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手~”
“大俠~”
“前輩~”
卓方一聲聲喊著,圍著白季前後轉悠。
白季不管他,只是尋找客棧。
作為這處聚集地唯一的客棧,應該不難找。
“高手你要找什麽和我說,我什麽都知道。”
看著卓方又一次攔在自己的面前,而白季更是察覺到有些角落裡甚至有對著這邊指指點點的人影時,才不由得歎了口氣。
“我要找客棧。”
“客棧啊?你不早說……客棧就是我家開的!”
白季腳步一停。
“帶路。”
“好勒!”
卓方頓時喜上眉梢。
白季緊隨其後。
天色快暗了,早點吃喝洗漱,早點休息才是正事。
客棧的生意顯然不是很好。
也是,這種地方,一年四季都極少有外人。
而且就是有些淘砂客來,他們本身都是為了賺錢來的,哪裡會先讓人把他們的錢賺了?
門庭冷清。
不過意外的沒什麽積年沉灰。
門楣上看起來都是一兩天之內的新灰。
這獨特的發現讓白季眼神一亮。
這種特點,意味著這裡的主人要麽有潔癖,要麽相當熱愛自己的事業。
不論哪種,起碼都代表著自己說不定可以住的舒服點。
黑點就黑點吧,這錢花的不虧。
一路上,白季已經知道了卓方的名字。
此刻卓方就像是最為忠實的馬仔,在前方低頭彎腰地帶路。
得虧造型有些狂野,不然白季總以為自己看到了什麽給小日子過得不錯的侵略者帶路的奸人,恨不得從屁股後面給他一腳。
卓方率先進門,對著裡面高聲喊了聲。
“老董,有貴客來了。”
白季站在門口,看了眼客棧上面掛著的招牌——開疆客棧。
好家夥,名字起得還挺大。
怕不是大型連鎖客棧吧?
不然能把生意開到這種鳥不生蛋的地方虧本經營?
白季心頭隨意地揣摩,抬腳跟在卓方後面走了進去。
客棧不大。
裡面除了剛剛進來的卓方,也就一個老人。
老人頭髮灰白,不過精神看起來很好。
穿著一身黑色衣服,看不出身材。
聽到卓方的聲音後主動出來迎接白季,走路時也是虎虎生風,沒有半點老態龍鍾之態。
看見白季,老人笑呵呵地問道。
“客觀是要打尖還是要住店啊?”
“住店。”
白季隨口回道。
“老董,這是貴客,可得給人安排最好的房間!”
卓方在一邊幫襯著說道。
“好……好……”
老人笑著答應。
“反正左右也沒人,門都開著,你自己上去看,愛住哪間住哪間。”
“好。”
白季點了點頭,自顧自地上樓。
店家看起來還不錯,人很直爽。
而且一樓的桌椅白季都看了,很乾淨。
甚至要比白季之前在帝都和魏言一起吃飯的那家客棧都要乾淨地多。
其上更是沒有那種油光沾膩的感覺。
白季很喜歡這種感覺。
卓方拉著店家小聲嘀咕,白季也不願意運用氣力偷聽。
上了二樓,白季一眼掃過。
整個客棧都不大,二樓自然也就大不到哪裡去。
只有八個房間,白季第一眼看了間,就覺得不錯。
房內設施不多,只有一張床,一張圓桌,圓桌邊三個圓凳,靠窗還有一台方桌以及兩方小凳。
但是無一例外,都很乾淨。
只是床上是空的,沒有鋪設被褥。
白季覺得可以,不過抱著好奇,還是一間間地看了過去。
結果發現,全都一樣。
就仿佛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一般。
無論是房間大小,還是屋內設施擺設,亦或者乾淨程度,全都一樣。
搖了搖頭,白季還是回到了第一間看到的房間,將行李一放,轉身又下樓。
“沒有被褥?”
白季一邊下樓一邊問道。
“平時沒人住,怕落灰,選好了房間我給您送上去。”
“行,就上樓第一間。”
白季說著,已然到了一樓。
老人在櫃台處拉開一個抽屜,輕車熟路地從一堆擺放整齊的鑰匙裡拿出一柄,走向白季。
“呐,這是鑰匙。休息的時候裡面可以反鎖,我也進不去。”
白季接下。
“行。”
“餓了吧?想吃點什麽?我這沒有菜單,你想吃什麽和我說,我看看能不能盡量弄來。”
“面食,肉,蔬菜,都能有最好,沒有的話隨便吃點填飽肚子就行,我不挑。”
白季隨意地擺著手。
“這怎麽行?”
倒是一邊的卓方眼睛一瞪。
“我回家把我家裡的熏肉拿來,還有新鮮的馬根菜,我去地裡割。老董我知道你有一壇清泉釀別掖著藏著,這可是貴客!”
說著,卓方徑直跑向了門外。
看著卓方遠去的背影,老人無奈地搖了搖頭。
“還是羨慕年輕人啊……”
“年輕?”
白季發出疑惑的聲音。
“那小子才十五歲。”
“嘶……”
老板要不說,白季還以為卓方五十呢~
雖然看行事言辭不太像,只是這個面相吧,或許是因為造型比較不羈的原因?
“哎……還是羨慕他,我像他這麽大的時候,還是一個新兵蛋子呢……每天除了訓練就是訓練,苦頭吃盡了。”
“您以前是大夏國的軍人?”
“嗯~”
老板擺了擺手,隨意地說道。
“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早不是了。”
“您老家是這的?”
左右是等卓方拿來的菜和肉,白季當即就和老板閑聊了起來。
兩人拉開方桌邊的長凳,各自坐下。
老板也顯然極少能有和客人聊天的機會,這時也就眼神唏噓地看著門外。
“那倒不是,只不過那時候受了傷,可以退伍。我聽說大漠正在開發,就主動申請調來這裡了。”
“大漠開發?”
白季眼神中泛起好奇。
這種時代背景一般的事情,倒是過去自己不曾知曉的。
“是啊……荒地不能總讓它們是荒地啊。
對於我們中原人來說,只要有地,總尋思著能不能在上面種點什麽。
正常地方的地都被分完了,只有這種地方還有無數的空地。
這個世道啊,糧食再多也總是少一口吃的。
能多開發一點田地,就多開發一點田地。”
白季點了點頭。
“您之前是哪裡的兵?”
白季不好直問這老板的歸屬,但是可以旁敲側擊。
“我?大圩邊境線上退下來的。梁川那一帶。”
梁川?
白季一愣。
那不是定軍王的治下麽?
“那您來這裡,是中央的開荒政策,還是定軍王的開荒政策?”
畢竟可能和定軍王一系的某些人有些小摩擦,白季還是主動問道。
老板看了白季一眼,嗤笑了聲。
“我是大夏人……不過也確實是聽定軍王的命令來這的。”
“這裡不好過吧?”
“還行,自己種點地,餓不死。”
“我看這裡也沒多少人,沒想過去別的地方發展?”
“別的地方?”
老板搖了搖頭。
“不去。”
“怎麽?”
白季追問道。
“我們走了,那些田地那些樹,就沒了。我們退一步,風沙就進一步。沒有人,這裡遲早也會變成沙漠。”
這……
白季聞言,頓時一愣。
話很簡單,可是其後代表的心思,卻是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般的大情懷。
白季的腦海中,頓時閃過自己在路上看到的那些綠色。
聚集地裡面的那些樹……
聚集地外的那規模不算太大的田埂……
那每一片綠色,都是中原人與環境抗爭的第一線。
正是這些人的存在,才使得現在大夏地圖上,那片明黃色的區域,始終局限於茶壺嘴上那不算太大的一片區域。
白季有些沉默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