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林壽痛心疾首。我都離開京城那麽老遠了,逛個窯不是,做一下古代男女聯誼非物質化遺產調研,居然還是沒逃過這一手,怎麽著?這是老天爺都不讓自己犯錯誤唄?那鹽商總商曹慶連得虧是把人送到這個場合來了,這要是真送給皇上,那他估計腦袋都沒了,這是欺君啊。這哪是什麽國色天香的瘦馬,這是林壽曾在八大胡同見過的那個小相公,姚鶴笙。“怎麽那都有你?”林壽抱怨道,這也不為什麽總能碰見他,當初在京城,這姚鶴笙是白蓮教的轉世靈童,林壽還借著他乾掉了藏龍散人,後來他就離開京城說是下江南玩去了,沒想到這多半年後的今天,在揚州碰見了。不知是不是因為年齡小發育快變化快,一天一個樣兒,姚鶴笙越來越出落的像個楚楚美人了,邪門兒了。“你不是下江南玩去了嗎,身上還帶了那麽多銀子,怎麽在這讓人當瘦馬給賣了。”“哎,外邊壞人太多了。”姚鶴笙歎氣道,小手要往林壽身上搭,被一巴掌拍掉,小嫩手生疼。“銀子被偷了,然後還碰見壞人了,被一幫人牙子給抓到賣了。”人牙子,就是牙婆。三教九流,五花八門,蜂麻燕雀這些行當說法都知道,舊社會還有一種專門說上歲數婦女老太太的職業叫,三姑六婆。尼姑,道姑,卦姑為三姑,牙婆,媒婆,師婆,虔婆,藥婆,穩婆為六婆。這牙婆,就是其中之一。老話大宅門裡教訓小丫鬟,犯錯誤了批評嚇唬你,說把你讓人牙子弄走賣了去。牙婆幹什麽的呢,賣女人用品胭脂水粉之類的,但又不止於此,這才賺多少錢,牙婆賣女人用品,可以輕易出入深宅大院,接觸的女人多,那自然知道誰家有漂亮閨女。人脈資源廣了,那就做起了其他生意,買賣“瘦馬”的人販子,主要其實就是這幫牙婆們,培養一幫閨女被納入富商豪門當個天王嫂,然後收費古今無異。甚至在揚州這塊地方這個年代,牙婆的顧客不只是老爺們,她們賣胭脂水粉出入深閨,接觸多的人脈主要還是女人,各家院裡的大奶奶們,甚至也是買瘦馬的顧客。當然,不是自己用大奶奶們買瘦馬是幫老爺納妾,聽起來似乎很魔幻,但現實就是如此,原因多種多樣,比如自己生不了兒子延續不了香火,比如年老色衰栓不住老爺了,買個瘦馬來家裡當小妾,或延續香火,或好看能拴住老爺,家裡的畢竟跟外邊不一樣,“聘為妻,買為妾”,大奶奶挑的也肯定是老實的,能拿住聽話伺候人的,一個妾是大奶奶半個丫鬟。不可謂不畸形,但在揚州就是現實。因為富人太富,窮人太窮,歸根到底,因為揚州的錢,揚州的錢從哪來?一個字,鹽。晚上,林壽操控著師爺和林忠,帶著姚鶴笙一起回了下榻的地方,打發湊熱鬧的姚鶴笙回屋睡覺,林壽與林忠聊上兩句。“你這差打算如何辦?他們這態度你也看見了,朝廷募集捐輸一百萬兩,這不是小數目,他們肯定不會輕易割肉。”林壽操控著師爺問道。“不行,一定要捐的。”林忠說的一本正經,林壽看著他那木訥認真的表情一樂,這人挺有意思的。兩人聊了幾句,天色也不早了,各自回房睡覺去了。林壽回了屋裡下線前,看見台案上擺著碗鹽,鹽上有香,這是當地鹽商供奉的神。鹽神,夙沙氏。鹽神給了揚州當地鹽商財富和繁榮。鹽,是民生之本,人吃鹽才能有力氣,如果人長期吃不到足夠的鹽,就會產生各種不良症狀,沒有力氣去幹活。而與廣泛需求對應的,產鹽的鹽場卻有限,還大都在沿海,在內地緊俏,有鬥米換斤鹽,斤鹽吃一年的說法。所以,在這種情況下。鹽成了朝廷征稅最方便的手段。古代交通極其不便利,如從京城到閩廣趕牛車拉貨需要走幾個月的交通條件下,朝廷想要向每個百姓征稅是非常困難的,要是你躲在西南山區裡開荒種地,那朝廷更是根本就找不到人。所以最簡單的辦法,就是在生活必需品上加稅,什麽是生活必需品,如糧食,每個人都要吃的,但糧食屬性特殊,可調性差, 你真敢在糧食上加重稅,那天下是要出大事的,何況吃的東西種類繁多,水稻,紅薯,草根樹皮,也能加稅嗎,不好控制,相比之下,鹽就容易控制多了。鹽,是必不可缺的大宗商品,就是住在最深山裡的部落,就是每天四處遊走販賣的小販,也會定期出來買鹽。如果朝廷可以直接控制鹽產地,控制鹽的價格,實際上就等於非常簡便的向全天下的人收了稅款。而且還每年都不會發生拖欠和漏繳的現象。天下之賦,鹽利居半,宮闈,服飾,軍餉,百官俸祿皆仰給焉。不止大景的財政稅收依靠鹽務,前朝大前朝甚至古朝,都離不開鹽務,甚至有的古朝鹽務稅收,佔據全國的一半。可以說,有些古代明足以延續下來,鬻海之利當據首功,足以見得,鹽務對於一個國家的重要。甚至異邦目前殖民擴張在一些熱帶地區建立殖民地,如何幾百幾千人就能管住殖民地百萬的原住民?也是靠鹽業專營。如此鹽務,催生出了揚州的富商。鹽給了他們財富,給了他們好日子,所以揚州鹽商都供奉鹽神,自詡鹽神子民,香火不斷,每年還有慶典祭神,基本鹽商旗下的產業,如林壽他們住的這地方,都能看見擺著一碗鹽,鹽上有香,供奉鹽神。當然,鹽務一方面給這些少數人帶來了財富,給朝廷帶來了稅收,但另一方面,或許更多的該看到,鹽商貪婪之下,朝廷被稅收綁架之下,鹽價高居不下,苦了天下多少普通的老百姓。農民糶終歲之糧,不足食鹽之價。
我在秋斬刑場當縫屍人那些年 http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