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五個月了,薑苗苗的肚子已經很明顯了。
不過和前三個月相比,現在的情緒到是穩定多了,思維也不那麽跳躍了,似乎已經適應了懷孕這個突如其來的事實,孕期反應也不再那麽劇烈了。
沒事就看看書,仿佛又回到了過去。
下午陳老板要回家吃飯,薑苗苗下廚炒了四個菜。
三個月過了後,壬辰反應就沒那麽大了。
也沒那麽容易犯困了。
陳耀東到家的時候,四個菜已經擺上了餐桌。
薑苗苗正在煮麵條。
陳耀東換上拖鞋進廚房,從後面貼上去摸了摸肚子:“懷著娃呢累不累,累的話就別做飯了,咱去下館子,或者讓媽做了咱回去吃。”
薑苗苗道:“還好,閑的沒事,再不找點事做我得憋瘋啦!”
陳耀東道:“吃過飯咱去別墅,以後住那邊去,別墅還有鋼琴架子鼓,舞不能跳了你就練練鋼琴或架子鼓,或者把幾個嫂子叫上開個卡啦OK也行。”
薑苗苗道:“那邊跟個鬼城一樣的,冬天連一個人都沒有,夏天還好,出來活動活動拾掇一下花花草草也不錯,冬天又不出門,能把人無聊死。”
陳耀東道:“要不讓爸媽下來?”
薑苗苗道:“我說過了,他們在城裡待不住,不然早就下來了。”
陳耀東拿了筷子和碗幫著撈面,道:“那讓咱爸咱媽學校放假了來景安過年?”
薑苗苗挺心動,隨即氣妥:“他們肯定不來。”
陳耀東黔驢技窮了,無聊這種梗他也不知道怎麽解決。
煮好面條,兩人一人端一碗面,在餐桌對坐吃飯。
薑苗苗以前飯量並不大,吃飯從來都是小碗,懷孕後飯量漸漲,現在已經換成了和陳耀東一樣大的碗,飯量漲了三分之一不說,餓的還很快,每天得吃好五六頓。
“老公,我看人家都說生兒子像媽,生閨女像爸,是不是真的?”
薑苗苗一邊吃飯,一邊問陳耀東。
陳耀東點頭:“有這說法。”
薑苗苗瞬間有點發愁,想說什麽卻沒說出來。
生閨女怎麽能像爸呢,要是生個閨女像爸就慘了。
次日。
興邦農業將定搞的投資規劃報了上去,按照正常流程提交到相關部門。
陳耀東去市裡給大老板當面匯報了下,兩頭並行。
這種事不能按部就班,否則得等到年後去。
中午,陳耀東和薑苗苗回村吃飯,又聽到個消息。
二表哥薛丘明不幹了。
陳耀東一點都不意外,那家夥要能把一份工作乾上一年他才會驚訝呢!
薑苗苗卻很驚訝:“銀行上班多好啊,怎麽又不幹了?”
陳爸對這個外甥子真的是恨鐵不成鋼:“說是壓力大,沒意思。”
陳媽也表示憤慨:“馬上三十歲的人了,孩子都有了,還不務正業,銀行的工作都嫌沒意思,幹啥才有意思,你們二姑都氣不想讓他進門口了。”
薑苗苗哦了聲,也覺得老公那位表哥太不靠譜,但不好說什麽。
陳耀東也沒問,最近操心的事太多,沒心思再管表哥的事。
另外一棟樓上。
“電話都不接,不吃飯就餓死算了。”
姚翠芳罵罵咧咧的,聲音大的樓下和樓上都能聽到。
兩家只能暗歎倒霉,三隊的在買房子時,基本上都有意識的遠離了羅富軍家,誰也不想被姚翠芳的大嗓門折騰,其他隊的沒這意識,房子裝修完住進來再後悔已經晚了。
三天一小吵一周一大吵,生活真的十分精彩。
羅富民上午就去了平房,養了三頭牛呢,每天都要去喂牛。
可一直等到吃午飯,也沒回來。
姚翠芳就氣的不行,打電話也不接,心裡就更氣的。
罵了半天,自個吃了飯,直接收拾掉了。
愛吃不吃,最後以後都別吃飯。
姚翠芳氣的不能行,出門轉了一圈,心裡還不得勁。
就氣勢洶洶的去了平房,不把這口氣出了,心裡一天都不得勁。
到了平房,院子門是關著的。
姚翠芳推開門進去,直接就開始噴:“姓羅的,這日子還過不過了?”
一邊噴一邊進了屋,沒有人,就去了後面。
“電話都不接,有本事你再別吃我做的飯……”
姚翠芳罵罵咧咧進了後院子,可搭眼一瞧,瞬間就瞪大了眼眀,仿佛被人捏住了脖子的公雞一樣,直接卡殼了,眼睛瞪的老大,嘴皮子哆嗦著,再發不出任何聲音。
過了半天,才猛的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大叫:“啊……”
姚翠芳嚇尿了,被嚇的六神無主。
嘴皮子多所了一陣,才面無人色地衝了出去,衝出院子,站在院子門口就開始撕心裂肺的喊:“來人啊,快來人啊,羅富民上吊了……”
今年樓房裝好之後,大多數人家秋收結束後都去了樓上。
但還是有幾家沒買樓房的在平房,養了牛的也每天都要過來喂牛。
只是離的都比較遠,姚翠芳喊了半天也沒人聽到。
隻好一家一家的去拍門。
很快,住在平房裡的一些老年人被驚動。
跑過來瞅了下,也被嚇尿了。
小區。
陳耀東和薑苗苗吃過飯坐了一陣,下樓走人。
剛到樓下,陳爸的手機響了。
也是台蘋果5S,前陣子薑苗苗給新買的,陳爸陳媽一人一部。
接起來聽了句,聲音立馬就撥高了八度:“什麽……”
陳耀東和薑苗苗都有點驚訝,這是發生什麽事了,怎麽這麽吃驚。
聽了幾句,眼皮子就開始跳。
陳爸很快掛了電話,說:“羅富民上吊了,我去看看。”
陳耀東眼皮子狂跳:“真的假的?”
薑苗苗也一臉吃驚,思維都停頓了下。
陳媽同樣吃驚不小,這種事讓人措手不及。
當下薑苗苗和陳媽回樓上等,陳耀東和陳爸去了平房。
出小區時,已經碰到不少三隊的人從樓上下來。
就停下拉了幾個人,沒商量幾句,就到了平房。
羅富民家院子門口站在七八個人,都不敢進去。
陳耀東車停下,幾人下了車,還有人招呼:“耀東也回來了啊!”
陳爸連忙問道:“什麽情況?”
有人唏噓:“吊在牛棚上了,正在放人。”
幾個人連忙進院子,陳耀東也要跟是去。
陳爸忙將他趕出來:“你別進去。”
陳耀東膽子大,想看個熱鬧。
奈何陳爸死活不讓他進去,隻得在院子外面等。
後院子吵吵鬧鬧的,明顯人不少。
門口的幾個人長虛短歎的,感慨生命無常。
陳耀東問:“打120了嗎?”
有人說道:“已經挺屍了,時間太長,救不回來了。”
“怎麽就不想活了呢,唉!”
“就羅富民這個情況,活著還有啥意思!”
“自己的閨女也不管,兒子也不是自己的,活的沒勁。”
“碰上姚翠芳這樣的,日子要能過的下去才怪。”
一乾人七嘴八舌的,長籲短歎。
陳耀東卻有點蛋疼,老羅這是一死百了了。
可自家卻被害慘了,媽蛋的這平房以後還怎住?
一想到隔壁有個吊死鬼,心裡就不得勁。
等了一陣,人放下來了。
十幾個人把人抬到屋裡。
陳耀東站在院子門口也沒看清,被人圍的嚴嚴實實的看不到,只看到姚翠芳失魂落魄地跟在一邊,也不知道該同情,還是該說這女人活該。
心裡多少有點觸動。
人活一輩子太不容易了。
老羅這是得有多麽絕望,才會走這條路。
不是真的不想活了,誰有這個勇氣上吊。
也不知道姚翠芳心裡後悔了沒,當年帶著一子一女跟羅富民的時候,三十多歲,歲數還不是太大,湊合一下還能過,現在四十多了再想找個冤大頭給她養兒子可是不容易。
還有羅美……
想到羅美,陳耀東心裡更唏噓。
旁邊的人還在討論。
有人說羅富民和羅富軍這哥倆命裡出了煞星。
也有人說羅富的墳有問題,把哥倆都克死了。
陳耀東是不相信的,但聽的多了還是忍不住被影響到。
隊裡的人陸續趕到,發生了這麽大的事,都要過來看一看。
莊寡婦也騎著電摩匆匆趕了回來。
這是個勤勞的女人,她的世界裡似乎就沒有‘休息’兩個字。
收拾完莊稼後就去了陳耀東店裡打臨工,風雪無阻,一天都不肯落下。
莊寡婦情緒還算是穩定,停好電摩跟陳老板打招呼:“你也在啊!”
陳耀東點點頭,問:“給羅美打電話了沒?”
莊寡婦道:“還沒打呢,不知道啥情況。”
陳耀東道:“你進去看看吧,盡快給羅美打個電話。”
親爹沒了,肯定是要第一時間通知到的。
莊寡婦答應著,進了院子。
過了一陣,陳爸也出來了,對陳耀東說:“你去忙你的,我看著給幫襯一下。”
陳耀東沒說啥,開車走了。
到了小區,打電話讓薑苗苗下來回城裡。
薑苗苗上了車還問:“老公啥情況?”
陳耀東道:“吊在牛棚裡了。”
薑苗苗挺害怕,惴惴道:“也太嚇人了,我都不敢去平房了。”
陳耀東也蛋疼:“確實挺膈應人的,老羅一輩子窩囊,死了也讓別人不安穩,這平房沒辦法住了,回頭問問有沒有人換房子,把咱家的兩個院子換到別處去。”
薑苗苗道:“誰願意換啊!”
陳耀東道:“還是會有的,只要錢給到位有的是人換。”
薑苗苗想了下,不得不點頭。
這種事雖然膈應人,膽子小的晚上甚至會睡不著,但錢確實能解決問題。
薑苗苗也唏噓:“我還以為只有城裡的人壓力太大會崩潰跳樓呢,原來農村也有。”
陳耀東道:“農村和城裡一樣,都有過的不如意的,七八十年代這種事多了去了,也就現在少了,我出生到現在,這還是咱們村第一個尋了短劍的。”
薑苗苗道:“羅美是不是也得回來?”
陳耀東點點頭:“肯定要回來。”
羅美是第二天到的,接到電話就動身了,坐了三十多個小時的火車,趕到景安時已經是第二天晚上了,哭的傷心絕望,真是聞者心酸見者落淚。
羅家人給張羅後事,鬧出了不少事。
姚翠芳兒子雖然跟著姓了羅,但羅富民都沒了,自然不想讓兒子披麻戴孝,本來心裡就怨憤滔天,姚翠芳根本不想操心羅富民的喪事,也不想出錢。
羅家人沒辦法,只能湊錢給弄了一口棺材,隨便挖個坑埋掉。
喪事也不辦了。
都不是壽終正寢的,沒法風光大葬。
陳耀東還想吃席呢,結果涼了。
過了幾天,才聽說羅家鬧的挺凶的。
羅富民和姚翠芳再沒生,姚翠芳的一子一女都不是羅家的種,現在羅富民沒了,姚翠芳再找漢子,就涉及到財產分割問題,要是羅富民沒有子女就罷了,外人也不想摻合這事。
可還有羅美呢,現在親爹沒了,羅美自然不可能認姚翠芳這個媽。
姚翠芳不想分家產,想把羅美掃地出門。
羅家人自然不能忍,莊寡婦同樣不能忍。
羅家人想把村上的樓房留給羅美。
姚翠芳自然不能忍,本就是個彪悍性子,這種事情如何能夠退縮。
鬧了幾天,羅家人偃旗息鼓。
一來姚翠芳太彪悍,打滾撒潑都是基本操作。
甚至提著菜刀追著羅家的男人砍。
二來羅美自己不爭,羅家人也沒啥辦法。
最後把平房分給了羅美。
陳耀江見到羅美的時候,已經是月底了。
趕在元旦之前,陳老板抽出幾天時間巡視了一下各個分店。
到水榭花都時,看到羅美在店裡,就叫到外面問:“不回學校了?”
羅美臉色木然,還沒從打擊中恢復過來,道:“快放假了,不回去了。”
陳耀東問:“聽說你爸給你留了一筆錢?”
羅美點頭:“給我卡上打了一萬。”
陳耀東道:“那還行,說明你爸心裡惦記著你,好好把大學讀完,別受影響!”
羅美沒有說話,眼睛無聲湧了出來。
陳耀東見不得這個,摸摸頭:“去忙吧!”
然後趕緊閃人,別人家的事他操不來這個心。
最多錢財上幫一下,別的無能為力。
只是心裡多少有點唏噓,羅美這丫頭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