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管理局13位O5人員當中，只有O5-1有一票否決權，地位超然。

　其他12位O5的任命，都是先提名，然後投票表決。

　只有O5-1，是由上一屆O5-1直接指定，其他人根本無權置喙，某種程度上來說，好像皇帝一樣。

　存在即合理。

　這種制度的形成是有原因的。

　從古至今，多少政權和組織的衰敗都告訴我們這樣一個道理。

　絕對的集權是錯誤的，但絕對的平衡和民主也絕不是什麽好事情。

　在類似管理局這樣龐大的組織裡，必須要有一個相對的權威，來震懾其他蠢蠢欲動的人，告訴他們不要輕舉妄動。

　這也是13位O5雖然各自為政，但仍然能維持某種平衡的原因之一。

　有好處就會有壞處，這樣的體制，會把O5-1的權力無限放大。

　她想做什麽事情，只要不太出格，其他O5都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甚至還會予以配合。

　張玨看著自己整理出來的線索。

　682的實驗申請之前被駁回了許多次，而李博士的那一次，是O5-1親自批準的。

　雖然單獨這一條說明不利什麽問題，但綜合起來看，卻形成了一條證據鏈。

　不然沒法解釋紅英小隊為什麽恰巧在那個時候被調離。

　幾乎已經可以確定。

　這件事情，就是O5-1做的。

　在自己剛剛來到這個世界，還沒有站穩腳跟的時候，O5-1就已經想要將他鏟除。

　張玨捏著下巴，陷入沉思。

　那麽接下來要做什麽?

　之前不知道也就算了，現在知道了，O5-1想要致他於死地，還能像沒事兒人一樣，在管理局裡愉快的玩耍嗎?

　張玨做不到。

　他不是錙銖必較睚眥必報的人，但對待想殺自己的人，他也絕不會手軟。

　那麽問題又來了。

　與O5-1翻臉，差不多就相當於與整個異常生物管理局翻臉。

　不說楊雪，整個site14也不一定有多少人站在他這邊。

　破碎之神教會還在休養生息，他能依靠的，依然還是自己。

　一個下午，張玨都在房間裡盤算著這件事情，連飯都沒有吃。

　“咚、咚咚。”

　敲門聲響起。

　張玨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靠在身後的沙發上:“請進。”

　寧碎玉推門走了進來。

　她看了看張玨的臉色，說道:“張顧問好像有心事。”

　“誒，都說女人心思細膩，寧站長觀察細致入微，張某佩服。”張玨拱了拱手，“不瞞你說，我時常為自己有趣的靈魂不能撐得起這麽帥氣的面孔而感到羞愧。”

　“……”

　張玨一看就是人精，寧碎玉早就知道，想從他口中套出什麽話來，難如登天。

　她歎了口氣，從口袋裡拿出一部電話放在茶幾上:“張顧問，這個東西，或許可以解決你心裡的疑問。”

　說完，她頭也不回的走了。

　張玨聳了聳肩，從桌上拿起那個特製的電話，發現裡面只有一個號碼。

　張玨思索片刻，然後撥了過去。

　“張顧問。”仍然是被處理過的女性聲音傳來，“我猜，你應該有問題要問我。”

　O5-1果非凡人，張玨才剛剛根據各種線索懷疑到她頭上，她就已經猜到了。

　張玨翹著二郎腿，語氣平靜:“既然您問了，那我也就不拐彎抹角了，你能不能告訴我，將紅英小隊調走的人，到底是誰。”

　事情已經發生了一年多，張玨這樣沒頭沒尾地問這麽一句，一般人大概要愣一下，但張玨知道，O5-1肯定知道他在說什麽。

　果不其然，電話對面停頓片刻，O5-1平靜的聲音再次傳來。

　“是我。”

　……

　……

　……

　張玨怎麽也沒想到，她就這樣光明正大地承認了。

　張玨能言善辯，能讓他接不出下句的人不多，O5-1成功地用兩個字達成了這一成就。

　張玨的腦子短路了幾秒，重新組織語言:“老大，也就是說，我來到這裡還沒幾天，你就想殺掉我，對吧?”

　“是，也不是。”

　“頭疼，我發誓，以後誰再和我這麽說話，我就大耳刮子扇他！”

　“張顧問，你覺得，在你剛來的那段時間，如果我真的想殺你，用得著這麽大費周章嗎?”

　“……”

　經她提醒，張玨回想了一下，好像確實不用。

　O5-1不是李博士，她想做什麽，根本不用找借口。

　直接打個電話給當時的站長楊文柏，張玨肯定見不到第二天的太陽。

　見張玨理解自己的意思，O5-1繼續道:“張顧問，你是否知道，管理局為什麽給予你這個顧問的身份。”

　關於這一點張玨倒是有考慮過。

　他來自平行宇宙，管理局沒有將他收押，反而邀請他加入，這其實與管理局一貫的做事風格不符。

　如果非要提出一個合理的解釋，大概是有求於他，而且所求不小。

　就目前發生的事情來看，很有可能和那即將到來的所謂末日有關。

　但管理局具體是怎麽知道他能拯救世界的，他還不得而知。

　約莫一年前，江州大學百年校慶，樂山曾經和楊雪透露，13位O5都曾經夢到過編號990(夢境示兆者)。

　但夢境的具體內容，除了這十三位大佬之外，再無外人知曉。

　O5-1依然沒有和他說起這件事，而是轉移了話題。

　“想要做管理局顧問，不是靠嘴說說就行，你自己死了不要緊，如果讓那些可怕的項目失控，不知道有多少人會因此喪生，所以我必須判斷你是否擁有有解決問題的能力。”

　話說到這裡，已經再清楚不過。

　當其他O5還在思考該怎麽投票的時候，O5-1已經先於他們，對張玨的能力進行了一輪測試。

　測試通過，則皆大歡喜。

　如果他不幸死在了這場事故當中，也可以說明，他根本扛不起顧問這個稱號。

　也無所謂什麽投票了。

　O5-1就是O5-1，其他人和她相比，還是差了一招。

　張玨是個聰明人，剩下的話就不用她繼續說了。

　當時楊文柏之所以去總部出差，相信也是在等待這場鬧劇的結果，畢竟O5-1可不想一站之長死在這樣的事件當中。

　而後張玨通過測試，成功阻止了682狂暴，也順理成章成為了管理局有史以來第一位特別顧問。

　要說這件事情唯一的意外，就是O5-1沒有料到，當時還有另外一夥人，想要取張玨的性命，欲除之而後快。

　談話並沒有進行多久，雙方都是聰明人，有些事情一點就透。

　O5-1最後說道:“這部電話你收好，有什麽事情可以找碎玉，或者直接打電話給我。”

　“哇偶，那我現在算是你的人了?”張玨騷騷道。

　“你誰的人也不是。”O5-1的語氣平靜，“張顧問，我要提醒你，你是異常生物管理局的顧問，你要牢記這一點。”

　掛斷電話，張玨心情不錯。

　忙活半天，總算解決了心頭的一個問題。

　不僅如此，他還勾搭上了O5-1，要知道，這可算是地球上最粗的一根大腿。

　以後再有人想打他的注意，要好好掂量掂量。

　當然，就算沒有O5-1，以他現在的實力，敢招惹他的人也不多了。

　畢竟，他可是連神都敢殺的人。

　……

　辭別寧碎玉，從site46離開的時候已經是6月末。

　即便京州屬於北方，暑熱的氣息也已經相當濃重。

　張玨在site46待了幾天，主要是為了幫助他們尋找於洪波肉身的下落。

　但對方準備得非常充分，大概是利用了時空能力，從site46站點消失後，竟是一點線索都沒能留下。

　要在京州的茫茫人海之中找到一只會魔法的妖精，難如登天。

　而且可能還有其他妖精在外面接應，風頭不過去，他們大概是不會出來活動的。

　這件事情便成了一場拉鋸戰。

　張玨當然不可能繼續留在這裡浪費時間。

　他吃了頓烤鴨，然後在所有人都不知情的情況下登上了返回江州的飛機。

　……

　張玨不在，楊雪少有地給自己放了兩天假。

　既然是放假，她便沒有留在站點，而是回到了江州她自己的家。

　因為常年在站點裡生活，這個家沒什麽生氣。

　上一次回來還是快要過年的時候，她和張玨做了一次大掃除，把門口貼了對聯。

　幾個月過去，地板上又覆了一層薄薄的灰塵。

　打掃了整整一個下午，直到傍晚才將幾個房間徹底弄乾淨。

　有點餓了，又不想點外賣，她拖著疲憊的身體來到小區門口的小超市。

　本來想隨便買點速食的東西充饑，逛了逛，卻又改了主意，打算開火做飯。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楊雪做研究做實驗是一把好手，居家方面，便不是那麽在行。

　會做的菜一共就那麽幾個，還都是炒菜，炒熟了就能吃的那種。

　逛來逛去，最終眼睛落在幾個紅色的圓滾滾的東西上面。

　又買了兩個雞蛋，一把掛面。

　上次做這個菜的時候還是在阿卡多達城外的area114站點，亞恩即將登神，所有人都非常緊張，張玨卻偏偏要吃這個。

　那邊哪有會做中餐的廚師，她只能親自下廚，然後被張玨吐槽鹽放多了。

　後來她自己也嘗了一下，確實有點鹹。

　她其實並不喜歡吃這種酸酸的東西，可不知腦袋裡哪根線搭錯了，等回過神來已經出了超市大門。

　算了，西紅柿炒蛋就西紅柿炒蛋吧。

　其實楊雪看過網上的教程。

　視頻裡說要先將雞蛋炒八九分熟盛出來，然後將西紅柿炒成糊狀。

　但是楊雪發現自己買的西紅柿怎麽也炒不成糊。

　後來才發現是西紅柿的問題。

　超市裡賣的西紅柿大多都是催熟的，外表看著好看，但硬邦邦的，根本沒有那種味道。

　不過楊雪沒有張玨那麽挑剔，做出來，大概像個樣子，也就成了。

　旁邊的鍋裡，水已經開了，面很快就能煮好。

　她嘗了嘗菜的鹹淡，沒有問題。

　正要盛到盤子裡，卻忽然停住了手。

　她記得張玨說過，西紅柿炒蛋要放糖才好吃。

　她也不知道現在放還來不來得及，反正是自己吃，她拿出放白糖的罐子，加了一杓。

　嘗了一口，味道果然不同。

　將菜和面全部盛出來，端到客廳的茶幾上。

　打開電視，裡面播放的是新聞聯播。

　她今年26，已經不再是個小姑娘了。

　如果她不在管理局工作，大概已經到了該要考慮找對象，被家長催婚的年紀。

　有時候她也會想，如果自己沒有受到父親和叔叔的影響，進入管理局工作，會是什麽樣子。

　大概也會找一個男朋友，相處一段時間，然後結婚，生子。

　她會學一下怎麽做菜。

　如果對方加班回來的晚了，她會像現在這樣，做好飯菜，坐在沙發上看著電視，等他回來。

　敲門聲響起。

　楊雪起身去開門。

　剛走兩步，愣住了。

　醒醒，現在是現實。

　叔叔不知道她回來，應該沒有人來找她才對。

　站點有事的話會直接打她的電話。

　“誰?”

　她警惕地問道。

　門外傳來一個慵懶隨意的聲音:“你猜?”

　楊雪心中一驚，立刻將門打開。

　那個朝思暮想的人出現在門外，嘴角還帶著壞壞的笑容。

　“楊大博士，我不在你就跑回家來偷懶，這可不對哦。”

　……

　張玨的歸來頓時讓這個家裡充滿生氣。

　他左瞧瞧右看看:“不錯不錯，打掃的還挺乾淨，哇，這是什麽東西，紅的黃的真好看，看得我都餓了——”

　見他做作的樣子，楊雪只能無奈搖頭，也不期待他能改了，改了就不是張玨了。

　她從廚房又拿出一副碗筷，放在桌上。

　“我以為你還在京州，回來怎麽也不打個招呼。”

　嗔怪的語氣，眸子裡卻閃著光。

　張玨自己動手盛了點面，滋溜一口吃進去，哈了口氣。

　“當然是要給某些人一個驚喜——沒說你，我是說站點裡那些兔崽子，不過我猜有人給他們通風報信，我回去的時候，一個個都老老實實做實驗寫報告，連偷懶的都沒有，太假了。”

　楊雪白了他一眼，自己也拿起碗。

　好像比剛才更好吃了。

　“事情怎麽樣?”楊雪吃了幾口面，還是將心裡最擔心的事情問了出來。

　張玨此行並不是去旅遊的，而是有著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做。

　“有進展，但不多。”張玨將一部分湯倒進自己的碗裡，用筷子攪拌，“找到於洪波了，不過並沒有得到什麽有用的信息。”

　楊雪搖搖頭，有些遺憾。

　不過張玨卻哈哈一笑，吃了口面，不是很在意。

　“不用為我擔心，那些人既然想殺我，讓他們來好了，看看是他們的刀硬，還是我的命硬。”

　……

　南極凍土。

　混沌分裂者總部。

　這裡是連異常生物管理局都不知道的所在。

　除了混沌分裂者高層，沒有人知道入口在哪裡。

　然而這一天，巨大的冰山前，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他的頭髮很長，劉海遮住了半邊臉，讓人看著不太舒服。

　機械大門緩緩打開，伏恩從裡面走了出來。

　身後跟著一隊全副武裝的安保隊員。

　他看著那神秘人，寒聲道:“你是誰?”

　神秘人笑了笑:“我是誰不要緊，我來到這裡，是想幫霍頓先生一個忙。”

　比爾·霍頓，正是伏恩和沃茲的父親，混沌分裂者的首領。

　他的名字，極少有人知道。

　伏恩眯起眼睛。

　眼前這個人，獨自來到南極，面對槍口，昂然不懼。

　還揚言要幫父親的忙，簡直猖狂。

　正想讓身後的武裝人員將他抓起來好好審問一番，卻聽到耳機裡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讓他進來吧。”

　伏恩愣了片刻，然後才恭敬道:“是，父親。”

　於是，在眾多武裝人員的押送之下，那個神秘人來到了混沌分裂者的巢穴深處。

　他被帶到了一間密室。

　密室的牆壁上，有一個巨大的屏幕。

　屏幕裡，一個模糊的身影坐在高背椅上，手裡端著一杯紅酒。

　從身形上看，那應該是一個中年男人， 體型壯碩。

　即便隔著屏幕，也能感受到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壓迫感。

　不用說，這位肯定就是混沌分裂者的首領。

　“說說吧，找我到底有什麽事。”霍頓的聲音從揚聲器裡傳來。

　“我可以幫助混沌分裂者，達成一個願望。”神秘人說道。

　霍頓輕輕搖晃手中的高腳杯:“哦?什麽願望?”

　“霍頓先生，你，想殺張玨嗎?”

　神秘男人撩起劉海，露出那半邊被遮擋住的臉。

　上面好像是受了C國古代的炮烙之刑，刻有三個英文字母

　——MRW。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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