積雪表面先是突然出現道道裂痕,隨即徹底崩塌。那巴掌大小的蟲子早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則是個身高一米六的少女。
少女有著灰色短發,那純白色瞳孔宛如由冰雪凝聚而出。她的身影片刻後消失不見,那速度卻是遠在身為頂尖暗殺者的哈斯塔之上。
沒有點燃燭火,更沒有散發出任何靈能波動。只見少女悄無聲息的行走在甬道當中,輕車熟路的穩步前行。
少女乃是母蟲阿爾貝托的人形狀態,更是她第一次在大墓地菲勒赫特·納蘭蒂斯裡,頭一回化身為人形。
這預示著她在格洛莉婭語言哈斯塔只見選擇了後者,畢竟格洛莉婭早就命令過她,絕對不要輕易歸於人形狀態,尤其是在大墓地菲勒赫特·納蘭蒂斯之內。
可待感知到戀人正處於危險當中,她也管不得那麽多了。畢竟她存在的最大理由便是守護哈斯塔,守護自己的戀人。
這條路她是第一次行走,可在她眼中,卻是每天都要走一次。畢竟這條路的盡頭唯有哈斯塔,唯有她最在乎的人。
身處第三層汐風之森當中的珀耳修斯還在與某株植物交流,身處第四層的幽暗密林當中的克莉絲汀還在熟悉自己新領悟出的三種自創法術,身處第五層花海布姆當中的布姆正處於修煉之旅,唯有靠在樹蔭下的六花,那拖著零食袋的小手凝滯了一下。
然而六花卻是嘴角微微上揚,既沒有去理會甬道內的“不明生物”,也未曾出言警告對方什麽。
阿爾貝托見狀在甬道內躬身施禮,隨即加快腳步,片刻後便抵達了大墓地菲勒赫特·納蘭蒂斯二層,詭霧灘塗。
完全無視毒霧的侵襲,相反那些毒物竟主動讓出了一條路。阿爾貝托的黑袍未曾沾染一絲泥土,最終來到了哈斯塔面前。
那是她魂牽夢繞的戀人,那是隻她熟悉至極的雄魂蝶,那是她最習以為常的靈能波動。
然而,此刻那隻雄魂蝶卻顯得十分萎靡不振,至少在阿爾貝托的記憶裡,雄魂蝶歸於本體形態修煉,卻是不會如此狼狽。
阿爾貝托張了張嘴,最終卻是沒有發出任何聲音。隨即,淡粉色的神經系靈能之力開始灌注到哈斯塔體內,那副樣子酷似一道橋梁。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待半個多月小時後,阿爾貝托吞下一口鮮血,凝視著哈斯塔。而再反觀那原本趴在地上的雄魂蝶,此刻卻是已然漂浮在半空中。
收回目光,阿爾貝托如同她來時那般消無聲息的離去,從始至終未曾打擾到哈斯塔,甚至連足跡都沒留下。
因缺失記憶的哈斯塔,在收獲到巨量神經系靈能之力後,得以遏製失敗征兆繼續蔓延。而反觀阿爾貝托,則有些腳步虛浮的返回甬道中。
再難壓抑過度驅使靈能之力的反噬,阿爾貝托的鮮血染紅了甬道某處角落,而其本身則抬腳緩緩向上攀登。
熟悉的暴風雪,熟悉的回形凹坑。阿爾貝托躺在地上,任憑風雪在四周喧囂吵鬧。可她的嘴角卻始終微微上翹,正如數百萬年前拯救了自己的戀人那般,如今她也同樣兌現了誓言,死而無憾。
“哈斯塔麽...始終覺得這是不錯的名字,克莉絲汀大人是一位真正的智者。想必有她的庇佑,你應該會好好活下去吧。”
“在數百萬年前,魂蝶一族因某隻遠古凶獸而滅絕,因此在今時今日,你定要彰顯王的威儀。
” “可惜我無法陪你繼續走下去了,說句實話,我對開啟位面之旅毫無興趣,隻想能一直陪在你身邊。”
“這樣也好,就讓我葬身於這場暴風雪當中吧。畢竟若非陰錯陽差,我早已在數百萬年前死去。”
“遺種不信奉任何神靈,只因遺種距離神靈僅有一步之遙。生命的盡頭想必一片漆黑,但在我心中卻始終有你,而你則是如同新月般的存在。”
“這就是得償所願的滿足感麽,很高興還能為你提供些許助力,那麽...再見了,我的戀人,哈斯塔...”
隨著最後一片雪花遮蓋住了阿爾貝托的身體,虛弱的她也緩緩閉上了雙眼。淚水不再因體溫的下落,而是瞬間凝結成冰。
淡粉色的熒芒若有似無的不斷外泄,此刻阿爾貝托卻是再難壓製體內的靈能之力,竟出現了靈能紊亂現象。
並且,相較於珀耳修斯早年的那種狀況,如今阿爾貝托顯得更加嚴重。若是將前者比喻為某種無關痛癢的頑疾,那後者便是如同洪水猛獸般的突發症。
這種情況此前從未出現過,畢竟無論任何職業者或開啟靈智的野獸,卻都不會如此驅使靈能之力。
那是種孤注一擲的決絕,是將自己的一切融入那最後招式裡,是向死神發起挑戰的行為。
咕咚、咕咚、咕咚...原本遺種的心跳就異常緩慢,但無論如何,卻是也慢不到阿爾貝托這種程度。
徹底失去了靈能之力的保護,阿爾貝托感覺自己的心臟收縮頻率越來越長,血液在血管裡的流動速度也隨之愈發緩慢。然而她卻並沒有一絲後悔,相反竟始終保持著微笑。
畢竟她最終還是得償所願了,直到生命的盡頭,她都在守護著自己的戀人。身為一隻雌魂蝶,阿爾貝托覺得這樣的自己才最是美麗,才最是值得驕傲。
但若說遺憾的話,阿爾貝托覺得自己有些辜負了格洛莉婭大人的期待,就如此稀裡糊塗的死掉了。
“格洛莉婭大人,待我死後,希望您能物盡其用,而我對您最後的回報,便是我的屍體。”
“算算日子,似乎又該去找六花大人索要方糖了...”
最終,阿爾貝托徹底失去了意識,除了體內血液以某種近乎於蝸牛爬行般的速度流轉,她卻是與一具屍體沒什麽差別。
這種情況她很熟悉,準確說是那數百萬年前的慘劇再次上演。而與曾經所不同的是,現在戀人身邊有著可靠的同伴,而非如當年那般孤立無援。
或許是走到了生命盡頭,阿爾貝托腦海裡開始浮現一幕幕曾經的片段。那是她與哈斯塔第一次四目交接,那是哈斯塔第一次向自己示愛的場面,那是哈斯塔繼任魂蝶之主後的威風凜凜,那是自己被喚作‘族母’的羞澀神態。
想死麽,阿爾貝托當然不想死掉,她希望能陪戀人一直走下去,哪怕對方早就忘了自己,哪怕自己整天戴著一副如小醜般的面具。
沒錯,在阿爾貝托想來,只要還能每天瞧見戀人,還能感知到對方的氣息,那自己付出再多也沒所謂。可今天這種生活就要結束了,不會再次蘇醒,也不會再給對方提供任何助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