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城王宮在地上的部分僅有兩層,第一層為接待各方使節與每日進行禦前會議,以及宴會廳。第二層則是聖徒約書亞休息與向眾神雕像祈禱的禮堂。
然而地表之下,卻還有三層空間。地下一層並非什麽秘密,就連許多摩羅尼爾商販都知曉,不過公國金庫所在。
地下二層就鮮為人知了,其內堆放的是從古靈堡運送來的科技產物,並且大多都與戰爭息息相關。此地如若沒有得到聖徒約書亞的許可,擅自闖入之人將會被魔法陷阱瞬間轟殺。
然而世人卻並不知道,摩羅尼爾王宮還存在著地下三層。更不知道他們眼中和藹慈祥的聖徒約書亞,在這裡完全是另一副模樣。
一盞兩米多高的燭台千年不熄,那銅製的表面上刻滿了源自古魔法時代的神秘魔紋,並且期間還鑲嵌著十幾顆龍晶。駭人魔力波動被燭光阻隔,竟一絲一毫都沒有泄露出地下三層。如果布姆三人此刻在場,定會震驚此物竟與魔晶影燈的作用完全一樣,只不過覆蓋面積更加寬廣。
千年前,聖徒約書亞親手創建了摩羅尼爾王宮地下三層,旨在能有個安靜修煉的地方。然而他卻不知道,如今此地卻成了另一個聖徒約書亞的老巢,並且那股血腥氣息從未消散過。
“特殊收容所”,如今的聖徒約書正擺弄著一條斷臂,只見其表面覆滿鱗片,而鱗片與鱗片的縫隙間又滋生出了無數絨毛。魔力藥劑不斷混合重組,手臂肉塊時而被腐蝕殆盡,時而凍成冰晶,時而散發出一股腥臭味道,時而又詭異的不住抽動。
聖徒約書亞面無表情的站在魔法實驗台前,這件密室足有四百多平方,那排列在四面牆陰影中的鐵籠裡,囚禁著無數生靈。如克莉絲汀那般的混血精靈,獸人與地精的孽種,人族與半龍人的後代,甚至還有一對巨魔雙胞胎,只不過兩個嬰孩卻是天生的連體嬰。
聖徒約書亞之所以收集了這麽多“怪物”,目的並非是救贖與寬容。等待這些“怪物”的命運,則是聖徒約書亞每晚的血腥魔法實驗。
“不要再哭嚎了,丟了一條手臂算什麽,我保證你三天后就能痊愈,半年後就可以再長出新的。”
聖徒約書亞放下了最後一個燒杯,這種舉動也宣告今晚第一輪魔法實驗以失敗而結束。長長歎了口氣,聖徒約書亞有些煩悶的坐回木椅,本想再查看一遍實驗記錄,但卻被四周鐵籠內的囚徒打斷。
“無論是那遠古凶獸時代,亦或者後來的古魔法時代,這個世界皆以強者為尊,但唯有活到最後的,才是評判對錯的存在。”
“沒有翻天覆地的威能無所謂,不曾揮手間翻江倒海又如何,那些同伴要麽耗盡生命之力而隕落,要麽則與現在世人口中的‘契約獸’無異。”
“而我則選擇忍氣吞聲,選擇被那叫做‘約書亞’的混蛋驅使了數百年。但我最終也將其吞噬,並且取代他成為了新的摩羅尼爾之主。”
“眾神?舊神?這些還真是可笑至極的自我安慰!待我創造出最純淨無瑕的靈魂,待我徹底掌握萬物生靈的演變,那我則是那名副其實的王,是足以凌駕於塵世巨蟒兄妹之上的絕對存在。”
聖徒約書亞的表情依舊是那副淡然的樣子,可回蕩在王宮地下三層的癲狂卻顯得毛骨悚然。老瘋子的陰暗面展露無余,絮亂不堪的魔力波動在空氣中交織盤旋。
這是一顆表面附著了三色彩紋的契約獸蛋,同時也是聖徒約書亞昨日的禮物。臉頰緩緩脹裂,皺紋緩緩平滑,最終化作道道撕裂痕。鼻子與雙眼擠到一起,約書亞整張面孔再不似人類,徒留一張直徑兩尺的誇張口器。
喉頭極富規律的緩緩蠕動,那顆契約獸蛋最終消失不見,聖徒約書亞也再次變成了平日裡的慈祥老人。
終日進行魔法實驗,是為了能探尋生命的軌跡,而吞食契約獸蛋,則卻為了盡早一天再次蛻變,最終擺脫那“遠古凶獸遺種”的悲慘命運。
聖徒約書亞希望自己在未來某天能成為真正的遠古凶獸,能在那些“前輩”面前抬起頭,甚至與塵世巨蟒兄妹推杯換盞。
憶往昔,若是奧古王費爾南多當年未能推翻舊王,那自己便是坐在王位上的存在。但如今自己不過掌控了摩羅尼爾公國,一個雖然在奧古大陸響當當的眾神後花園,而在遠古凶獸眼中不過是笑話般的存在。
聖徒約書亞憎恨,憎恨摩羅尼爾公國,憎恨整個奧古大陸,憎恨自己又一次被命運捉弄。
聖徒約書亞隱忍,隱忍塵世巨蟒耶夢加德的不容置疑,隱忍每天都要聆聽摩羅尼爾大臣的那些廢話連篇,隱忍時常還要向什麽狗屁眾神祈禱,祈禱那些虛無縹緲的東西可以庇佑世人。
“神聖戰爭似乎也過去了近百年時間,也不知道西塞公國何時能興兵踏入神跡平原。豺狼格裡爾斯還真是個廢物,既然都弄出了那所謂的‘秘舍’,倒不如乾脆向奧古王宣戰。”
“奈特公國是最忠實的鷹犬,坎貝公國也有一顆霸主之心,芙洛伊與沙耶魯估計會冷眼旁觀,吉恩那隻臭蟲應該要坐收漁翁之利。”
“霜騎堡應該兩不相幫,但也樂得去進犯西塞領土。凍土大陸最是神秘,那位新晉維京之王拉格納似乎很聰明,估計並不會冒然犯險。”
“至於帕瓦聯邦與異族麽,想必也僅僅是點到為止,能佔些便宜就佔,絕對不會損兵折將去同盟奧古大陸某一方勢力。 ”
“而在此之前,我需要做的便是完成這場魔法實驗。只要我設想的沒錯,那奧路大陸必將為我所驅使,待到那時,就算塵世巨蟒兄妹也不能再隨便要挾我低三下四!”
聖徒約書亞一邊猶自說著,一邊再次準備起了新一輪的魔法實驗。隨著他那來回掃視的目光,十幾個鐵籠內的混血“怪物”們愈發焦躁不安。
午夜的鍾聲即將敲響,星城依舊是那副喧鬧的模樣。王宮內的侍衛們各司其職,但所有人都不知曉,聖徒約書亞正滿臉猙獰的走向了某個鐵籠。
其內正是那對巨魔連體嬰,兩個小家夥十指相連,酣睡的模樣無比可愛。但下一秒,水晶瓶內散發出了縷縷熒光,或許今晚這兩個嬰孩便會在睡夢中與他們的舊神重逢。
嘀嗒嘀嗒!一連串血珠從魔法實驗台上滴落而下,垃圾桶內再次多出了兩具屍體,而這兩具屍體嘴邊的獠牙,卻淪為妝點密室的陳列品。
前路之行,幽深且阻,此局不可言喻;失卻之物,恆久徘徊,此地靜謐瘋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