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京城。
夜幕遮掩下,蟄伏的醃臢伺機而動。
屋頂上有悉悉索索的腳踏瓦片聲,幾個身穿黑色夜行衣之人,身手矯健的在屋頂上飛簷走壁,最後紛紛落入一個據點大院中。
據點大院中有個小廝在等,見到一群人進入院裡,說了一句:“亮出信物。”
幾個黑衣人紛紛亮出一個小玉牌。
玉牌白蓮做底,蓮上坐一個笑口常開的彌勒佛,背刻四個字:“彌勒下生”。
此彌勒蓮花玉牌,為大景朝官方指定邪教團夥“白蓮教”的信物。
彌勒下生,明王出世。
白蓮教,自前朝起便存在於民間的一個宗教組織,引經據典盜取佛法作綱,羅織了一套教義,蠱惑民生,一度盛行於西南和湘地閩地,信教者眾。
前朝末年,局勢動蕩,白蓮教便曾伺機起義稱王,但未有成,大景建立後,又打起反景複前的名號,屢屢活躍於造反一線。
早年間,以白蓮教義宣傳洗腦,拉攏信徒,結黨營私,蟄伏暗謀分裂大景之事。
直到當今乾皇治下,朝廷腐敗,民不聊生,時局動蕩,白蓮教嗅到機會開始試探,籌備圖謀起義之勢。
大景屢有大學士批文,白蓮教眾煽動民意,擾亂良俗,定性白蓮教為禍國邪教。
朝廷大規模抓捕白蓮教眾,鎮壓地方白蓮教起義,但因為涉及疆域甚廣,涉及教眾甚多且隱蔽,每年雖有不少軍費支出,卻只能鎮壓一時,難以完全根除剿滅。
今夜京城這大院裡聚集的,就是這樣一群反動邪教成員,資深造反分子。
“新香主在哪?”
來的黑衣白蓮教人中為首那人說話了,語氣不善,聽起來就帶著不滿的怨氣。
院裡迎人的小廝指了指亮燈的主房。
“香主在屋裡,你們且等著,我去……”
“等你媽!好啊,我倒要看看是誰,有多大能耐,有多大的膽子,敢搶我的香主位置,你想當香主?先來問問我這刀……”
為首之人一把推開小廝,罵起街來。
他在京城暗中給組織辦事這多年,鞠躬盡瘁,立下不少功勞,近日香主位置空缺,本該他升職了,卻不想突然空降來一個新香主佔了他位置,怎麽可能不生氣?
然而,他這話還沒說完。
當啷啷!
屋門應聲而破,竟然飛出一把七尺長,一百斤重的鬼頭大鍘刀!
哢嚓一聲!攔腰而過!
那人打腰上橫著一條大血道子,被上下分成了兩半,掉在地上,流了一地雜碎湯。
剛才還在叫囂之人,轉瞬死屍倒地。
嘶,在場其他幾人,看著被一刀攔腰斬斷,血還沒涼的兩截屍體,全都噤若寒蟬,渾身冷汗直流,沒有一個敢出聲的。
七尺長,一百斤重的刀什麽概念?
一般人想拿起來都費勁,真掄起來就等於手裡攥著個人當兵器使,這哪是一般人能用的了的兵器?
更別說,這百斤的大鍘刀,還是從屋裡給扔出來的,還把人一刀就給腰斬了。
屋裡那位新香主什麽實力,不用多說,這一刀便足矣。
一眾白蓮教人很知趣,很會見風使舵,立刻拱手道:“參見新香主!”
本就碎爛的差不多的門被一腳踢開,屋中之人終於走出來了,並不是什麽高大威猛的肌肉猛男,而是一個年輕人,
但這人身上氣勢如煞,宛若屍山血海,不知殺了多少人才能形成這般,
令人不敢直視,紛紛低頭避讓。 “記住,我,鬼煞人屠,張天恨,以後就是這京城白蓮教眾的香主。”
張天恨走到牆邊,拔出自己的大鍘刀,百斤重的兵器,拿在手裡舉重若輕,眉宇間傲慢不屑之態盡顯,眼中殺意縱橫,好像隨時可能順手砍個人玩玩。
鬼煞人屠?居然是鬼煞人屠?!
一眾白蓮教人聽到這個名號,差點嚇得心臟驟停,兩腿開始瑟瑟發軟。
鬼煞人屠之名號在北方甚大。
他武功不算頂尖,只是不弱,但他殘忍嗜殺,刀下無生,那把鬼頭鍘刀下不知死過多少亡魂,惹得人都怕他。
幾月前,白蓮教攻打北方一座縣城,城下之後,本該收銀收糧,卻不想鬼煞人屠一時興起,拿起鍘刀開始屠城。
三天三夜,整整三天三夜。
一城之人,盡數被他一人屠盡!
不管老弱婦孺,全都是他刀下亡魂,當時有白蓮眾同僚都看不下去了,說了一句,結果眨眼的功夫,橫屍當場。
這人就是個瘋子,以屠人為樂的瘋子。
總壇為什麽會把這個屠人瘋子弄過來,難道想把這京城都屠乾淨麽?
“你們在京城,都幹什麽了?”
“回香主,奉總壇密令,在這京城煙花柳巷中安插‘天刑’,製造內亂……”
嗒嗒嗒,白蓮教人話沒說完,大院外響起靴履疾行之音,院門被一腳踹開,大批官吏闖入,喝喊:“白蓮教妖人!速降不殺!”
“媽的!是六扇門!他們怎麽發現的,你們誰尾巴沒處理乾淨!”
白蓮教人紛紛面色發白,其中一人這時才發現,自己腳上有一些怪異銀粉。
“追跡粉!是六扇門的追跡……”
這白蓮教人話沒說完,整個人已經被鬼頭鍘刀從中間豎劈成了兩半。
其余白蓮教人臉色更白了,他們覺得跟著這個香主,還不如給六扇門抓走呢。
鬼煞人屠張天恨把鍘刀往身上一抗,血揮的滿身滿臉都是,看著面前六扇門的人,眼睛發紅,興奮又變態的狂笑一聲。
“這點人,不夠殺啊……”
話才剛落,迸濺的血漿已經在六扇門人中炸開!鬼煞人屠宛如一台絞肉機,在今晚的月色下,掀起了一場腥風血雨!
鍘刀的把式,都是大開大合,刀本身重量不俗,體積龐大,靠慣性帶動一刀砍下,勢若萬鈞,能砍斷任何兵刃,無兵刃敢接。
這是一場一邊倒的屠殺。
待到血染夜月,鍘刀落地,最後一個六扇門人被攔腰斬成兩截,滿地的殘肢斷臂裡,隻站著那個恐怖的鬼煞人屠。
加急密報連夜傳入六扇門。
鬼煞人屠現身京城,血洗六扇門緝凶隊,全隊六十七名精銳全滅,無一人生還!
恐其不日將肆虐京城,掀起腥風血雨,生靈塗炭,速請四大神捕回京支援!
三法司陷入了恐慌,六扇門內頂尖戰力四大神捕離京差辦,現在剩下的這些捕快,根本無力對付鬼煞人屠,只能急報送到九門提督,請求京畿衛戍的步軍營支援。
一夜之間,令傳不斷。
然而三法司那邊還在求援,這邊鬼煞人屠卻已提著鍘刀,鑽進了錯綜複雜的坊間。
夜色之中,家家戶戶正在酣睡,卻突然驚聞破門而入的聲音,睜開眼看時鍘刀已經到了頭上,慘叫聲中血漿四濺,滿門盡滅。
鬼煞人屠,一夜屠街!
所過之處,不論遲暮老人,繈褓嬰兒,人屠刀下,無人生還。
直到天光薄亮,破曉時候。
鬼煞人屠正好走到菜市口街頭,一家縫屍鋪的門突然開了,一個睡眼惺忪的傻子,打著哈欠走出來,正要刷牙漱口。
鬼煞人屠獰笑一聲,揮刀便砍,百斤重的大鍘刀,裹挾萬鈞之力落下,眼看就要把這人劈成兩半。
當啷!
一聲脆響,沾染萬人血的百斤鬼頭鍘刀落在地上,斷成了兩截。
一把黝黑的破鏟子,砸斷了百斤鍘刀,迎面砸向鬼煞人屠的天靈蓋。
斷,斷了?!怎麽可能?!
鬼煞人屠懵了,他的鬼頭鍘刀乃是絕世玄鐵,以地火錘煉一年所造,世間少有之寶兵器,與人正面交鋒無往不利,從未嘗敗,就算是功力強過他的一流高手,都不敢正面硬接鬼頭鍘刀。
為何!為何!為何這破鏟子不僅能硬接鬼頭鍘刀,還一下就把鬼頭鍘刀砸碎了?!
鬼煞人屠目眥欲裂,無法置信,但他已經沒時間再去想那麽多了,因為那破鏟子已經砸上了他的天靈蓋。
一股從未感覺過的恐怖力量,突破了他的護體功力,將他的大腦震蕩了個稀碎,鬼煞人屠翻著白眼,口吐白沫的倒地。
這一鏟子下去,已經把他的大腦震爛,就算僥幸不死,也只會成為一個“啊巴啊巴”癱在床上的腦癱。
一代人屠張天恨,白蓮教妖人,殺人屠城,無惡不作,生前當凌遲剝皮,死後當挫骨揚灰,如此惡貫滿盈之惡首。
最終,在京城菜市口街縫屍鋪的門口,被個小傻子一鏟,敲成了腦癱。
看著倒在地上,口吐白沫的人。
林壽撓了撓頭,收回埋人鏟。
大早晨的幹嘛?有病?
壞了,剛才沒收住力,砸狠了。
這不會出人命吧?
啊,那個誰,有沒有人給我作證下,是他先動的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