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這個時候,雲倩兒他們撞了上來。
對店主來說,像他們這幾個外地人是最好的試驗品。更何況,如果事成的話,還能把雲倩兒搞到手。於是,在貪欲和色欲的雙重刺激下,就在米粉中下了蠱。說完之後,馬上就又不斷磕頭,說自己只是一時糊塗求放過,以後一定改過自新。
清心子也不做聲,再次念咒語催動了蠱蟲。店主又是慘嚎求饒不已。
雲倩兒等人不解地看著清心子。
清心子冷哼一聲,解釋了起來。
這個店主還在撒謊。對雲倩兒他們這些不懂的人來說,或許這套說辭可以騙得過去。但在清心子眼裡,裡面的漏洞實在太多了。首先,養蠱之術是苗家的,相關的咒語都是苗語。光是看書,沒有人教咒語不可能學會。其次,按照他所說,只是得到一頁殘缺的紙張,那麽也最多只是知道一種蠱蟲。而從店主剛才被清心子下了石頭蠱之後的表現,證明他至少知道石頭蠱是個什麽東西的。
雲倩兒不由得問道:“石頭蠱是什麽?”
清心子白了雲倩兒一眼說道:“人吃東西都會消化,把吃進去的東西變成屎排出來。而石頭蠱就是讓你吃進去的東西全部變成石頭。不僅如此,還能用最大的石頭封住你的下竅,讓他排不出來。”
簡單點說就是讓你隻吃不拉的活活憋死,這種難受的程度,可是遠遠超過直接要命。但是有一點,不了解這個東西的人,不會那麽恐懼。店老板當時就那麽恐懼,至少證明他是知道的。
聽清心子說道這裡,店主完全軟了下去。這才終於把實話說了出來。
他之間講的確實隱瞞了一些事,但不完全是謊話。他確實遇到了山洪塌方,也確實得到了一張紙,然後也確實是在研究了很久。只不過,他根本就沒研究出來。後來,是有一個苗族老婆婆過來這邊,那個老婆婆太老了,已經風燭殘年了。店主也知道了這些東西和苗寨有關,於是懷著這種心思對老婆婆很好。後來老婆婆就死了,臨死前教了他一些蠱毒之術。
清心子這才作罷,命店家取出那頁殘破的紙張,一把火燒掉。接著,伸出指甲一彈,一個黑色的點射入店家口中之後,這才開口說道:“我已給你下了蠱,若是再起邪心,下蠱害人,這蠱毒必讓你七竅流血而亡。”
清心子這才發動咒語,將石頭蠱撤了出來。懲治了這個壞店主之後,米粉是無論如何再也吃不進去了,幾人就繼續上路了。
一路上幾人問他很多關於養蠱的事情,他都是一一作答。到後來就一些什麽鬼壓床、什麽半夜敲門聲、什麽鬼打牆之類的都問,這些清心子就不知道該如何作答了。就這麽邊聊邊走,也不算枯燥,這天太難剛蒙蒙亮,幾人就到了一個小鎮。到鎮上的時候正好下起了陰雨,幾人走在濕漉漉的街上,感覺自己渾身都像長了霉。最後大家決定就在鎮上找一家客棧先住下。
路過一戶人家的時候,清心子突然停下了腳步。雲倩兒等人看到,清心子的目光落到這戶人家門口掛著的乾艾蒿上。雖然不知道怎麽回事,但既然清心子這個表現,一定是有什麽異常。
在湘黔一帶,這事很常見的一件事情。每至清明,家家戶戶都會采些新鮮的青艾蒿,掛在門上房頭,以及牆壁上,用來驅蚊蟲,避邪物。不過一般到夏天也就拿下來了,這家還這麽掛著,只能證明主人很懶。可這也不是什麽需要特別注意的事啊。
清心子貼著雲倩兒小聲說了起來:這家的乾艾蒿不正常,
裡面有一些特殊的藥粉。 雲倩兒忙問是什麽藥粉,清心子回答說是引蠍子的。在一旁仔細聽他們說話的趙武笑著說道:“這也沒什麽吧,抓蠍子泡酒治風濕,咱們哪裡也都是這麽做的。”
清心子搖搖頭,表示不是這麽回事。這家抓蠍子,應該是用來養蠱的。抓到四十九隻吃過這種藥粉的蠍子放入大甕之中令其相鬥,每三天喂一次甜米酒糟,然後日夜參拜,早晚各三柱香,七七四十九天之後,取死人屍血灌入甕中浸泡,然後再日夜參拜,早晚各三柱香祭告,如此七七四十九天。這時用乾艾蒿點燃慢慢熏煮到屍血全部乾涸,就能得到一隻渾身紅彤彤,亮晶晶,蛻去甲殼的蠍子蠱。
雲倩兒吐了吐舌頭:“這玩意幹什麽用?”
清心子介紹了起來。相對而言,蠍子蠱屬於比較低級的蠱蟲,製作簡單簡單,主要就是用其排泄物給人下毒。只要不小心吞服了那隻蠍子的排泄物,起初腹瀉,口腥、額熱、面紅,接著四肢和內髒都出現有蠱在翻騰,到七七四十九天之時必死無疑。此蠱屬於陰蛇蠱分支,毒性強烈,又稱“奪命四十九”。為了謹慎起見,清心子繞著房子轉了一周,基本上完全確定這家是養蠱的了。
側梁懸鏡,牆頭無蛛網,門前青色的磚潔淨如新,四周散發著陰冷的氣息。養這麽惡毒的蠱的人家,絕對不是什麽好東西了。
雲倩兒說道:“雖然與己無關,但既然遇到了這種人渣,還是要收拾掉,免得到處害人。”
對雲倩兒,清心子可以說是百依百順。既然他開了口,也就依照他的了。
清心子蹲在這戶人家斜對面思索著。這家一直關著門,他們身後的人家倒是開了門,擺出了一個早點攤子,開始忙活起來。見到他們一行人這麽站著,早點攤主就問了起來。幾人自然是回答過路的。
早點攤主立即說道:“我們家的骨頭湯粉是本鎮一絕呢,要不要品嘗一下?”
幾人恰好是有些冷和餓,當即點頭。早點攤主搬來長條板凳等他們坐下後,就開始生火忙活起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湯粉上來了,上面飄著油亮的湯和翠綠的蔥花。早點攤主問道:“要不要放辣椒,我這裡朝天椒、酸辣椒,紅辣椒都有。”
幾人都是嗜辣的人,自然是要上了辣椒。一邊吃著米粉,一邊裝作無意的和早點攤主聊起對面那戶人家起來。
早點攤主很是不快地說,那家不知道發什麽神經,老是抓很多蠍子養。周圍的人家都煩死了,可也拿他沒辦法。
雲倩兒扒拉著碗裡面的粉,喝了一大口湯,問道:“那他自己家也不乾淨,自家娃娃什麽的被蠍子蟄了也不好啊。”
早點攤主鄙夷地說道:“就光棍一個,哪有什麽娃娃?”
幾人和早點攤主聊著鎮子上的風物人情,吃了兩份骨頭湯粉,足足待了半個多時辰,對面那家還是沒開門。
雲倩兒終於忍不住了,直接過去那家敲門。清心子趕緊跟了上去。
很快門就開了一道縫隙,露出一張密布皺紋的臉來。雲倩兒打量著他,這是一個七八十歲的老人,通紅的眼睛裡全是眼屎。滿臉滄桑,歲月蹉跎,身上有股淡淡的霉味。
老家夥疑慮地上下打量了一會,用沙啞的聲音問他們找誰?清心子推開雲倩兒,說她們丟了東西來找的。老頭還是沒開門,一直盯著清心子。清心子也平淡地注視著他,從他眼中堆積的黃白眼屎中,越發地確定其養蠱人的身份。沉默良久,老頭突然說話了:“花開三十六,敢問哪一篼哪一朵?”
他說的這話,是苗蠱三十六峒相互之間的切口。這苗蠱一脈,幾千年相互融合和擴散,傳承下來便分了三十六峒。
清心子打了個苗蠱秘印。老頭立即打開門,請他們兩人進去。兩人一進到屋裡,就聞到房間裡的淡淡的青草味。看上去倒是普通的人家,擺放的都是尋常家具,只是很乾淨。走到昏暗暗堂屋中之後,老頭坐回神龕前的椅子上說道:“請坐”。
清心子打量一陣,坐了下來。見她這樣,雲倩兒也跟著坐了下來。
老頭端起桌上的一碗油茶,拿起筷子撥動上面的炒米和油湯,自己一個人慢慢喝著,絲毫沒有招呼二人的意思。不過兩人也沒有討要的意思,就那麽慢慢看著老頭喝著。
那油茶很燙,老頭喝得很慢,清心子用眼色示意雲倩兒稍安勿躁。許久之後,一碗油茶終於見了底。老頭把碗放到一邊,嘴角泛著油光笑眯眯地看著兩人,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
清心子站起來,環顧了一下四周,問道:“這房子裡並不僅僅只有你一個人吧?”
老頭乾笑著沒有搭清心子的話,反問道:“難道你沒有感覺這堂屋是經過特殊布置的麽?”
清心子笑了起來。
雲倩兒四下裡環顧了一眼,見到在堂屋的四個角落,都堆積著四坨狗屎蛋兒。神龕上貢著一個神像,是一尊木製黑色金邊的小雕像。神像三頭六臂,三面青黑色,口中吐火,雲倩兒從來也沒見過。神龕上有縈繞的香火煙霧,正中間擺放著一個盛滿水的小銅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