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水系魔力凝聚而成的暖流甬道內,六花再次動身向卡律布狄斯旋渦更深處遊去,而尾隨同行的美人魚斯庫拉,則臉帶笑意,一邊回憶著自己與對方的友情,一邊期待能給好友提供一頓滿意的午餐。
而這所謂的“午餐”,自然便是海妖塞壬的骸骨。斯庫拉可不在乎塞壬最終會變成什麽鬼樣子,反而十分期待六花能清理掉那些礙眼之物,也免得自己今後瞧見了心煩意亂。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美人魚斯庫拉始終跟在六花身後,既沒有出言與對方交談,也沒有嫌棄這種龜速前進。她很享受與老朋友獨處的時間,即便對方似乎尚未恢復記憶,即便自己目前的狀態十分堪憂。
“六花?這算是什麽名字?是名字麽?”
“我還是喜歡她曾經的名字,雖然那一長串古文字念起來十分拗口,但那時的她才是凌駕於萬靈之上的唯一存在,甚至就連惡魔海的那兩個兄妹,也只能俯首稱臣。”
“不過這樣也好,至少她抵達了卡律布狄斯旋渦。無論她之前經歷了什麽磨難,今天也已然宣告結束。”
“果然還是那麽貪吃,不過她額頭的花瓣魔紋似乎如今只剩下了一道,實力也退化到谷底。”
美人魚斯庫拉一路上不斷回憶起自己與六花曾經的事情,這位寒戟海霸主也因此而或微笑、或歎息。
三天后,二人終於抵達了卡律布狄斯旋渦的最深處。這是一片黑暗至極的空間,除了無數深海巨獸的遺骨之外,再無任何值得關注之物。
美人魚斯庫拉靜靜站在原地,隨即施展出了水系魔力結界,將方圓百裡的空間屏蔽。她可不願老朋友在進食中被誰打擾,因為那才是身份主人的她,最失態的事情。
皮膚沒有變成棕褐色,雙手也沒有幻化為短刃,然而美人魚斯庫拉卻沒來由的後退一步,但隨即又自嘲的搖頭苦笑。
流星劃破天際,璀璨的光芒宛如深海中的螢火蟲,星瞳再次浮現,野獸威壓也令整個卡律布狄斯旋渦微微顫抖。
六花的身體此刻似乎完全掙脫了海流的束縛,只見小丫頭一步步走向黑暗,而黑暗裡似乎有什麽東西正泛著熒光。
“可惜了呀,你最終竟沒有選擇開啟‘退化儀式’,沒有選擇最後一絲重生的機會,而是用所剩無幾生命力去保護這條貝殼項鏈。”
“它對你很重要麽?比布姆哥哥送給六花的那柄鋼刀還重要麽?”
“但抱歉,人家現在餓得要死,只能選擇吞噬!”
六花的聲音雖然依舊是那麽調皮,但語氣卻顯得不可質疑。隨即小丫頭彎腰將那串貝殼項鏈拾起,而後又毫不猶豫的一口吞入腹中。
但這還不算完,六花抬頭打量著海妖塞壬殘存的骸骨,竟一口口將之啃食殆盡。卡律布狄斯旋渦最深處沒有時間概念,六花這種詭異舉動一直持續了三天三夜,而在這段時間裡,美人魚斯庫拉則始終維系著魔力結界。
嗝!一聲輕響打破了死寂,六花心滿意足的抹了把嘴,而直到此刻,小丫頭才總算徹底恢復了神志。
“咦?這是哪裡,怎麽黑乎乎的?你又是誰?布姆哥哥呢?克莉絲汀姐姐呢?”谷
“記起來啦!人家不顧哥哥的反對,獨自潛入了卡律布狄斯旋渦,那麽大姐姐你應該就是...”
啪嘰!六花最後那句話尚未說完,她便直挺挺的倒在了海床上。均勻的鼾聲伴隨著一串串水泡,六花此刻的模樣活脫脫就是一個人魚,並且還是毫無睡相的那種。
“休息吧,卡律布狄斯旋渦便是你的家,你永遠的家。”
美人魚斯庫拉走到六花面前,輕聲說道。只見小丫頭額頭處的花瓣魔紋又多出了一抹湛藍之色,這第二片花瓣魔紋正是她吞噬掉海妖塞壬後的具象。並且也因為如此,六花從今往後無懼任何水系法術,並且還能宛如人魚般自由穿梭海洋。
水系魔力結界碎裂,美人魚斯庫拉將六花夾在手臂內,隨即緩緩向上遊去。而相較於來時的速度,斯庫拉返程所用的時間僅有不足半個小時。
“還記得麽,曾經我因情殤所困,每天都在這卡律布狄斯旋渦內哭泣。是你突然出現,用野蠻至極的手段將我打醒。”
“還記得麽,曾經我被那塵世巨蟒兄妹威脅,更不堪海妖塞壬的騷擾。是你擋在我面前,用嬌小的身體重創那些同類。”
“還記得麽,曾經我絕望到親手撕扯掉全部鱗片,隻願結束這場冗長的生命。是你將那些鱗片悉數收集,我也最終領悟了‘鱗籠’秘術。”
“還記得麽,曾經我勸你不要再肆意妄為,不要離開卡律布狄斯旋渦。但你卻一意孤行,最終竟消失了幾十萬年,杳無音信。”
“這個世界已然並非你離去那時的模樣,但無論如何,我也不願你再次離去,即便因此你無法恢復記憶!”
美人魚斯庫拉的聲音在寒戟海底回蕩,黑暗裡的深海巨獸們宛如奴仆般靜止不動,更別說主動攻擊。她是卡律布狄斯旋渦的主人,而在海妖塞壬殞落之際,她也徹徹底底的成為了寒戟海的唯一霸主。
無論是其內的生靈,亦或者沙石,皆是美人魚斯庫拉的私有物。即便目前她尚未完全恢復,可也是不容置疑的存在。
感受著六花那柔弱無骨的嬌小軀體, 這還是美人魚斯庫拉第一次見到對方如此狼狽。即便幾十萬年前其與塵世巨蟒兄妹廝鬥,也從未落得昏迷不醒,任人擺布的慘樣。
而最令斯庫拉疑惑的,卻是六花那滿頭銀絲。在她的記憶裡,六花有著一頭不輸於自己的深紫色長發,這也是二者經常比較的事情。
但如今,斯庫拉的墨綠的頭髮依舊光鮮亮麗,可六花卻滿頭銀絲,仿佛活一隻最低賤的水母。
一抹殺意沒來由的湧上心頭,斯庫拉默默決定,隻待自己完全恢復如初,便要親手撕碎將好友搞成這副鬼樣子的凶手。
然而六花對此卻一無所知,只見小丫頭額頭處的那片湛藍色花瓣魔紋熒光流轉,鼾聲與一串串水泡交織混雜,一副睡到天荒地老的樣子。
啵!魔力結界發出了一聲輕響,斯庫拉最終返回到了人魚族領地。然而尚未等她妥善安置好六花,便臉色一沉,隨即其體內那不足三成的水系魔力瞬間狂暴。無形威壓鎖定了某個方向,而在那裡,布姆與克莉絲汀則已然苦苦等待了一周之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