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秋菊看著包裡鮮紅的蠟燭,心中還是忐忑不安。
朱秋菊害怕自己會失敗,害怕最後的希望也會破滅,她的生命會再次陷入無盡的深淵,溺死在絕望的情緒裡。
乘車回到家,朱秋菊掃過亂糟糟的屋子。
地面上堆砌著老舊的雜物,很多關於李曉飛的東西朱秋菊都沒有扔,她每天看著這些雜物,反覆告訴自己——
曉飛還沒死,他還會回來。
將桌面收拾出一片區域,朱秋菊把血紅的蠟燭擺在了桌面。
時間一點點流逝,夜色漸濃。
朱秋菊打開電視,但她並沒有看,而是聽著電視裡嘈雜的噪音,等待總是煎熬的。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朱秋菊將鬧鍾擺在蠟燭旁邊,又順手拿了紙筆放在桌面。
將近十二點,朱秋菊將電視關掉。
沒了電視裡嘈雜的聲音,屋內忽然變得有些安靜。
朱秋菊的情緒也產生了劇烈的波動,她的手指時不時輕微顫抖,雙眼則漫無目的地看向四周,似乎是在尋找什麽,又似乎是緊張不安。
朱秋菊回憶著女人說過的話。
要在午夜凌晨拿著蠟燭準時點燃,午夜是晨昏交接生死輪轉的關鍵時期,正是陰氣煞氣最重的時刻。
朱秋菊看著時鍾上的指針,等待指針緩緩向零點轉動。
滴答……滴答……
寂靜的屋子裡,時鍾轉動時發出的滴答聲,在此刻聽起來十分明顯。
很快,指針指向了零。
朱秋菊扣動打火機,一簇火苗竄了起來。
蠟燭點燃,昏黃的暖光照在桌面,在白色的紙上投下了一片陰影。
蠟燭點燃後便需要默念死者的名字。
按女人的說法,亡靈在聽到名字後會順著蠟燭找來,這樣召喚者就有幾率看到已故的死者。
雙眼注視著血紅的蠟燭,朱秋菊心底默念。
“李曉飛,李曉飛,李曉飛……”
此刻,屋內還是異常安靜,朱秋菊全神貫注盯著蠟燭,這支蠟燭看著像是鮮血凝成,燃燒後,那種血腥味也越來越濃鬱。
仿佛眼前燒的根本不是蠟燭,而是一團血塊。
跳動的燭光忽明忽滅,火光投射的影子在白紙上上下跳躍著。
“李曉飛,李曉飛……”
朱秋菊全神貫注念著名字,她渴望自己的兒子會回來,無論是那種方式,那種形態,只要能回來,她都能接受!
死一般寂靜的屋子內,忽然傳來一陣怪響。
像是指甲在抓撓門板,十分刺耳。
朱秋菊神色一滯,但這怪響轉瞬即逝,很快屋子內又陷入了一片寂靜。
朱秋菊繼續默念,繼續盯著眼前鮮紅的蠟燭。
忽然間,她看見桌子上的鉛筆動了動,像是有一雙無形的手在觸碰筆身,隨著時間的推移,鉛筆搖搖晃晃立了起來。
鉛筆筆尖貼著白紙開始移動。
但是筆在寫字時姿勢很怪異,像是有個殘缺不全的手正在握著筆身,鉛筆搖搖晃晃的,寫出來的字跡也歪歪扭扭,如同爬動的蛆蟲。
無人操控的鉛筆自己在紙張上滑動,這種狀況十分詭異。
但朱秋菊卻面露喜色,她明白是自己招魂成功了,是自己的兒子回來了!
朱秋菊激動地看著紙張上的鉛筆:“曉飛?你回來了,曉飛,媽等你很久了,你想要什麽都寫在紙上,曉飛……”
她看著移動的鉛筆,布滿血絲的雙眼幾乎要鼓出來。
很快,鉛筆歪歪扭扭寫下了一段完整的話。
字跡十分醜陋,但還是能勉強辨認出句子的內容:“我在外面,媽,幫我把門打開。”
寫完這句話,鉛筆像是失去了支撐一樣,“啪”一聲墜到了桌面。
“在外面?”朱秋菊神情木訥,她看著紙上的句子,激動道:“好,媽給你開門,媽給你開門!”
朱秋菊站起身,她的身體似乎有些發僵,走起路來搖搖晃晃的。
她很快走到門口,將手搭在了門把手上。
——“嘎吱!”
門把扭動,朱秋菊將房門打開,她忽然感覺門外吹來了一股冷風,但是走廊裡還是空空蕩蕩的。
“曉飛?曉飛?”
朱秋菊看著門外的走廊,她叫著李曉飛的名字,可是沒有任何回應。
“曉飛你說句話,曉飛?”朱秋菊焦急道。
她想了想,轉身走回屋子,開始翻動地面上雜亂的舊物,這些都是李曉飛的遺物。
朱秋菊一邊翻動遺物,一邊自言自語。
她的注意力一直都在遺物上面,卻沒有發現,就在自己身後的門縫間,漸漸貼近了一張慘白人臉。
那面無表情的人臉看著朱秋菊,靜靜看著。
十二點二十分,臥室的門鎖忽然發出劇烈的震動。
朱秋菊下意識抬起頭,她看向門鎖晃動的臥室,那臥室正是李曉飛之前住過的房間。
門鎖晃動的聲音越來越重,與此同時,指甲抓撓木板的聲音也逐漸清晰。
似乎有什麽東西想從臥室出來!
“曉飛!”朱秋菊放下手中的雜物,朝臥室跑去。
精神幾乎崩潰的朱秋菊沒有任何驚恐的情緒,她放下了該有的戒備,毫不猶豫地打開了臥室的門。
臥室門打開的一瞬,似乎有有個東西重重砸在了牆面,發出了一陣悶響。
屋內氣溫很低,光線也十分昏暗。
模糊間,朱秋菊在昏暗的臥室裡看到了一個緊貼著鏡子的人影。
人影十分模糊,她幾乎分辨不出具體的形象。
只能看到人影的手似乎動了動,指著朱秋菊身後的方向。
朱秋菊沒有注意,她只是愣愣看著櫃子旁的人影,心跳開始加速,臉上的笑容也難以抑製。
“我就知道你會回來,我就知道!”
朱秋菊朝著人影撲了過去。
就在朱秋菊踏入臥室的一瞬,毫不通風的屋子忽然卷起了一道冷風,外力之下,臥室木門重重反鎖,發出了一陣劇烈的撞擊。
聽到關門聲,朱秋菊往前衝的動作才停了下來。
因為眼前忽然陷入了一片如墨的黑暗。
四周看不到任何東西,只能感受出一股陰冷的氣息,那種氣息好似一條條毒蛇順著腳踝爬上了後背。
朱秋菊張了張嘴,她乾啞的聲音傳出:“曉飛,是你關的門嘛?”
漆黑的屋子裡沒有任何聲音。
死一般的寂靜。
朱秋菊聽到了自己加速的心跳和呼吸,她抿了抿唇,又開口問道:“曉飛你說句話,你要是喜歡黑暗,我會把外面的燈也關了,媽隻想和你聊聊天……”
“媽舍不得你走,你說句話啊曉飛……”
朱秋菊的語調帶著哭腔。
“哐哐哐!哐哐哐!”
就在此刻,門外忽然響起了劇烈的敲門聲。
朱秋菊渾身一滯,她直愣愣站在原地,身體有些發僵。
很快,屋外的聲音響起:“媽,我是曉飛,媽,你快開門,我在外面,你快開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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