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婆,我從早上的時候就開始疼了,可不到天黑我們不敢出來,生怕會生在半路上讓人發現……啊……”
那個女人十分費力的爬到了那張破爛的床上,她解開身上的衣服,身前巨大的肚子已經墜了下來,裡面的胎動十分有力,在那個女人的肚皮上都能看見手手腳腳的活動。
不過這個女人的肚皮上有很多青紫色的痕跡,好像是受到了外力的撞擊。
我的手不由自主的伸了過去,手指穿過了那個女人的肚皮,裡面的一個胎兒狠狠的咬了我一口,讓我立刻把手指抽了出來。
我覺得自己的動作很快,應該沒有人會注意到,可那個龍婆卻回過頭瞪了我一眼,讓我不要胡亂插手。
“人各有命,你得尊重他們父母的選擇。”
龍婆的話中有所暗示,我看了看自己的手指,發現上面有好幾個小孔正在往外冒血絲。
這個女人肚子裡的孩子已經開始長牙了,擺明了是被打掉了好幾次都沒能順利出生的胎兒。
這種胎兒的怨念有多大,這個龍婆應該清楚,如果再打掉一次,它的父母必定會受到重罰。
“你們想好了嗎,這一胎已經足月了,而且又是雙胞胎,如果不要了,這可是要造大孽的,需要九九八十一天才能化解。”
龍婆面無表情的說著,她按了按那個女人的肚子,突然拿出了一根朱紅色的毛筆,這個毛筆不止筆頭的顏色是紅色的,連筆杆都紅得透亮。
我覺得這個毛筆不是個簡單的東西,這個龍婆應該也是走偏門的,而她手裡拿的就是她最順手的法器。
“我們想好了,家裡已經有三個孩子了,這兩個無論如何是養不起了。”
那個印堂發黑的男人在旁邊陪著笑,他從口袋裡掏出了一盒煙擺在了鐵床旁邊的櫃子上,十分熟練的從裡面掏出了兩根點了起來,對著牆上的一行字念念有詞。
“為父因為家貧無法撫養你們,希望你們能早日投胎,再尋找到一戶好人家,平安降生,我們會為你們祈福祝禱,決不食言。”
那個男人在做這一切的時候完全是一種流程化的狀態,擺明不是第一次到這裡來了。
“好吧,既然你們已經決定了,那就開始吧。”
龍婆拿著那根紅色的毛筆先在那個女人的肚子上畫了一個符號,緊接著便將半根毛筆都插進了那個女人的肚臍之中。
“啊!”
突如其來的疼痛讓那個女人發出了撕心裂肺般的嚎叫,她的身體向上彈起,緊接著又重重的摔在了床上。
我注意到那根紅色的毛筆筆杆開始發光,像是吸入了某種東西。
“受不了了,我受不了了,啊!”
在龍婆把那根毛筆拔出來的時候,那個女人差點從床上摔下去。
我發現這張床雖然破爛,但那些被子卻能夠網住這個女人的身體,就像是一道道鎖鏈一樣,將她死死的捆在了床上。
千代端起了地上的黑色瓷盆,十分機械的揉那個女人的肚子,我看到盆裡落下了一大團黑色的東西,帶著濃重的血腥味道。
我暗暗的念起了超生咒語,卻發現這個嬰孩並沒有靈魂,只是一團模糊的血肉罷了。
這讓我覺得有些奇怪,我伸出手想把那個盆端到外面,卻發現瓷盆的邊緣冷得嚇人,讓我的手心裡產生裡一片凍傷。
“都說了,不該你碰的東西,你別亂碰,在我這裡什麽事都是有規矩的,
小千,你把這個盆端出去,怎麽做還記得嗎?” 龍婆的眼色有些凌厲,像刀子一樣狠狠的挖在了我的身上。
可小千卻十分平常的點了點頭,直接把瓷盆端到了那個白布簾子外。
“還有一個,如果你們想要的話,現在也可以生下來。”
龍婆繼續詢問這夫妻倆,我知道這是龍婆給他們的最後一次機會,這一次那個女人改變了主意,她不斷地點頭,想要留下這個孩子。
“生什麽!你天天在家裡不乾活!生下這幾個累贅都讓我養著嗎!龍婆,您快點動手吧,一會兒天亮了,我們還得去賣魚呢。”
那個男人在面對龍婆的時候,語氣中總是透露著一絲諂媚,但面對自己媳婦的時候,他對待她的態度,還不及一隻貓貓狗狗。
“不要,我不要打了,這已經是第六個了。”
那個女人哭了起來,對著男人苦苦的哀求,可換來的不過是一個耳光。
“你要是留下這個,明天我就把你們幾個全都趕出門,讓你們在外面活活的餓死,聽到沒有!”
那個男人當著龍婆的面施暴,力度足以打斷這個女人的骨頭。
我想要阻止,可卻發現我的手突然動不了了,連身體都受到了束縛,我看了一眼正在收拾東西的龍婆,剛要開口,便覺得自己的嘴裡像是堵了一團棉花一樣難受。
那個女人在這種脅迫中不得不答應下來,隨著一陣撕心裂肺的慘叫聲,另外一團鮮紅的血肉掉落在了黑色的瓷盆裡,而那個女人也徹底昏死過去,躺在床上一動不動。
“龍婆,這次多給一點吧,怎麽說也是雙胞胎,很難得的。”
那個男人朝龍婆伸出了手,不一會兒一遝紅色的票子便出現在了那個男人的手上。
我覺得很奇怪,為什麽是龍婆向這個男人付錢,而不是這個男人向龍婆付錢。
“你把這個戴好,記著要戴九九八十一天才行,千萬不能掉了。”
千代從外面進來,手裡拿著兩個白瓷掛墜,正是她之前做好的那些,她把其中兩個交給那個男人,告訴他這就是他那兩個未能出生的孩子。
“我知道了,你不用囉嗦。”
那個男人隨手把那兩個掛墜塞進了口袋裡,又將那個女人扛在了肩膀上,大步流星的走出了鬼樓。
“他根本不會好好供奉的,如果是的話,他就不會接二連三的到這裡來了。”
我看著那個男人遠去的背影覺得他毫無悔該之心,三天之內我肯定能在報紙上看到他死去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