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間，從肩膀上被那隻手接觸到的地方開始，手，腿，眼睛，正常的感官回到了李聘的身體裡。

　　“！”

　　而現在的情況已經不容他更多思考了，重新獲得正常感官後，在李聘面前，就是直衝而來的鐵水車和另外一個快踏進鐵水車的工人。

　　李聘想再往前衝，卻一下跌到了，原來剛剛的感官失調讓他半跪在了地上。

　　說時遲那時快，李聘以打工鍛煉出來的身體一躍而起，扯住了前面那個工人的領子往後一拽，三人摔倒在了一起，鐵水車平安通過了。

　　身上這個工人如夢初醒，好像才發現自己離鐵水車這麽近一般，慘叫了起來。

　　李聘感覺到自己背後還有一個人，這大概就是之前讓他恢復的那隻手的主人。

　　“一定要好好謝謝他，要不是他，可能我自己也沒了。這鬼地方我真不該這麽輕率地就來了，可惡。”

　　他推開還在慘叫的工友，四周同車間的工友好像也終於發現了他們，李聘轉過頭，卻看見了意想不到的人。

　　“張班長?！怎麽是你?”

　　救他的正是前兩天，每天都能看見的嚴厲中年人，張國慶，張班長。

　　張班長的表情一如既往地嚴肅，看見他這個表情，李聘改口道“不是，不是，我是問，張班長怎麽也到這來了?”

　　李聘連忙爬起來，拍拍身上的灰，把張班長拉起來。

　　面對轉爐車間的工友，張班長好像也沒有現在給李聘解釋的意思。他對轉爐車間的工友說:“你們一定要注意車間安全啊，不能疲勞工作。幸虧小李想來你們車間觀摩轉爐工人的工作，不然……唉，還好沒事。”

　　車間因為這事，不得不停下工作。看起來也是班長的一個人走過來，雙手握住張班長的手，不斷地道謝。

　　“張班長是在給我打掩護嗎?”李聘感覺到自己之前應該是錯怪張班長了。在張班長還和另外一個班長說些道謝和不用謝的話時，他走到了被工友包圍的之前還在慘叫的人面前。

　　這個七尺的漢子看起來非常結實，但是眼下正因為死裡逃生大聲嚎哭，聽起來大部分是“我的親娘啊，兒子差點就不能孝敬您老人家了”這些話。

　　他的面前跳出了一個對話框【曾大龍，H市煉鋼廠的工人。】

　　這個漢子看見李聘走來，一把攥住他的手，說:“恩人，謝謝你救我一命，以後恩人有什麽事情，我曾大龍絕對幫忙！”

　　李聘心想我能有什麽事情，任務完了我就走人了，正打算敷衍幾句，然後突然想起自己還真需要問這個人，他們轉爐車間的事。

　　於是他也拍了拍曾大龍的肩膀，說“大龍哥，沒事就好，沒事就好，”他想了想，決定接著張班長的話說下去，“我來這就是想看看轉爐工人怎麽工作，以後我也想學。要是大龍哥願意的話，能不能給我講點工作啊?”

　　曾大龍真是實在人，聽了這話，也不哭了，拍著胸脯保證，給你教的會會的，包出師。

　　工友看見他又有精神了，也善意地哄笑起來。想要用人氣驅散剛剛的恐懼。

　　張班長也講完了，走過來說“我們組的小李就是好學，不過現在也太晚了，我覺得我們白班工人得去休息了。”他轉向轉爐班長，說“我知道你們想生產，但是出了這種事，我覺得還是也休息比較好。”

　　轉爐班長點頭稱是，又走過來抓住李聘一陣道謝。

　　這個班長和張班長的感覺不一樣，

沒那麽沉穩，看起來感覺有點虛，眼睛下都是黑的，而且額頭上有一層汗珠。他的身上跳出一個對話框【崔祖亮，H市煉鋼廠轉爐班長。】　　一陣客氣之後，李聘和張班長才能走，曾大龍一副感激的樣子目送他們離開。

　　離開車間走在回宿舍的路上，夜晚的涼風吹來，李聘才發現只有他和張班長兩個人了。一陣無話，他覺得這樣下去不是個事，張班長這次救了人，雖然和他之前想的張班長與事故有關不一樣，但張班長這種情況絕對不是一般人。

　　他停下腳步，張班長也停下了腳步。

　　李聘緩緩地問:“張班長，你到底是什麽人?”

　　張班長看著李聘，緩緩地對著他張開了自己的手，就是之前拍在李聘肩膀上的那隻手。

　　借著穿過交錯鋼架的微弱月光，李聘看見張班長手上有張已經捏皺了的黃色紙條，裡面摻了一點紅色。

　　“大概是剛剛被轉爐班長捏皺的……這個黃紙，莫非是符嗎??”

　　李聘一驚，問道:“張班長，這是符嗎?”

　　張班長緩緩點頭，說:“這是破妄符，我乃天師道張天師正統傳人。”

　　李聘心下一緊，還真有天師，還需要用符，難道這些事故真是鬼搞的?於是在心裡默念，出事故的原因是車間有鬼。

　　界面跳出，主線任務仍然沒有任何變化。

　　果然不行，看來這種籠統的原因不能達到要求。

　　張班長好像也發現了李聘的心不在焉，他開口說:“我是天師道傳人，那你呢，你到底是誰?為什麽對這件事這麽有興趣?”

　　“我本來以為你是地縛索命的始作俑者，才會這麽在意轉爐工人;但是今天，你居然也不敵鬼氣，甚至冒著危險去救人;我才開始想是否我誤會了你，實際上你和這些事故沒有關系。”

　　“但是我還是想不通，為什麽你會單獨去轉爐車間?大李已經和你說了很危險吧，你不相信嗎?”

　　李聘想到很多翻車的原因，唯獨沒想到張班長和自己一樣想找出事故原因，現在居然被反問了。實際上，過去23年裡，李聘並不是經常編故事的人，這一下子還讓他沒有反應過來。

　　不過畢竟是新時代青年，故事沒編過也看過。

　　他馬上說:“班長，我能是誰，我就是和建國叔一起來打工的侄子啊。其實，”李聘假裝自己有點不好意思，“我從小就喜歡看志怪故事，建國叔和我說有鬼，其實我挺興奮的。”

　　“我想著要是我把鬼抓了，那豈不是和燕赤霞一樣厲害了！要是解決了我就去問玲花能不能和我談對象……就是沒想到這麽危險，幸虧班長你來了，不然我就再也見不到玲花了。”玲花也是食堂小妹。

　　張班長表情沒什麽變化，李聘心裡開始打鼓，難道是自己的謊言太拙劣了嗎。

　　張班長又上上下下看了他幾眼，歎了一口氣，說:“唉，你們這些年輕人，就是愛出風頭，我兒子也是這樣，”他停頓了一下，“我兒子也到了談對象的年齡了，什麽時候能像你一樣去找人談對象就好了。”

　　得了，李聘想，這段話下來自己比這班長差一輩了。不過幸好還有個兒子頂著，這班長好像相信了。

　　於是他趁熱問:“班長，你好厲害啊，天師傳人。那麽意思就是那個車間真的有鬼嗎，是不是剛剛我什麽都控制不了也是鬼搞的?這些事故也是一個原因嗎?”

　　張班長搖搖頭，說“裡面確實有鬼氣，但是事故原因我還沒有搞清楚。車間陽氣旺盛，等閑小鬼根本不能作祟，但是我一直在這個廠裡，也沒有感覺到有鬼被養大。”

　　李聘想把這個看起來挺靠譜的張班長拉到自己這邊，說:“那這樣吧，班長，我明天去問問曾大龍車間發生過什麽事，然後告訴你。”

　　張班長再次搖了搖頭，非常嚴肅地說:“小李，你沒有干涉這件事的能力，別管了，好好做工。現在，回去休息。”

　　李聘沒想到這個時候了，張班長還是不同意他調查，那就乾脆當成耳邊風，反正明天他要去問曾大龍事情經過是已經決定的了，在食堂問總不會有危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