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個江湖》第三十章 冷如血
安靜,極其的安靜。
難以置信,圍觀群眾的眼睛瞪的比銅鈴還大。
沒有一個人說話,每個人的呼吸都似乎凝固,
猶如風暴來臨的前夕,
天地一片靜止,沒有一個人動,萬物似乎定格在這一刻。
一瞬,猶如一萬年。
天地間,風聲又起,一片落葉隨風飄起。
時間方才開始流動,
秋風梧的怒吼,伴隨著羞憤,響徹天地。
“混帳!!!我要你死!我要把你碎屍萬段!!!”
這一聲怒吼,將眾人從方才的震驚中喚醒,如同回魂一般,靈魂回歸肉體。
這裡可是落日山城,那可是秋家的二少爺,秋風梧。
居然有人敢在落日山城打秋家二公子的臉,簡直就如同當著文武百官的面,去打皇帝老兒的臉一樣,怎麽能不使人吃驚。
什麽王法,什麽公道,秋風梧統統不管,他現在隻想讓段非死!
什麽王法,什麽公道,段非也統統不管,他隻想打醒這個是非不分,高高在上的二公子!
解決問題的方法絕對不是只有暴力。但是對於不講理的人,尤其是喜歡仗著自己拳頭大欺壓別人的人,
暴力是最好的解決方式。
這一點,段非深感認同。
秋風梧七歲學劍,十一歲拜入南海劍派天鷲子門下,學藝五載,十六歲武藝大成,劍速造詣已不下中原名家。
南海劍派一向孤傲,最為出名的一代南海劍客,便是南海見丁引的丁引。
丁引身負黑白雙劍,黑劍七夕,白劍問情。
當年南海,昆侖,瑤池,三方大戰蜀山血魔,丁引使出極情一劍。
那一劍的光芒,勝過天地之輝。
炫目奪人,曠古絕今,
自丁引之下,已傳承數代,極情一劍早已失傳,百年來無人能領悟能一劍。
秋風梧的劍自然遠遠比不上當年丁引的劍,卻已是近數十年來,年輕一輩中天資最為卓著之人。
受南海五劍之一的天窮劍天鷲子傾囊相授,一招蒼穹怒吼,已是千錘百煉,爐火純青。
當年秋風梧便是憑著南海十三劍中的不傳之秘,蒼穹怒吼,蕩平北雁山十八賊首,喝退黑水湖七十二舟瓢把子周震南。
天鷲子曾在秋風梧下山之時,再三叮囑,不到萬不得已之時,不可用出蒼穹怒吼。
必殺之劍,當者無赦!
此刻,怒意如驚濤,席卷了秋風梧的理智,他已決定使出蒼穹怒吼,給段非這個不懂禮貌的外鄉人一個血淋淋的教訓。
段非並沒有行動,只是在三尺外,淡漠地站著,他能感受到,秋風梧身上的殺機已逐漸內斂,化作劍勢。
而此刻的秋風梧,正是蓄勢待發,猶如滿拉之強弓,箭已上弦!
以秋風梧為中心,劍勢不斷累積,劍意如利刃,在其周身遊走,切割。
空氣中發出接連不斷的細微音爆,
秋風梧的劍已在手中,那段非的劍呢?
段非的劍在何處?
是否在他的心中?
人群中一陣喧嘩,眾人已看不起這個白衣少年究竟是何方神聖,居然能夠掌摑落日山城秋家二公子,還能逼迫對方使出成名絕技,必殺之劍,蒼穹怒吼!
風,自八面而來!
雲,早已不知飄向何處,
段非只是靜靜地站在那裡,便已經給了秋風梧一種無形的威懾力。
持劍的人居然會被一個手無寸鐵的人嚇倒,豈非荒天下之大謬。
若作出此等評價,只因你並未面對一個如同段非一般深不見底的對手,
對於江湖人而言,敗,就等於死!
沒有人想死,也沒有人不怕死。
冷汗已經自秋風梧的額頭上滲出,他用內力強忍著不讓其滑落,
心怯,則必敗。
秋風梧殺過人,手中的劍也飲過血,如同野獸一般在江湖中闖蕩數年,早已培養了生存的本能。
即便如此,野獸與野獸之間,也會有著本能的感應,一隻野狗是怎麽也不會去挑釁一隻未睜眼的獅子的,
哪怕他此刻,一動不動。
可惜,驕傲總是會使人遺忘危險。
江湖人,有人重名,有人重利,而秋風梧這種人看重的是自身的威嚴和臉面。
心中已然有著幾分的後悔,但秋風梧不能表現出來,也已然不能再等下去。
如同一個人掉落深淵,任其繼續墮落下去,只會更加深不見底。
箭已離弦,不得不發!
段非卻並未顧忌他的想法,“收手吧!你不是我的對手!”
秋風梧怒吼,“那要比過才知道!”
段非搖搖頭,“你手中有劍,我心中無劍,即便你能贏,贏得也並不光彩!何況......”
秋風梧冷冷地道,“何況什麽?”
段非輕笑道,“何況,你確實也打不過我,想必你已經很清楚你我之間的差距,這又是何必呢?”
秋風梧已經什麽都不管,什麽都不顧了,簡直是已經上頭的瘋子,“拔出你的劍!”
段非笑道,“我哪裡來的劍?”
秋風梧指向不遠處正在圍觀的鬥笠男,“你沒有,他有,你為何不去搶來!”
鬥笠男目光中的陰冷之意深了幾分,鬥笠輕輕向上抬了抬,既沒有說話,也沒有其他動作。
段非依舊笑道,“我又不是劫匪,怎麽會在光天化日去搶人家的劍呢。”
秋風梧冷聲道,“你不去搶,難道還要我去幫你搶來?那便如你所願!”
話語剛落,秋風梧的身形便像一隻老鷹,張開雙翼,臂展輕振,化作一縷流星,向著鬥笠男疾行而來,空著的左手向著鬥笠男懷抱在胸前的碧綠劍鞘的佩劍,抓了過去。
這一抓,空了。
空得始料未及,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當然也包括秋風梧自己。
一旁的段非卻只是笑著搖搖頭,“你為何改不了,欺負人的毛病,你可知欺負人的人最後也還是要被別人欺負的。”
這當然並未段非動了什麽手腳,而是鬥笠男自己躲過秋風梧的一抓,方寸之間,兩步騰挪,只在原地留下一片虛影,刹那又回到原地。
在旁人看來竟似乎,一動未動,而秋風梧的鷹爪確是抓空了。
秋風梧冷聲道,“把你的劍給我!”
鬥笠男的聲音比之更冷,如孤魂,“為什麽?”
秋風梧沒有回答,只因為人人都知道為什麽,
因為他是落日山城的秋家二少爺,他說的話就是命令,絕沒有人敢不從,一個都沒有。
今天,這裡至少就有兩個。
段非卻替他回答了,“只因他還嫌自己不夠丟人,只有搶了你的劍交到我手上,逼我與之對決,然後打敗我,甚至殺了我,才能洗刷他自己心中的恥辱。”
鬥笠男如同九幽的聲音再次緩緩響起, 他說話的語速很慢,每個字都很慢,每個字都很冷,讓人聽到耳朵裡,身體裡的血液流動似乎都慢了幾分。
“這個理由不算很好,但也不算差,只可惜,已經不必了。”
沒有人去問他為什麽說這句話,為什麽不必了,
只因為下一秒,一道碧綠劍光一閃而沒,猶如一條毒蛇吐信,
鐺,的一聲,
秋風梧的長風劍便在電光火石之間,
被鬥笠男手中的如碧綠毒蛇一般的劍光咬斷,乾脆利落
劍尖,掉落在地!
同時跌落塵埃的,還有秋風梧那一顆高傲的心,已然被灰塵掩埋。
秋風梧已然失聲,卻還是從喉嚨裡艱難地擠出這幾個字。
“你,你,你是什麽人?”
鬥笠男左手持劍,右手自懷中掏出一塊玄鐵令牌,
令牌背面刻著三個字,六扇門,
正面也是三個字,那是一個名字,一個令黑白兩道聞風喪膽的名字,一個江湖中絕沒有人敢忽視的名字。
“六扇門,冷如血!”
六扇門,當代四大名捕之一,冷如血!!!
那一劍,
沒有多余的一點動作,
沒有任何一個人看清他是如何出手,
一切出乎眾人的意料,卻又那麽自然而然的發生了,
就像秋天的最後一片落葉,嬰兒新長的牙。
它很慢,卻又很快,快到你看見了它,卻不知它是什麽時候發生的。
這便是冷如血的劍,
黃泉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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