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羊肉鋪子的老板是個三十多歲的矮胖子，戴頂白帽子，一看就不是景安本地人，東州那邊過來的民族人，早些年偷盜搶劫惡事乾的不少，官方對這些民族人很優待，抓住了也是輕拿輕放，時間長了就逾發囂張，搞的怨聲載道的。

　七八年前陳耀東家的牛還被這些人給偷過，印象特深刻。

　還是陳爸叫上村裡的人一起出動，才抓住送到了派出所。

　結果第二天就放了。

　前兩年掃衛除惡很是打了一陣才收斂了些。

　這些人大多以販賣牛羊為生，欺行霸市是常態。

　附近一片，大部分都是東州的民族人開的牛羊肉店。

　一對二十來歲的年輕小夫妻被矮胖子老板扣住了不讓走，氣的兩眼冒火。

　陳耀東插過去，問:“怎回事?”

　小年輕指著砧板上的一塊牛肉氣憤道:“我要的那塊裡脊肉，你看他給切的什麽，一半都是沒法吃的肚皮，這玩意我又不吃，我要他幹啥，不買還不我讓走，都什麽年頭了，還有強買強賣這種事情，到底有沒有人管，這還是不是***的天下。”

　陳耀東瞅了眼，賣牛羊肉的都這德性，一刀下去，一塊肉上總得給你帶點兒什麽，不過這個矮胖子明顯有點太黑了，那塊肉上一半都是大多數人不吃的肚皮和牛油，也難怪小年輕不願意買，就對矮胖子說道:“好好做生意，不買就讓人家走，別搞事。”

　矮胖子斜了他一眼，不緊不慢道:“不買就不要讓我切，我都切下來了，他不要我賣給誰去，哪個賣牛羊肉的不是整塊，你要哪我給切哪，切了你不要，哪有這樣的道理。”

　小年輕氣憤道:“我要的是裡脊，你給我切的那是啥?”

　小媳婦也氣憤:“太黑了，我們買的肉，不是肚皮和牛油。”

　矮胖子皮笑肉不笑:“牛羊肉都是這麽賣的，你到哪都是一樣。”

　小兩口氣的嘴皮子哆嗦，圍觀的吃瓜群眾也在聲討。

　這種事大家都碰上過，只要不是太過分，基本上都忍了，如今有熱鬧可看，自然要好好聲討一下，這些肉販子不是東西，要不是這裡的肉新鮮，才沒人願意到這來買肉呢！

　陳耀東看向小年輕:“你們走吧！”

　小年輕道:“他不讓我走！”

　矮胖子皮笑肉不笑:“不買這肉就別想走。”

　陳耀東拍了拍額頭，真是個慫貨，不讓走就不敢走了?

　人家把你腿綁住了還是腳拴住了?

　陳耀東道:“你倆走，難道他還敢限制你人身自由不成。”

　吃瓜群眾也在起哄:“趕緊走，就不能慣這毛病。”

　小年輕猶豫了一下，見這麽多人給出頭，就準備走人。

　矮胖子一把將他胳膊抓住:“不買這肉就別走。”

　小年輕氣的兩眼冒火，卻不敢動手。

　小媳婦氣的臉通紅，指著矮胖子聲討:“你這是限制人身自由，你在犯法。”

　吃瓜群眾也在聲討，矮胖子壓根不理。

　陳耀東很意外，什麽年頭了，還有這樣的事。

　而且是在他的地盤。

　他這麽牛B了，也乾不出強買強賣這種事情。

　不是不敢。

　而是太過界了。

　陳耀東跟那個小媳婦說了聲:“報警吧！”

　小媳婦這才反應過來，連忙拿出手機打電話。

　矮胖子根本不怕:“警察來了也一樣，你讓我切下來的，就得買走。”

　旁邊幾個牛羊肉鋪子的販子也跑過來看好戲，都開聲支持矮胖子:“切了就得買，你讓我切下來，卻不買了，誰都這樣搞，這牛羊肉還怎麽賣。”

　陳耀東掃了眼，這幫人很抱團，有事通常一起上。

　所以一直沒人敢惹。

　警察還沒來呢，興邦農業管理市場的人先過來了。

　來的是個四十多的男人，掃了一眼人群，立馬就一怔。

　然後快步跑了過來，招呼陳老板:“陳總怎麽來了。”

　陳耀東掃了眼，面挺熟，但記不起來叫什麽，只知道是趙懷恩手下的人，就指了指矮胖子問:“平時是怎麽管理的，怎麽興邦市場還有欺行霸市強買強賣的?”

　男人說道:“這幫東州人都這樣，一直都很霸道。”

　陳耀東道:“在我的地盤上也敢這麽霸道?”

　男人心裡一跳，立馬知道大老板不滿意了，忙道:“我警告一下他們。”

　陳耀東點點頭，男人就忙跑過去處理糾紛。

　掃了眼小年輕，又忍不住搖頭。

　正準備走人時，民警也過來了。

　習慣性的掃了一圈人群，就是一怔。

　連忙過來跟陳老板握手:“陳總回來了。”

　陳耀東跟他握下手，笑著說:“市場管理的不到位啊，什麽年代了，還有欺行霸市強買強賣這種事情，給你們添麻煩了，回頭我得好好問一下老趙，這市場他是怎麽管的。”

　民警笑道:“不麻煩不麻煩，我們可不就是為人民服務的嘛！”

　和陳老板說了幾句，才過去處理糾紛。

　心裡還在納悶，這位神龍見首不見尾，聽說現在連市領導要見他一面都難，整天在外面給南山平原開發籌積資金呢，竟然有閑情逛市場，真是活見鬼了。

　陳耀東沒再看熱鬧，穿出人群上了霸道走了。

　正在瞪著眼睛訓斥矮胖子的市場管理人員看到陳老板上了一輛霸道，這才恍然，怪不得沒有接到消息，原來大老板沒開570，不然怕是早就被認出來了。

　這可真是扯了蛋了。

　大老板不是去了京城嗎?

　什麽時候回來的?

　還有閑情逸致來逛市場，連忙給上面打電話。

　老趙正在辦公室喝茶呢，接到電話立馬坐不住了。

　大老板回來了?

　還跑去逛市場?

　可真有閑情逸致啊！

　哪裡還敢坐著，連忙起身就往下跑。

　剛到樓下，就看到一輛霸道開過來。

　掃了一眼前檔玻璃，竟然是陳老板，連忙跑過去。

　霸道停穩。

　陳耀東下了車，一邊衝迎上來的老趙點頭，一邊拉開後車門，從薑苗苗手裡接過四下張望的女兒，看的老趙一陣愣神，不但老板來了，連老板娘也來了。

　這是什麽節奏?

　滿腦袋的問號，只能趕緊打招呼。

　“去辦公室說！”

　陳耀東交待了一聲，抱著閨女帶著媳婦去了辦公室。

　老趙跟在後面，心裡還琢磨大老板是不是對大市場的工作不滿意了。

　不然怎麽會跑下去微服私訪。

　上了二樓，樓道裡幾個員工看到陳老板，一個比一個驚訝。

　現在想見陳老板一面可太不容易，一走就是兩個月。

　大家都習慣了沒有老板的日子。

　忽然看到陳老板，還真是稀罕的不行。

　於是……

　陳耀東剛到辦公室，還沒坐呢，一堆人就跑了過來。

　裴老頭和王平安忙著在外面開疆劈土，過來的都是各部門的負責人。

　陳耀東哪有心思聽匯報，全都攆出去，隻留下老趙。

　老趙莫名有點忐忑，大老板這顯然是有事。

　陳耀東卻先不說事，把陳語汐放地上，讓她自己跑。

　小丫頭沒來過這裡，很是陌生，站在地上轉著腦瓜四處瞅，也不亂跑，瞅了一陣扎著小胳膊跑向媽媽，撲到了她媽媽懷裡，然後才回過頭來又瞅老趙。

　老趙呵呵一笑，也不知道說點什麽。

　陳耀東坐到沙發上，準備問問市場的情況。

　薑苗苗抱著陳語汐，走到辦公桌前面坐下，把擺放在辦公桌上的一個相框拿過來，在閨女眼前晃了晃，小聲說:“看看這是誰，認不認識。”

　小丫頭兩隻小胖手抱著相框瞅了瞅，也不知道認出來沒有，就要往一邊扔。

　薑苗苗忙接住，相框裡是一張陳老板和她在歐洲時的合照。

　不知道是什麽時候弄的，陳老板也沒給她說過。

　沙發上。

　陳耀東點了根煙，翹著二郎腿問:“那幫東州鬼怎麽回事，管不住?”

　果然是這事。

　剛剛已經接到了下面的匯報，賣牛羊肉的又鬧了些風波，被大老板看到了，那幫東州人什麽德性，大家心裡都有數，只是不知道大老板是什麽想法，隻好道:“不太好管，以前在西關的時候就是這樣，只要不鬧的太過分，官方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不好管?”

　陳耀東張嘴就罵:“我草他媽的，在老子的地盤上強買強賣，我還收拾不了他?一會把門給關了，叫人過來弄死幾個扔出去，我看有沒有辦法管，慣的毛病。”

　老趙抹了把汗:“我這就去安排。”

　陳耀東道:“把剛剛那個狗東西給我打斷腿扔出去，要當著那幫東州鬼的面打，敢叫囂起哄的一並打斷腿扔出去，一群偷雞摸狗、不乾人事的賊娃子，真以為社會主義好，沒人治得了他們?以後那幫東州鬼敢不好好做生意，直接給我打出去，什麽東西。”

　老趙也不敢勸，連聲答應。

　明顯感覺到大老板很不爽，這種時候哪敢勸。

　薑苗苗聽的提心吊膽，直到老趙出去，才忍不住道:“老公，沒必要打人吧?”

　陳耀東拍了拍額頭:“今天就不該帶你來，這些事你別問，就當沒聽到。”

　薑苗苗道:“那也不至於打人啊！”

　陳耀東道:“這些事你不懂，秩序的確立很多時候都是需要流血的，各地每年的流血事件還少了?那幫東州鬼不是東西，以前偷我家的牛，我爸都差點被那幫狗日的給打傷，七八年前大街上都敢明目張膽的拿刀子捅人，你越退讓，那幫狗東西就越是得寸進尺，以為你奈何不了他，到了我的地盤還不知道收斂，不給那幫狗東西長點記性怎麽能行。”

　算了……

　薑苗苗不問了。

　到不是覺得老公太凶殘。

　而是見不得這種事。

　不知道就罷了。

　親耳聽到還是有點於心不忍。

　陳耀東沒在辦公室多待，喝了杯茶，就帶著老婆孩子下樓去了三營。

　而就在他前腳剛走，後腳就發生了大事。

　數十號人提著木棍把門一堵，矮胖子還拿著刀子反抗，結果被亂棍齊下打翻，旁邊還有幾個賣牛羊肉的東州人共同進退，一個倒霉的胳膊上被劃了一刀，頓時血流如注。

　最後徹底暴怒，幾個東州人全部被乾翻，打個半死拖了出去。

　剩下沒動手的東州人個個義憤填膺，卻不敢上前動手。

　領頭的指著一乾東州人狂罵:“一群有爹生沒娘教的賊娃子，真是反了天了，以為沒人能治你們?給老子聽著，想做生意以後就老實點，不老實特麽弄死你們，草你媽的還敢亂揮刀子，今天不把你們這些雜碎死弄幾個老子以後就跟你姓，給我打。”

　劈裡啪啦一陣。

　幾個被打翻的進氣多出氣少。

　早有人報了警。

　結果所裡正在開會，今天來的有點晚。

　等到民警趕到，人早就跑了。

　隻扔下幾個被打斷了不知多少骨頭的東州人躺在地上哀號。

　最後被120送去了醫院。

　……

　三營。

　一望無際的荒原披上了一層綠妝，今天正好立夏，地裡的莊稼已經出來了。

　田野一片蔭綠，看上去很是可喜。

　遼闊的田野仿佛看不到盡頭，一直通到遠處隱隱綽綽的山腳下。

　薑苗苗沒來過這裡，看著很驚訝:“這裡的地可真大啊！”

　陳耀東道:“這裡一共就幾十萬畝地，還不算大，南山平原那才叫大，真正的一眼望不到邊，上百萬畝地開發出來，就算開車繞一圈也得兩三個小時。”

　薑苗苗興致勃勃道:“還沒見過這麽大塊的地呢，你把車停下咱們下去看看。”

　確實……

　幾十萬畝農田連在一起，看不到村莊，確實挺壯觀的。

　一眼望去，那種視線的通透和寬闊讓人心情十分舒暢。

　陳耀東把車靠路邊停下，薑苗苗沒急著下車，先降下車窗感受了下車外氣溫，確定沒問題後才抱著閨女跳下車，站在路邊看著地裡不到一尺高的玉米苗，感受到了一片生機。

　“老公，這塊玉米地是誰家的?”

　薑苗苗一邊打量一邊問。

　陳耀東道:“這條路北邊的地全都是我們的，剛剛過來的那個院子工人住的房子。”

　薑苗苗回頭瞅了眼，眉眼都仿佛笑起來:“真大啊，當個大地主感覺也挺不錯的。”

　嗯……

　陳耀東忽然冒出了一個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