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梟在星空裡盤旋,聖音隱約可聞,燭火隨風微微搖晃,嫋嫋香茗飄散在房間內。布姆很少接待客人,因為他本就沒什麽熟人,克莉絲汀獨來獨往了四百多年,自然除了那公式化的笑容外,也顯得有些冷淡。
相反六花那個小丫頭,在經常外出閑晃時接觸了形形色色的人,也因此竟在三者中是最懂待客之道的。賓主坐定,四杯茶水,幾樣點心,布姆與克莉絲汀默不作聲,一個沒有說話的念頭,一個則根本不知道從何說起。
“沒想到摩羅尼爾公國竟然有如你這般強大的神佑騎士,那柄斧頭似乎也不一般,你到底是什麽人呀?”
六花環顧四望,隨即率先開口問道。交談也大有講究,小丫頭雖不如那些老謀深算的智者,能在不經意間打探出對方的底細,但直接問出自己的疑惑,也算是大智若愚的表現。
一個讓克莉絲汀都忌憚三分的巔峰強者,如果沒有先搞清楚對方出現的來意,那最終估計會以某一方死亡而結束。六花雖不介意戰鬥,但如這種費力不討好的戰鬥,她也懶得與對方糾纏。
“正如這位精靈大魔導師所說的,我是提利烏斯,摩羅尼爾公國的神佑騎士。至於你口中的巨斧麽,它是我的夥伴,名為‘紛爭止息’。”
“精靈與人類的組合,這種事情我還是頭一次遇到。敢問三位來摩羅尼爾公國所為何事,如果不違背星城律令,我倒是可以出手相助。反之,還望三位到此為止,否則在下絕不會坐視不理。”
提利烏斯見六花詢問自己的武器,隨即也將紛爭止息(巨斧)祭了出來。一股如若實質的鬥氣波動瞬間出現,布姆感覺自己此刻正被一隻遠古凶獸怒視,心跳越來越快,呼吸越來越急促。
巔峰強者也有自己的秉性,正如克莉絲汀是那種十分內斂的強者,平日裡如果不有意為之,估計她在世人眼中僅僅是個大美女,根本不會將她與那毀天滅地的大魔導師聯系到一起。
而提利烏斯這種則恰恰相反,也是大部分巔峰強者的作派。不加掩飾的鬥氣或魔力波動,舉手投足間的強大氣旋。似乎唯有如此,方能體現出他們的強勢,或者說一小部分巔峰強者很享受世人敬畏的表情。
“僅次於神佑騎士安東尼(聖十字公會會長,光明之刃的持有者,‘奧古鐵三角’)的存在,被稱作摩羅尼爾守護神的巔峰強者,能平息一切紛爭的三首蠻牛。”
“我叫克莉絲汀,正如你所說的,是個精靈族大魔導師。她是六花,旁邊則是她的哥哥布姆。”
“我想你這種盛氣凌人的架勢還是收斂些吧,因為就算現在你我距離不足五尺,你也絕沒可能直接將我轟殺。如果我一旦拉開距離的話,雖然不能保證斬殺你,但毀掉一半星城還是能做到的。”
“我與同伴只是路經摩羅尼爾公國,並沒有什麽特殊目的,你無需猜忌,將我們視為旅人即可。至於先前那些事情麽,你不去質問對方為何無辜刁難,反而來歸責於我們,簡直不可理喻!”
克莉絲汀平日裡雖然一副對任何事情都漠不關心的樣子,但真要較真起來,那針鋒相對的辭藻卻也能氣死人。這種情況布姆可領教了無數次,並且每次都以啞口無言宣告結束。
隨著克莉絲汀那連珠炮般的反問,房間裡也多出了一絲暗系魔力波動,最終竟與鬥氣漩分庭抗禮。而被暗系魔力包裹著的布姆,則也恢復了平靜,感覺空氣都清新了許多,再無那種心悸感出現。
“對不起,正如你所說的那樣,我的確應該先代表摩羅尼爾公國向三位道歉。眾神後花園內出現了毒蛇,作為農夫的我責無旁貸。”
“只要存在泥土,其內自然就會有蟲蟻,無論這捧泥土來自何處,它的本質都一樣。被弄髒的靴子最終會再次煥然一新,賓客被主人邀請,豐盛的晚宴早已準備妥當。動怒是最錯誤的選擇,相互體諒才能攜手前進。”
“讚美眾神,正如我能接受你這個信奉舊神之人來到星城,那自然也希望你能展示博愛,不必為了一些小事而遷怒更多的無辜生靈。”
“那個名為阿波狄西亞的流浪騎士已然被我親手轟殺,想必這樣也足以表現出在下的誠意了。那麽相反,你如果真要在星城內大開殺戒,我提利烏斯就算葬身在低語森林,也定會去討個說法!”
提利烏斯一邊說著,一邊收斂了自己的氣勢。這些話他說得不卑不亢,雖然依舊有些蠻橫,但也不無道理。
惡徒被人家親手轟殺,歉也道了兩次,這種事情別說神佑騎士了,就算大多普通人估計也很難做到。並且從始至終,提利烏斯都不曾吐露一個髒字,不曾破口大罵,也不曾驅使摩羅尼爾鐵騎圍剿布姆三人。
布姆聞言咧了咧嘴,一時間也不知該如何是好。他最不喜歡與提利烏斯這種人打交道,剛正不阿,並且做任何事情都一板一眼。如果可以選擇的話,布姆寧願對之一戰,也總好過現在這般難受,說什麽似乎都無法自圓。
克莉絲汀是個“抬杠”高手,自然也有些不適應提利烏斯這種人。這就仿佛兩方前一秒還在針鋒相對,但後一秒一邊卻直接道歉,令對方早已準備好的說詞直接憋回了肚子裡。
“如果所有巔峰強者都像你這樣耿直就好啦,話說這斧頭還真硬,六花竟然咬不壞!送給我好不好!”
六花的聲音打破了雙方間的尷尬,只見小丫頭能單手倒提著紛爭止息巨斧,笑嘻嘻的問道。
“巔峰強者也是人,是人就該有最基本的底線。只不過許多同階早已忘記了這些東西,總喜歡用武力去凌駕在道理之上,我個人對此厭惡至極。”
“小丫頭,這斧頭可沾染了無數生命,並且它是我最親密的同伴, 因此請恕在下拒絕,不能將其送給你。”
提利烏斯一臉正經的回答道,那副樣子落進布姆與克莉絲汀眼中,卻變成了可笑之事。黎明前的曙光喚醒了摩羅尼爾公國,經過一夜的交談,提利烏斯徹底沒有了顧忌,並且再次向布姆三人所遭遇的事情道歉。
告辭離去,提利烏斯在摩羅尼爾鐵騎的陪同下緩緩走出了小巷。布姆與克莉絲汀默默送別,而六花則開始準備起了早餐。
“說實話,經過一整晚的相處,我覺得對方是個坦蕩之人。”布姆倚在門廊邊,笑著看向克莉絲汀。
“的確如此,這提利烏斯除了實力異常強大外,根本就是個‘白癡’。好聽點的叫憨厚耿直,難聽點的則為智商不太高的樣子。”
“但正如你所說的那樣,提利烏斯的確是個可交之人,至少我從未聽聞過他的醜聞,除了那‘傻大個’的雅號。”
克莉絲汀聞言笑了笑,隨即轉身走向了廚房。既然對方沒有刁難己方的意思,那克莉絲汀自然也不會去節外生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