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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水堡。
“這下子他們該死心了。”
大元朝隴右行台尚書令,楚王梅國楨用望遠鏡看著遠處的戰場,面帶冷笑的說道。
在他視線中黃沙漫天。
無數騎兵正在一個個空心方陣間徒勞的衝殺著。
這些曾經橫行亞歐大陸的蒙古騎兵的後代們,依然和他們的祖先一樣,手中拿著古老的弓箭試圖衝向他們的對手。
但是……
時代變了。
目前已經燧發槍化的京營第八軍步兵們,在漫漫黃沙中排出一個個看起來很小的空心方陣,就像一座座棱堡般不斷向外射出子彈,硝煙在一個個空心方陣前方彌漫著,而沙塵與硝煙中蒙古騎兵們不斷墜落。後者依然在奮勇的攻擊著,在密集的子彈射擊中,拚死衝到射程射出利箭,然後被近距離的燧發槍子彈擊中,在死亡降臨前,絕望的看著自己的箭在對手身上彈開。
甚至還有英勇的蒙古騎兵,直接端著長矛衝向方陣。
但他面前是密集的刺刀。
當他不得不停下,用長矛刺向那些紅巾軍士兵的時候,刺刀後面一支支燧發槍向著他噴出火焰。
或者他直接向前。
但那些紅巾軍會迅速分開。
當他衝進人群的時候,周圍的刺刀會讓他的血流乾。
而在空心方陣群的外圍,騎兵保護下的京營炮兵,在不斷向著蒙古騎兵們射出致命的炮彈,一枚枚炮彈打得後者血肉飛濺。
蒙古騎兵進攻空心方陣的同時,雙方騎兵的交戰也在進行中,可就算騎兵交戰,蒙古騎兵們也一樣打不過他們的對手。那些京營騎兵甚至連短槍都懶得使用,直接就是長矛對衝,廣袤的戰場上,到處都是追逐殺戮的騎兵,不斷墜落的死屍,用他們的鮮血染紅漫漫黃沙。
兩萬蒙古騎兵。
三萬步騎炮結合的紅巾軍。
就這樣在半荒漠化的草原上殺戮著。
“這樣最好,免得他們還舍不得如今的好日子。”
大元朝的兵部尚書,上次大小松山之戰的指揮官田樂,同樣舉著望遠鏡說道。
這場進攻其實就是他們故意坑蒙古騎兵們的……
後者不想離開。
他們剛剛才過了幾天好日子,怎麽可能舍得離開。
而他們和關中那些同樣舍不得好日子的封爵們,在如今的大元朝形成堅守西北的集團,和梅國楨這些主張撤往西域的流亡集團,一直在朝廷明爭暗鬥,尤其是京營對崤山的進攻並不順利。實際上也不可能順利,那裡是完善的棱堡防禦體系,而崤函道從洛陽向西也無法運輸重炮,所以進攻崤山的京營正在等待後方的鋪軌……
像當年楊相國北伐一樣,在洛陽到崤山之間鋪設木製軌道,然後把攻城重炮從後方運輸到崤山戰場。
無非就是堆大炮而已。
把巨型臼炮運過去,棱堡總不能擋住巨型開花彈吧?
只是這個需要點時間。
不過京營的進攻只是在崤山這個主攻方向受阻,其他方向進展順利,北線的忻口方向已經突破,這時候京營正在進攻太原,估計那裡也阻擋不了多久。
但總的來說,大元朝的防禦力量表現還算可以。
畢竟那也是整個大明朝的抵抗分子匯聚,他們至少可以做到面對紅巾軍時候不會倒戈,不會一觸即潰,可以和真正的軍隊一樣與紅巾軍戰鬥了。
這也給了大元朝袞袞諸公們一點幻想。
畢竟他們真不想走。
關中的封爵們怎麽可能舍得他們的農奴主生活。
說是西域樂土。
可西域有農奴可以壓榨嗎?
沒有!
那土地再多又有什麽用?
難道讓他們自己種田?
同樣蒙古王公們也不想走,他們在隴右河湟遊牧,吃著關中送的糧食,享受著不愁吃穿的好日子,一旦去西域就又回到之前的生活。
他們又不傻。
但梅國楨這些流亡集團,很清楚現在的一切都不過是暫時,他們比這些人清楚楊豐的強大,只要楊豐開始西征,那麽關中淪陷是必然,一切的努力最後都是白費的,所以就是趁著現在還能暫時頂住,以最快速度向西域撤退,爭取帶走盡可能多的東西。
財富,糧食,人口,尤其是工匠,書籍……
統統帶走。
最後到西域去重新開始。
可以說走的越早越好,走的越快越好。
所以……
就讓紅巾軍教育教育這些蒙古王公吧!
用進攻景泰主動挑起戰爭,然後忽悠著蒙古騎兵進攻,讓他們知道紅巾軍的可怕,知道在人家面前他們根本就是一盤菜,這樣就可以打消他們的幻想,讓他們明白西逃是為他們好了。至於關中那些不肯走的,這樣的很好,他們可以留下來繼續抵抗,然後給這些逃跑的爭取時間,他們願意做大元朝的忠臣,大元朝會給他們忠臣的待遇。
會在史書上記下他們的犧牲。
用最好的詞匯。
“走,沒必要再看了!”
梅國楨說道。
說完他徑直轉身走下城牆。
田樂在後面目光複雜的看著周圍的一切,最終長歎一聲也轉身跟隨。
而在遠處的戰場上,蒙古騎兵們已經開始了潰敗。
紅巾軍後方一座沙丘上。
楊相國也在看著前方蒙古騎兵們的潰敗。
“大帥,是否追擊?”
第八軍都統劉平問道。
“不用!”
楊豐淡然說道。
當然不能追,萬一打下涼州就不好了。
他也能猜到這場進攻的真正目的。
西逃是流亡集團的原定計劃,但關中舊大同國的士紳,還有被招來的衛拉特各部可不一樣,這些人只是幻想著能夠保住西北而已。
所以坑他們一下是必須的。
這是好事。
這就意味著很快西逃計劃就會真正開始的。
實際上此前就已經開始。
梅國楨等流亡集團,此前就是把隴右作為主要聚居區,過去幾年裡西逃的士紳數量眾多,尤其是九千歲開始禍害各地後又西逃一波,加起來二十多萬是有,他們也需要落腳之地。既然已決定西逃,正好隴右及河西走廊人口大幅減少,尤其是河西走廊幾乎清空,自然就成了最好選擇,那些西逃的士紳多數都選擇河西走廊聚居。
正好那些衛所撤退後,給他們也留下了足夠的房屋。
甚至包括耕地。
現在無非繼續向西而已。
走吧!
都走吧!
向西方!
向著他們的樂土去吧!
給他們五十年,讓他們在西方再造大元。
當年蒙古騎兵的腳步止於東歐,現在大元朝也算完成他們祖先沒有走完的道路,繼續那個他們帶給歐洲人的噩夢,這樣他們在前面開拓,大明在後面做救世主。
這樣一個逃一個追。
五十年。
基本上也就把該完成的都完成了。
“大帥,只是若不進攻,那隨大帥前來的那些蒙古和女真,最好趕緊讓他們回去,一則他們留在寧夏,時間久了本地供應緊張,二則這些都是搶掠成性的,很容易生出事端。”
劉平說道。
楊相國可不是自己來的。
他帶著的是數萬騎兵,實際上這時候已經快到八萬了。
因為他西行途中還有其他蒙古王公帶著部下趕到,土默特的四順王,順義順誠順化忠順,忠順王在大小松山,剩下三個順王都跟著過來,他們每個集團又是一堆封爵,然後都有軍隊,最終這些集團大的都有上萬騎兵。再加上從遼東跟來的女真和寧王,順寧王所部,光這些加起來就得七萬,而楊相國自己的警衛旅,隨行的騎兵第一軍加起來也兩萬多。
九萬騎兵啊!
光馬就得十幾萬匹。
雖然後面有駝隊運輸物資,但因為數量實在太多,寧夏本地仍然不可避免的要承擔一部分。
話說整個寧夏人口也就幾十萬啊!
短時間還行,時間久了真撐不住啊!
“他們?”
楊豐笑了。
“他們還有大任務!”
他緊接著說道。
他們的確還有大任務……
“漠,漠北?”
寧王驚愕的說道。
“對,漠北,素巴第勾結拜巴嘎斯,欲率所部南下,我等如今既然大軍雲集於此,正好聯軍北上討伐。”
楊豐一臉嚴肅的說道。
“相國,素巴第若如此,的確該討伐,只是如今寒冬季節,大軍遠征漠北有些冒險,相國有所不知,那漠北非比漠南,冬季可以說滴水成冰,甚至暴雪都能覆蓋整個草原導致白災,若是開春之後,咱們聯軍北上就行,但這時候北上有些冒險。”
卜言台周或者說大明寧王朱元小心翼翼地說道。
素巴第就是外喀爾喀。
炒花是內喀爾喀。
這個一外一內完全不同,內喀爾喀是遼西,外喀爾喀是蒙古老祖宗們起家之地啊!
在漠北!
這是冬天!
這個季節遠征漠北?
楊相國的腦洞真大,趕上白災凍死三成都是正常啊!
“寧王可是不敢?”
金台吉鄙夷的說道。
“你這是什麽話,我蒙古勇士豈有不敢之理?”
卜言台周怒道。
“那寧王說這話是何意?不就是冷了些?我女真勇士就不怕冷,漠北又如何?可比野女真所居更冷?我等大軍追隨相國而來,自然聽從相國調遣,別說是漠北,就是再往北,只要相國下令就要去,若大王所部不敢,我女真勇士當獨自追隨相國!”
舒爾哈齊傲然說道。
大家都是聰明人,楊相國這是要寧王這些交投名狀。
他們既然已經是大明之臣,那就要拿出大明之臣的樣子,素巴第為首的外喀爾喀在漠北,算是達延汗後代裡面唯一沒投降大明的,如果寧王這些真心臣服,那就去把素巴第解決。如果他們不肯,那就證明他們不夠忠心,那時候楊相國就得考慮解決他們了,說到底既然臣服,那就要有個臣服的樣子。
“大王,您就說那裡這個季節究竟能不能去吧!”
楊豐說道。
卜言台周和炒花面面相覷。
然後他們看了看順義王等人,後者明顯看熱鬧。
“回相國,能去,若真不能去,素巴第等數萬帳如何活?”
炒花說道。
“確實能去!”
卜言台周也趕緊說道。
能去!
當然能去!
不就是沿途凍死餓死的多些,餓死這個應該可以避免,畢竟楊豐的罐頭多帶些而已,但馬匹就只能看運氣,運氣好沿途沒有降下暴雪,帶著能帶動的飼料,應該還是能撐個來回,運氣不好無非就是餓死多少匹馬。
至於嚴寒……
這個就只能聽天由命了
不過問題應該不大,畢竟都是冰天雪地生活的。
“既然能去那就行了,諸位放心,楊某帶著騎兵與你們同行,也不是所有人都北上,我部下兩萬騎兵,你們各家回去挑選精銳,務必做到一人三馬,兩匹攜帶食物和飼料。然後咱們直搗素巴第的巢穴,他如今在何處,想來大王不會不知道,無非就是大軍殺過去而已。
你們都放心,楊某對軍功獎勵從不吝嗇。
一個首級五十兩。
我的部下不要。
他們有另外的計功之法,不需要首級,全都歸你們分,另外所獲也都歸你們,只是回來把牛賣給我。
另外回來之後,我還會再額外向陛下為諸位請賞。”
楊豐說道。
這下子連卜言台周都精神起來。
有銀子就行了!
不就是死幾個手下嘛!
他們的命能值幾個錢,只要能給自己換來大筆銀子,那冒險又有何妨?
“相國放心,素巴第過冬無非就那幾處牧場,這時候應該在哈拉哈河,他也要盡量靠南,從這裡過去也就是走半個月而已,咱們帶足二十天吃的和草料直撲哈拉哈河,打完他那裡之後就什麽都有了。”
炒花說道。
“哪還等什麽,都趕緊去挑選精銳,咱們跟著相國掃蕩漠北!”
順義王拔刀喊道。
“掃蕩漠北!”
“殺了素巴第!”
……
然後一幫蒙古王公們群情激昂。
雖然他們和素巴第都是一個祖宗,但到這時候都四五輩了,素巴第他爹是達延汗玄孫,他們這些也就炒花和他近些,但在素巴第曾祖就已經分家,早就沒什麽親情……
呃,他們也不是那兒女情長的。
親兄弟互相殺都屬於常規操作。
這時候別說有楊豐帶著,就是沒楊豐帶著時候,他們其實也是經常互相搶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