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咚咕咚!酒囊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癟了下去,矮人王巴爾德站在王宮的某個房間裡,正默默注視著布姆一行人離去。些許麥酒浸濕了他的皮靴,巴爾德攥了攥手,似乎此刻他的身體有什麽不適。
“不惜施展鍛造儀式來強行增幅那小子的法杖,這種事情虧你做得出來!”
“現在好了,你沒個半年時間根本無法康復,怎麽樣?哪裡不舒服?”
“你有時間就多去勸勸咱們的寶貝女兒,她若是能未來輔佐米托,那才是矮人族崛起的時刻。”
奧拉從床頭櫃裡取出一瓶魔法藥劑,隨即遞給了自己的丈夫,矮人王巴爾德。巴爾德嘿嘿一笑,待服下後臉色瞬間再次紅潤起來。
別看奧拉平時一副母老虎的作派,她其實最在乎巴爾德。而那所謂的“山脈之子鍛造儀式”,如今只有身為矮人王的巴爾德才能施展,但每次施展都要耗損一部分生命之力,並且半年內實力大減。
他自己的暴君(單手錘)、兒子米托的狂暴野獸(雙手錘)、女兒亞絲拉琪的隕鐵重錘(雙手錘),皆是巴爾德施展鍛造儀式後的傑作。但這些是為了家人,奧拉自然不會說什麽,可為了布姆一個陌生人,奧拉就替丈夫覺得不值。
因為在奧拉眼中,六花雖然能與自己丈夫打得有來有回,但那也不過是自己丈夫不願痛下殺手的結果。那個珀耳修斯雖說強大,但其性格卻太過木訥,未來的成就也不見得會有多高。
克莉絲汀雖身為大魔導師、巔峰強者,可她卻偏偏是個混血精靈。而混血精靈無論在精靈大陸什麽地方,都是被人唾棄的存在。並且奧拉也不覺得矮人族會因此而同時得罪兩大精靈種族,那麽做可以說是本末倒置。
最好在說那個鍛造儀式的直接受益者,布姆不過高階魔法師水平。像他這種存在別說放在燧石盆地了,就算丟到任何一方勢力中也掀不起半點水花。因此這也是奧拉最疑惑的地方,她覺得就算自己丈夫真的要選擇,也該去示好那個混血精靈大魔導師,而非布姆這個平平無奇的高階魔法師。
奧拉親手為丈夫披上睡袍,而後猶自倒了杯麥酒。她相信自己丈夫絕對不是個蠢蛋,因為矮人王就從來沒有蠢蛋。
“我這麽做正是為了米托與亞絲拉琪那兩個小家夥。”
“米托雖然實力不錯,品行與腦子都可以說皆優秀到不行。但他的‘口吃症’卻是個大麻煩,說不好就會在未來給他,甚至是矮人族徒增禍亂。”
“亞絲拉琪就不用多說了,小丫頭根本無心修煉,也不知道她今後能否成為那傳說中的‘符文鐵匠’。”
矮人王巴爾德抿了口麥酒,喃喃說道。他望著窗外的月光,看著依舊熙熙攘攘的黑晶堡,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此刻的這位矮人王,哪裡還有平日裡那嘻嘻哈哈的模樣,儼然化身為了名副其實的一方霸主。
憑心而論,米托與亞絲拉琪若出生在普通矮人家庭,那便是這個家庭的幸事。但他們倆卻是巴爾德的子嗣,因此如果沒有什麽意外,兩個小家夥中必有一人會繼承巴爾德的一切。
因此巴爾德對兩個小家夥的要求才會那麽高,才會不厭其煩的指點米托戰鬥,才會時常苦口婆心的勸說亞絲拉琪握緊武器。每每得到其他勢力的消息,巴爾德這種焦慮敢便會增添一分,他也曾向那“聖徒”約書亞低過頭,可自己兒子的“口吃症”卻沒見任何好轉。
“咱們矮人族的探子雖說不抵其他勢力,但最基本的消息還是能掌握的,即便晚了些時日。”
“布姆、六花、克莉絲汀,先是在低語森林與那四翅殺手唐娜鬥了一番,而後又在微光森林被妮蒂亞召見。”
“三人於逐日丘陵兵戟城對戰血紋巨魔卡蘿,最終巨魔之王並不了了之。三人於食人魔苔原結交族長亞歷桑德羅,最終啟程離開精靈大陸。”
巴爾德說出的每個字都仿佛重錘般敲擊到妻子奧拉心臟上,然而令奧拉更震驚的話,此刻才剛開始響起。
“從精靈大陸穿越寒戟海,試問我美麗的妻子,這種事情除非搭乘貨船之外,還有什麽辦法?”
“據海盜灣來信,前些日曾有人瞧見一艘做工精美的大船駛進紅樹林,而後竟然瞬間消失不見。以消息中所描述的樣子,我有九成把握是布姆一行人。”
“還有一件事情,那個叫布姆的人類,如果我沒看錯的話,應該是個空間系魔法師。空間系魔法師代表著什麽,那可是能與舊神相提並論的恐怖存在。”
巴爾德仰頭喝光了杯中麥酒,隨即又倒了一杯。對面的妻子奧拉張大了嘴巴,一副不可置信的驚愕模樣。
“既然如此的話,那咱們是不是應該防患於未然呢?”奧拉眼中閃過一絲冰冷,緩緩開口說道。
奧拉本就是矮人主母,因此無論再如何賞識布姆一行人,考慮問題也會從矮人族的利益出發。
“你覺得咱們能將布姆四人全部斬殺麽?先不說那個小姑娘,就算是那個白瞳壯漢也是隻扎手的刺蝟。再加上一個大魔導師與一個空間系魔法師,我雖然有信心戰勝他們,但若說將它們悉數斃命的話,可能把握不大。”
“所以我才會如此勞心費神去示好,與其錯失良機,倒不如咱們先給對方些好處。他們若是未來有所成就,自然會回報,即便什麽時候隕落了,咱們也沒什麽損失。”
“目前奧古大陸十分混亂,各大公國勾心鬥角,並且聽說前段時間連一向沉默的凍土大陸都活躍起來了。”
“再加上卡律布狄斯旋渦的詭異風暴,我認為整個世界都在改變,並且這種速度越來越快。”
“因此, 我希望能給米托與亞絲拉琪留條後路,說不定哪天人家成了巔峰之上的存在,到時候也能說上話不是?”
巴爾德說罷,望著皎月長長歎了口氣。他實力強大,甚至許多巔峰高手都不願與之死鬥。但巴爾德卻也明白,自己這輩子也就如此了,再無任何前進的可能。
並且他還有件事情沒向妻子說,或許是種直覺,或許是多年強者積累的戰鬥經驗。巴爾德感覺六花與珀耳修斯並非人類,也不似精靈或者其他種族。
“化形?”這兩個字可能僅代表了某種生物狀態,卻也可能代表著某些自己絕對招惹不起的恐怖存在,比如那些凶手凶獸。
再觀六花與珀耳修斯的一言一行,六花尚算沒什麽破綻,但珀耳修斯卻宛如一個嬰孩,一個正努力學習,打算盡早融入這個世界的嬰孩。但就是這麽強大的嬰孩,卻被六花整天呼來喝去,任勞任怨。
巴爾德停止了思考,也不願再去思考。他的想法很簡單,只要矮人族展現出善意,那無論如何總該沒錯。至於未來之事,就要靠米托與亞絲拉琪兄妹倆去努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