恐怕郭靖也擋不住幾刀,更別提其他人了。
如果王重陽還在,王樂倒是想跟其交手一番。
可惜,人已經死了。
至於全真派二代弟子那些蠅營狗苟,他就更加不感興趣了。
隨著夜幕逐漸深沉,楊過終究還是睡了過去。
等到第二天醒來,他發現王樂居然還坐在之前那個位置,頓時吃驚不已。
“你一宿沒睡覺嗎?”
“睡了。”
“那你怎麽還坐在那裡?!”
“坐著睡的。
” 王樂說完起身拍了拍衣服,將皺褶抹平。
這是昨天洗澡時,丘處機親自送來的道袍,穿在他身上,就顯得更加出塵了。
楊過看呆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
“走吧,今天你郭伯伯應該要離開了,去送送他。”
王樂朝外面走去。
楊過急忙跟上,追在後面問道:“你還沒告訴我,你怎麽認識他的。”
“這重要嗎?”
王樂頭也不回的說道:“郭靖是個英雄,大智若愚說的就是他,更難得的是,能夠堅持住心中的道,絲毫不為外界動搖。”
這番話很突然,楊過聽得一愣一愣的,“那當然,天下誰不知道神雕大俠的名號。”
“是嗎?”
王樂笑了笑,“希望你以後還能這麽敬佩他。”
“為什麽這麽說?”
楊過滿臉不解,想要問清楚,但已經不想說話的王樂,再沒有給他機會,快步往重陽宮走去。
等兩人到了時,郭靖正在跟全真七子他們告別。
見到楊過,這位大俠臉上露出真摯的笑容,拉著他到一邊,滿臉慈愛的叮囑著一些生活瑣碎。
而王樂的樣子被其他道士看到後,皆有些愣神。
沒別的,只因相比起來,他明顯要更像一個得道之士。
出塵且灑脫,清澈而純粹。
如清泉一般,任何人見了,都很難生出厭惡之感。
丘處機笑的很開心,他走上前道:“樂兒,從今天起你便是我全真派二代弟子,等向祖師敬香扣頭後,我就正是教你武功。”
“多謝師父,不過相比武學,我更想去讀那些道藏。 ”
王樂的話讓在場所有人都愣了,其中還包括正在跟楊過說話的郭靖。
“啊,為什麽?”
丘處機下意識道:“習武強身,不僅可以鋤強扶弱,更可以保家衛國,如今蒙古人年年侵擾我大宋,以至於百姓苦不堪言,只要你願意習武,以後一定能成為人們稱頌的大俠。”
王樂搖了搖頭,否定了這個說法,“武學一道,對我而言並沒有太大興趣,而且,我也不喜歡無謂的爭鬥。”
他這番話的意思是,世上可以稱作對手的幾乎沒有,與其去欺負那些弱者,成為普通人眼中的高手,還不如做一些自己喜歡的事情。
修行常春功後,王樂對道家方面的書籍就十分感興趣,因為那上面所承載的思想,很能引起他的共鳴。
“這樣嗎…”
丘處機為難起來,一時間不知該不該答應。
站在他身旁的王處一便道:“練武與讀道藏又不衝突,可以讀書時兼顧嘛。”
丘處機聞言拍了拍額頭,“樂兒,你看這樣如何?”
“好。”
王樂點頭答應。
既然對方非要這麽說,他就隨便敷衍一下吧。
丘處機哈哈一笑,對身後眾弟子道:“從今日起,王樂便是你們小師叔,也是我丘處機最後一名弟子。”
說完他看向王樂,思索片刻後道:“你以後便叫王志興吧。”
隨著一聲聲師叔響起,楊過回頭看向王樂,陽光灑在他臉上,將其映照的宛如謫仙。
不知怎的,這次他心裡沒有任何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