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龍的背影漸漸消失在走廊裡,陸禦在原地愣了愣,自顧自笑了一聲。
“這人,還挺有趣的,看來以後在他面前還是低調些好。”陸禦聳聳肩,撥通了周隊的電話,電話接通後,陸禦將自己的猜測和周隊簡要敘述了一遍。
“你懷疑凶手是女性,也就是曹鑒的家教老師群青?”
“對,而且對方苦心積慮這樣做,很大可能就是為了轉移我們的視線,讓警方的關注點都在這起沒有答案的謀殺案上,調虎離山,別有目的。”
對面的周隊沉默了幾秒:“一開始我們的關注點本來是在南薑八中。”
“因為紅指甲油案才轉向了這邊,南薑八中和紅指甲油的幕後黑手,在本質上都是同一個惡勢力,按照邏輯來說,他們調虎離山的原因,或許就是讓八中的警力調查松懈下來。”
陸禦點點頭:“我也是這個想法。”
“現在我會加大八中那邊的警力,你要是有興趣,明天可以跟著我去八中看看情況。”
“明白周隊,一有時間我就過來。”
陸禦掛斷電話,難得清閑下來,他乾脆找了個咖啡廳開始畫漫畫。
這家店面就在長豐小區外,一旦出事也方便和任龍匯合,主要也是想等等曹鑒家附近監控結果的調查。
雖然任龍為人有些好面子,但就目前的辦事效率來看,他並不是一個對案件進展不關心的人。
甚至,關心到有些偏執。
點了一杯黑糖咖啡,陸禦從背包裡掏出平板電腦,開始準備新章節的內容。
畫到一半時,王嶽的視頻電話打來,陸禦順手解鎖屏幕點擊接聽,他看了眼屏幕後接著低下頭勾線,漫不經心問道:“怎麽了?”
“禦哥,你上次不是讓我問,那個孤兒院的直播能不能推遲嘛,我問過了,可以推遲到兩個月後。”
王嶽的下半身裹著灰色浴袍,身後是一片清澈的游泳池。
“有要求吧?”陸禦問。
“猜得真準,投資方希望你替張峰他們去參加一個靈異的真人秀節目,但是你現在人氣太低了,節目選單都是五十萬粉以上,投資方希望你至少拉到十萬粉。”
“看他們的意思,是希望你再直播幾次拉拉人氣,甚至還給你找了專業的靈異搭檔,這邊也會提供相應的器材,只要你人去就行,你看看行不行,要是不行估計這事得黃。”
陸禦停下了手裡的動作,抬起頭道:“直播不是問題,可找搭檔這事我覺得不靠譜。”
王嶽回想起計同附中的事,脫口而出:“擔心對方出事?”
“對,而且你也知道我的性格,上次和張峰他們一起直播都是例外,我獨來獨往慣了,朋友也就你一個,和別人搭檔我確實不習慣,當然,你也不行,我之前和你說過的。”
“放心禦哥,你不讓我參與我就不參與,保證不添亂!”
陸禦對著鏡頭笑了笑,看著視頻裡的死黨,他的內心是一種久違的平靜感,至少在他面前可以卸下大半的偽裝。
“那行吧,我也不能總是麻煩你,把負責人的聯系方式給我,他們要的是流量和金錢,只要我能辦到,其他事都將迎刃而解。”
“行,我發你了。”
王嶽比了個勝利的手勢:“禦哥,我等著你成為百萬博主!”
陸禦頷首:“多謝。”
……
天色漸暗,晚八點十分,陸禦接到了任龍的電話。
“喂,
我查了一下監控視頻……” 電話對面沉默了幾秒,接著說:“的確有一個進出曹鑒家的女人,女人每次都會戴著口罩,目前來看,她的半張臉的確和工地那邊的類似。”
“以防打草驚蛇,我並沒有去主動問曹鑒的母親,所以暫時還沒有其他線索。”
陸禦點點頭,將已知線索記在了腦內:“謝謝,有什麽需要我的地方盡管說,我會盡力幫你的。”
電話對面沉默了半分鍾有余,陸禦正打算主動問問時,任龍有些低沉的聲音才緩緩響起。
“抱歉,今天下午我有點急事,沒能聽完你的分析。”
“小事情,另外,我也是瞎貓碰上死耗子,要是沒有你們的幫助,我估計連曹鑒家的門都進不了。”
“嗯。”任龍淡淡回了一句,掛斷了電話。
通話結束,陸禦收好手機,將桌上的東西裝回背包,出門攔下了一輛出租車。
屋外還下著大雨,路燈下都是霧蒙蒙的,出租車門打開後,陸禦看到車內的座位底部也滿是濕漉漉的腳印和泥點。
在這樣的天氣下,就連車也像是被大水泡過一樣,坐上去,也會湧上一股潮濕的氣息。
“師傅,去古蘭老街的公寓區。”
“行,坐下吧。”司機身材偏瘦,戴著眼鏡,長相有些清秀。
陸禦下意識多看了一眼司機,或許只是錯覺,他總感覺這個清瘦的司機有些面熟。
或許之前坐過他的車,也或許是某個時間段在人群裡見過面,陸禦坐進了車內,沒繼續細想。
“下了一天雨哦,也不見停。”
司機轉動著方向盤,低聲感歎了一句,聽語調是津港那邊的人。
“確實。”陸禦簡單回了兩個字。
車輛在街道上行駛,拐出主乾道後,車流量明顯變少,昏暗的街道兩邊時不時有來來往往的行人,陸禦和往常一樣注視著車窗外,欣賞朦朧雨天裡的夜景。
雨滴劈裡啪啦落在車窗上,窗外的影像也如同被打亂的水面,變得破碎而扭曲。
整個城市都浸泡在水汽裡,到處都有些潮濕和陰冷。
陸禦轉了轉視線,不經意掃過司機身旁的車窗。
雨水順著玻璃向下滑落,年輕乾瘦的司機被倒映在車窗上,模糊的五官和輪廓,只能勉強看出那是個人。
但是……
陸禦耳邊是漸漸遠去的喧囂,一瞬間,身體仿佛墜入了深海。
周圍安靜了下來。
在司機的模糊倒影旁邊,還有四個看不清的人臉,那應該是女人的臉,此刻,正一動不動貼在司機的身後,她們擠在前座周圍,仿佛是沒有實體的遊靈。
陸禦手指微微一僵,腦中頓時出現了四個字――“雨夜屠夫。”
雨夜屠夫是1982年發生在津港的人體肢解案,凶手名叫林建雲,於1984年8月終身監禁在津港警局。
他恍然大悟,一開始對這名司機面熟,確實是之前見過,但見面的方式是電腦網頁。
年輕清瘦、出租車司機、雨夜命案、津港口音。
還有最為重要的, 車窗上跟隨男人的四個詭影,那大概率就是他殺害的四名死者。
凶手逃出了警局?
不可能,陸禦很快否定了這個猜想。
首先年齡就對不上,林建雲至今也有六七十歲了,可面前的這個男人,明顯只有二三十歲的年紀。
陸禦表情依舊如常,雖然意識到司機很可能就是殺人狂,但內心依舊冷靜。
他思索著原因,最終得出了一個最為靠譜的結論,按照這幾天的遭遇來看,今晚遇到的這件事,估計也和“字靈”有關。
畫靈能無中生有,字靈多半也是異曲同工。
就目前來看,原主應該是通過某種方式,將世界知名案件抽離出來,形成了一種特殊而獨立的詭怪。
有趣。
陸禦愜意地靠在後座上,不動聲色地,緩緩扯開了身後的背包拉鏈。
曾經像個異類一樣搜集各種懸案慘案,他沒想到,這些曾經沉迷過的事物,會成為如今不可多得的財富。
更讓陸禦意外的是,面對這種殺人犯的複製品……
他居然,會有一種特殊的興奮感!
或許和這幾個月的遭遇有關,詭魂成了常態,特殊的詭魂反而成了獨特的刺激點,像是恐怖遊戲一樣,在深夜裡,纏繞著四肢,將靈魂拖入了午夜的狂歡。
身體依舊呈現出放松的狀態,雙眼微眯,面帶微笑。
“師傅。”
陸禦手指握住了刀柄,面色平靜道:“要不在前面路口停下?我等個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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