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部分學生剛剛走出校園，踏入社會後都很不適應。陳耀東也沒能例外，回到家鄉還沒半個月，他就已經充分體會到了校園和社會這兩個世界的巨大區別。

　　總結成一句話，大約就是:掙錢太難了。

　　不管是打零工賣力氣，還是扯掉臉皮賣罩罩，都不是那麽美好。

　　作為農民家庭的孩子，即使早就有心理準備，這個差距也委實太大了。

　　特別是這三天二堂哥的言傳身教，讓陳耀東都有點懷疑人生了，跟無數剛走出校門正在經歷社會摔打的學生一樣，固有的三觀正在一點點的被催毀，身心在不停的兌變。

　　短短三天，陳耀東學到不少東西。

　　這可比在辣椒地裡埋頭擼辣子有收獲的多了。

　　鈔票才是面子。

　　鈔票才是尊嚴。

　　鈔票才是一切。

　　這是陳紀東給他灌輸的觀念，陳耀東不願意接受，可竟然無法反對，而且內心中居然潛意識的接受了，思想觀念也朝著一個不可預知的方向兌變著。

　　鈔票有多重要，別說大學生，小學生都知道。

　　然而，如果是以前，陳耀東會說，錢不是萬能的。

　　可是，現在他覺得，沒錢是萬萬不行的。

　　這裡面既有二哥的功勞，也有他自己的體會，比如他想去一趟金華看一下女朋友，連路費都沒有;比如口袋裡就只剩下一百來塊錢，還不夠十天的生活費。

　　幸好下午陳二哥走的時候給他預支了五百塊。

　　拿錢的時候還有點羞恥。

　　這該死的自尊。

　　哎，說一千道一萬，沒錢真的很難受。

　　還是學二哥吧，想賺錢，不夠無恥真不行。

　　話說這三天除了被二哥強行灌輸一些對社會的看法和認知，業務上也學到了不少，畢竟是一家人，陳二哥可以說是傾囊相授，陳耀東總結了下，大概總結出四點。

　　第一，嘴要甜，是個女人就叫姐，不能叫阿姨。

　　當然，歲數差不多甚至明顯比自己小的不能叫，那個要叫小姐姐。

　　第二，隻賣貴的，不賣對的。

　　因為女人都喜歡貴的，不喜歡便宜貨。

　　第三，要看人下菜碟，不能給有錢人推薦便宜貨，不要給沒錢的推薦高檔貨，這個要考驗眼力和觀察力，還有臨機應變的能力，得繼續學習。

　　第四，顧客就是上帝，這是老調新彈。

　　但話老理不老，陳二哥已經用實際行動給陳耀東做出了表率，怎麽把顧客當上帝，態度還是其次，重要的是讓顧客身心愉悅，才能激發顧客的購買欲望，比如用最真誠的語氣誇大姐的胸型，還有皮膚氣質啥的，這同樣是個技術活，不是看幾遍就能學會的。

　　不同的話從不同的人嘴裡說出來，效果也是不一樣的。

　　半夜躺在床上，陳耀東難以入眠，滿腦子都是怎麽變的像二哥一樣無恥，怎麽把罩罩賣出去，就連做夢的時候，腦子裡都是老阿姨的胸型……

　　次日一早，陳耀東八點就醒來了。

　　雖然不太習慣社會的節奏，但作為一隻菜的不能再菜的菜鳥，激情還是有的，上午十點開門，晚上八點關門，這才是正常的營業時間，去早一點沒關系。

　　收拾一下，在小區門口吃過早飯，騎上電摩直奔新區。

　　九點不到就到了店裡，左邊的煙酒鋪子已經開門了，四十多歲的趙老板正拎著拖把打掃衛生，右邊的童裝店還沒開門，賣衣服的開門都晚一點，

大清早的也沒人買衣服。　　“小陳，來的挺早！”

　　趙老板看到陳耀東，笑眯眯的招呼一聲:“今天你哥沒開寶馬來送你?”

　　“趙叔早！”

　　陳耀東道:“我哥今天有事，下午過來！”

　　趙老板哦了聲，依舊笑眯眯的看著他開門進店。

　　店裡挺乾淨的，陳耀東還是花了十分鍾打掃了一遍，然後把貨架上的貨品一個一個全都看了一遍，加深了一下印象，然後又坐在收銀台後面繼續研究資料。

　　資料上的那點東西這三天早背的差不多了，再看一遍其實也就是加深一下印象，研究不出花來，主要還是學了怎麽用，想把罩罩賣掉，就得像二哥那樣活學活用。

　　所以看了一遍資料，陳耀東就扔到一邊，坐在電腦前一邊點著屏幕，一邊神神叨叨自言自語，腦子裡不斷重複著給那些阿姨大媽推銷罩罩的過程和細節。

　　門口人影一晃，本來已經過去了，卻又返了回來。

　　童裝店的老板娘何靜梅站在門口瞅了眼，笑著問:“小陳，你哥今天沒來?”

　　陳耀東忙起身，先叫了一聲何姐，然後才道:“我哥上午有事，下午過來。”

　　何靜梅哦了聲，又瞅了他一眼才施施然走了。

　　陳耀東一屁股坐下，聽著隔壁卷簾門拉響的聲音，又開始琢磨起附近的鄰居，左邊老趙是馬橋人，長了一副好人臉，見誰都笑眯眯的，聽說在LC區那邊還有一個鋪子。

　　右邊童裝店老板娘是成化人，以前跟著大集趕集，風餐露宿的不容易，就在新區開了這家童裝店，貌似生意不太好，主要還是商業區人太少，人流量沒起來。

　　都是新開不久的店，鄰裡之間了解的也有限，暫時也就這些。

　　至於家庭狀況，成員情況什麽的，時間太短，還沒到交淺言深的時候。

　　不過這個老板娘挺有味道啊，三十幾歲了身材還這麽好，雖然長相挺一般，但至少不算難看，關鍵是胸型好啊，盡管有點老，還是有點兒吸引力的。

　　嗯，胸型，不知道多大罩杯……

　　呸呸，才幹了三天就養成職業習慣了。

　　童裝店再過去是茶葉店，專營各類高檔茶葉，老板姓商，四十歲左右，大背頭，一張長馬臉，看著就不像好人，陳二哥也不太熟，都沒說過幾句話。

　　快到十一點的時候，終於有顧客進店。

　　陳耀東飛快的起身，麻溜的迎了過去。

　　“姐，想看哪個款型的文胸，我們的產品……”

　　進來的是兩個四十歲左右的女人，陳耀東雖然還有點不是那麽好意思， 但介紹起來已經不卡殼了，台詞背的到是挺流利，就是有點照本宣科，離二哥的活學活用差的太遠。

　　兩位阿姨看了一圈，毫無購買的欲望。

　　陳耀東雖然挺失望，但還是熱情的把人送出門去。

　　上午進來五六撥人，一件也沒賣出去。

　　除了失望還是失望。

　　眼看到了中午，打電話叫了份蛋炒飯，一邊爬在收銀台吃飯，一邊用心的琢磨，怎麽才能夠活學活用，如何關心那些阿姨們的胸部健康，把罩罩賣出去。

　　二哥今天沒來，到是讓他發現一個意想不到的好處。

　　跟二哥在一起，總是有點放不開。

　　二哥沒來，他反到沒有什麽心理負擔，給那些大姐阿姨介紹起來比二哥在店裡的時候順溜的多了，雖然火候還有很大的差距，眼力和觀察力也差的一批，臉紅心跳和血液加速也還有那麽一點點，但已經不影響正常推銷了，剩下的就是怎麽進一步練好內功，把二哥傳授的那些各種招式靈活運用起來，讓本來就打算買罩罩的阿姨們痛快掏錢，讓本來沒有購買欲望只打算看看的阿姨們產生購買的欲望，最終拎著盒子出去。

　　想起來很容易，也十分美好。

　　可做起來難啊！

　　陳耀東不停的反思，不停的對比。

　　有些話實在是說不出口。

　　問題出在哪裡，陳耀東自己心裡也清楚。

　　說一千道一萬，還是不夠無恥啊！

　　“媽的，這張臉不要了！”

　　琢磨來琢磨去，猛一拍桌子，陳耀東準備把臉皮扯掉重新回爐鍛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