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處布置得很詭異的房間,橫梁上掛著白幔,窗戶上貼著白紙裁剪的雙喜字,燭台上燃燒著白色的蠟燭,入目盡是白色。
崔複思看見這裝扮下意識認為這是誰的葬禮,但是身邊來來往往的賓客嘴角都掛著明顯的笑,這要真是葬禮,那賓客也太欠揍了。
難道是**?
正思量時,就見眼前的客人們臉上笑容擴大,齊齊看向崔複思身後,嘴巴張開像是發出了一聲歡呼,卻又沒有任何聲音。
崔複思疑惑的轉過身去便看見一身喜服的男人向她走來,再低頭一看,不知何時自己身上也穿上了喜服。
整個世界好像就只有這兩抹亮色,其他的地方都成了黑白兩色。
兩個活人......也能結**嗎?
應該不能,崔複思決定靜觀其變。
男人在崔複思面前站定,一言不發的低頭看著她。秉持著敵不動我不動的計策,崔複思也抬起頭一言不發的看著對方。
時間在兩人的對視下緩緩流淌,終於高座上的中年男子開了口:“......”依舊沒有任何聲音,崔複思甚至沒有注意到對方,隻專心和男子大眼瞪小眼。
緊接著,崔複思就看見面前的男子如木偶般機械的舉起手中的刀,崔複思忍不住往後一退,卻見對方緩慢而堅定的扎進了自己的胸膛,不知是刀過於鋒利還是對方的身子過分單薄,刀很輕易的就扎進去了。扎進去的地方並沒有流出血來,一抹白色從那處開始,緩緩地向四周擴散,最後整件喜服都變成了白色。
現在,整個廳堂裡只剩崔複思身上那一抹紅色。整個廳堂裡的人都將目光轉向了崔複思,眼珠子一動不動地盯著她。從開始到現在,整個廳堂就像是在出演一部默片,沒有任何的聲音。
但即使沒人說話,崔複思也知道是讓她也學著對方往自己心窩扎一刀。對方扎心窩死沒死崔複思不知道,但是她自己扎那肯定就死了,但是不扎這些NPC肯定不會善罷甘休。
握緊手中不知何時出現的匕首,崔複思余光往四周看了看,大廳內密密麻麻的站滿了人。如此看來只有剛剛發話那老頭那邊人是最少的,看起來要突出包圍也只有他那裡更容易。
但是崔複思知道,看似越安全的地方,實際上越危險。
思緒不過一瞬,崔複思握緊匕首直接轉身往門外跑去。興許是接下來的劇情就在門外,所以依稀可透過人群看見門外是一條黃泥小道,直通遠處。她只要衝過去了,那就海闊憑魚躍了。
崔複思想得很好,但是衝破人群並沒有那麽簡單。
他們仿佛不知道痛,崔複思用盡全力一拳打過去對方也只是晃了晃身體,緊接著立馬逼上前試圖抓住崔複思。
如果這時候我們把視線拉高拉遠,廳堂裡的一切看起來會更像是一部沒有聲音的電影。沒有人哀嚎,也沒有人叫嚷著要抓住崔複思。一群人僅僅是一言不發的用自己的手試圖去留住崔複思。
雙拳難敵四手,崔複思很快就被數隻手抓住。好在崔複思痛覺被調低,她幾乎快要將自己的手腕扭斷,才把匕首扎進其中一人的手臂裡。果然如崔複思所料,對方的身子十分的脆,一刀下去手臂就像是斷了一樣使不上勁,自然也就抓不住崔複思了。
右臂獲得了自由,接下來就簡單了。如法炮製的又廢了幾條手臂,近處的人都沒了威脅。抓不住她就只能靠身體圍堵,以崔複思的靈巧勉強可以穿過這堵“人牆”。
逼迫自己不要去想那些有的沒的,崔複思手握匕首,見著抓自己的手就一刀過去,對方的手腕脆得跟薄紙似的,一切就廢。
沒多久,崔複思便衝了出去。身後那些“紙片人”好像被按了暫停鍵都停在了門後,用空洞的眼神望著崔複思,嘴巴一張一合,沒有任何聲音,崔複思辨認了好半天才認出他們說的是:“回來。”
崔複思轉過身沒有再看他們,望著前方不知通往何處的小路。小路兩旁都是無盡的黑暗,看起來要麽往前走,要麽待在原地。
按照崔複思謹慎的性格來說待在原地是最好的選擇,但是身後那群人的目光讓她毛骨悚然,實在是待不了,隻好一步三回頭的往前走。
?
順著小路一直往前走,不知過了多久,一直到崔複思轉身看不見那群奇怪的人,才停下來歇氣。
不過很顯然,她的夢境是不會這麽平靜的。
崔複思剛停下沒喘幾口氣,便聽見前方傳來喜慶的嗩呐聲。這一下就好像從默片進入到正常的影片裡,竟然讓崔複思有種親切的錯覺。熟悉的旋律讓崔複思瞬間回想起電視劇裡古代結婚的場景,仿佛下一秒路的盡頭就會抬著一頂花轎出現。
對方沒有讓她失望,這念頭剛現,只見視線的盡頭出現了一群穿著紅色喜慶服裝的漢子們,前面的搖擺著身體快樂的吹著嗩呐,後面的抬著一頂花轎搖搖晃晃地走著。
他們的速度快到不正常,眨眼間已經到崔複思三米之外了。如此近的距離下崔複思才發現對方的詭異之處,他們的嘴裡不停地發出“嘻嘻”的歡笑聲,在這樣喜慶的氛圍之下,每個人的臉上卻都掛著悲傷的神情,看起來十分違和。
前有豺狼後有虎,崔複思如今是進退兩難。
眨眼間人群就已逼近眼前了,崔複思剛轉身想跑,就發現自己已經到了花轎內。
晃動的花轎壓根定不住身子,好在轎內很狹窄,可以張開雙臂撐住花轎兩壁,雖然還是會隨著花轎的晃動左右晃,好歹不用“四處碰壁”。
“嘻嘻嘻...進去了,進去了!”
“嘻嘻嘻...該埋了,該埋了!”
尖細的笑聲混雜著話語聲不停地傳進轎廂,崔複思沒有去注意他們說的什麽,總之不會是什麽好話。
崔複思一邊努力的定住身形,一邊觀察轎廂。這一觀察她才發現前面壓根不是轎簾,而是一面大大的鏡子,鏡子裡清晰的映著她的身影。
不同於方才那一身華麗的喜服,鏡子裡的人穿著一身素白的旗袍,一臉驚恐地看著她。更讓她害怕的是鏡子裡清晰地映著一張男人的臉,赫然就是方才廳堂裡扎自己一刀的男人!
興許是發現崔複思在看他,鏡子裡的男人緩緩轉動眼珠看了過來。蒼白的臉上塗著兩坨沒暈開的腮紅,如滴血般紅豔的嘴唇裂開,從中發出低低的聲音,近得像是在耳邊呢喃:
“嗩呐聲響姑娘葬,姑娘葬來席開搶,一碗腦花擺中央,手腳散落於四方...”
那聲音直直地鑽進她的腦海,崔複思不敢再看鏡中的人,雙手下意識抱住頭大吼,好像這樣就能帶給她勇氣:“啊!!滾開滾開!”
失去雙臂支撐的身體很快隨著晃動的花轎滾動起來,不知磕到了哪裡,隻感覺腦子一片混亂。
再恢復理智時,崔複思發現自己看不見了,不,應該是太黑了。眼前沒有一絲光亮。崔複思咬咬牙小心地嘗試著摸了摸四周,好在並沒有摸到她腦海中幻想的那些奇奇怪怪的東西,但是她所躺著的地方十分狹窄,連雙臂都打不開。大致摸下來,再結合方才那個男人的話,崔複思大致能判斷自己所處何處了。
?
“系統檢測到此處的氧氣含量逐漸減少,如果在一個小時內宿主沒能逃出去或者醒過來的話,你會缺氧而亡。”久不出聲的系統開口提醒崔複思。
不用系統提醒崔複思也知道在這樣的環境下支撐不了多久,很久以前她看過一個專業的表演家做實驗。在這樣密封的環境下,保持鎮定才是最重要的。
盡管心裡知道應該如此,崔複思還是控制不住自己內心的恐慌,呼吸急促起來。
她定了定神,嘗試著舉起雙臂往上用力推,但很可惜,紋絲不動。
反覆嘗試了幾次,崔複思感到頭暈目眩起來。
“宿主,氧氣含量急劇下降,建議您不要再做激烈的動作。”
“咚...咚...”心跳聲在此處格外的響,崔複思沒有再做無謂的掙扎,這棺材釘得很死,她躺在這裡壓根不能推開棺材蓋。
只能寄希望於自己能在氧氣耗盡前醒過來。
時間漫長又飛速的過去,崔複思呼吸逐漸困難起來,意識也漸漸模糊。
“呼哧...呼哧...”恍惚間,她又聽見了那樣的聲音,像是剛跑完步停下來喘氣的聲音,又像是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用盡全力的呼吸聲。
死亡本只是一瞬,但在這裡仿佛被拉得很長。
崔複思半闔著眼,仿佛看見眼前有一處五光十色的通道,通道的盡頭站著的是她那神情悲傷的爸爸媽媽,雙眼充滿希冀的望著前方,也像是在穿過通道看向她,好似在說:“快醒過來吧,寶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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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喜宿主,第十九次夢境存活成功。”
崔複思睜開眼,耳邊響起熟悉的系統音。她沒有像以往一樣急著坐起來,而是拉起被子蒙住頭,不久低低的嗚咽聲從裡面傳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