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姆與亞歷桑德羅的對戰,最終毫無懸念的以布姆的完敗而宣告結束。六花待獵殺了最後一隻成年野豬後,也不再前往野豬叢林。至於克莉絲汀,則瞧見母蟲契約獸越來越臃腫後,命其不準再在木牙山脈內吞食任何毒物。
生活因此而變得愈發緩慢,慢到六花每天日上三竿還縮在熊皮毯子中,慢到克莉絲汀與母蟲契約獸無聊到一方從身體內擠出飛蟲,而另一方則隨即將之悉數捏爆。
然而再與亞歷桑德羅對戰後,布姆也愈發了解到了自己的不足,魔力是一方面,可最重要的,還是對法術運動的技巧。如果再苛刻一些的話,下次布姆應該會選擇那些更堅硬的石塊。
三人在食人魔苔原中平靜的生活,布姆每天如常修煉,休息之際則翻看克莉絲汀贈送的書籍,不斷縮小自己與正統魔法師只見的差距。那些世人皆悉知的東西,布姆不願再因此而啞口無言,更不願因此以身犯險。
基礎、基礎、還是基礎。無論克莉絲汀也好,亞歷桑德羅也罷,兩位大魔導師皆認為理論基礎才是最關鍵的事情,是布姆如今最匱乏的盲區。這種事情若按亞歷桑德羅所言,那便是金色平原的蓋亞神殿。其雖在世人眼中雄偉威嚴,可也卻是由一塊塊岩石堆砌而成的。
這些岩塊看似全部相同,並且始終存在感稀薄。但如果哪個出現了問題,或者說是顯得格格不入,那蓋亞神殿也不會屹立至今,更別說見證了獸人族的崛起,以及巨魔族與食人魔族的背井離鄉。
黑木法杖終日漂浮於半空中,只不過在這段時間裡,其並非輔佐布姆進行修煉,而是維系著四周的魔力波動。
布姆雖如常窩在房間中,但他不再翻看那張記載著空間系法術的羊皮卷,而是將整個人沉澱下來,思考魔力為何物,琢磨那些最簡單的問題。
而在這種狀態下,布姆的暴食症幾乎徹底痊愈。肉羹一周未曾食用,對於三餐,布姆任憑六花決定,做了什麽便吃什麽。
再者,或許是因為食人魔部族的那種悠閑生活,布姆的失心瘋在這段時間裡沒有發作。每天感受著自己的心跳,望著一張張天真無邪的笑臉,布姆覺得這種生活簡直宛如夢境,正是自己始終尋而未得的日子。
眼光透過玻璃窗,在窗簾表面印出了一大片陰影。蚜蟲在花盆裡緩緩爬行,仿佛是在進行飯後運動。木頭特有的香氣因此而蒸騰,它們始終氤氳在空氣裡,也不斷鑽進了布姆鼻腔。
棉被散發出一股雖不能稱之為香味,可卻令人安定的味道。破爛不堪的黑袍早已清洗乾淨,但它最終的命運,卻是被六花手中的新衣取代。
揮手間魔力湧動,魔力宛如布姆心底的蛀蟲,知曉主人的一切念頭。在這種情況下,布姆體內的魔力一天天膨脹,竟隱隱有了幾分破土而出的跡象。
冷靜、摒除雜念、不受外界干擾。然而布姆對自己的成長卻僅僅報以微笑,既沒有打算開始突破的舉動,也沒有什麽更不切實際的念頭。穩固基礎,這便是布姆如今最迫在眉睫的事情,更是決定他未來最終能抵達的終點。
然而六花這段時間卻顯得非常無聊,她要麽進入次元空間查看那顆血卵,要麽就在其內酣睡到天明。
可正是這種無心之舉,卻讓那顆血卵快速成長,知道如今能簡單回應六花的質問,亦或者在古樹四周滾來滾去。
暫時封存那顆殺戮之心,天真無邪的笑容掛在臉上。六花整天與食人魔孩童們胡鬧,宛如一位大姐姐般,庇護著對方。
掏鳥蛋、摸河魚、獵殺野兔、采摘蔬果。
鐵鍋內的肉湯不斷沸騰,無數名貴的香料投入其中,越來越多的食人魔孩童圍在四周,皆是一臉期待的望著地平線,隻盼夕陽早些下落,只求自己能吃到更多的食物。食人魔婦女將番薯烤得外交裡內,那香甜的味道直叫六花食指大動。雖然不過野物,但六花卻吃得十分高興,因為她品嘗出了一股真切的情誼。
如果可以選擇,六花自然不會成為現在的模樣。無論前世如何,六花如今不過是個小丫頭,更希望更無憂無慮的笑對朝陽,更希望能在月上枝頭時與哥哥嬉鬧。
美卷終不能完整無缺,而那個所謂的缺角,則是克莉絲汀與她那隻母蟲契約獸。因為二者在這段時間裡,既沒有過多親近食人魔部族,也沒有什麽特殊的舉動,甚至如果布姆與六花各忙各的事情,這一主一仆便會沉默得宛如岩石雕像。
靠著某棵大樹,終日將身體縮在陰影之內。克莉絲汀那殷紅色的瞳孔好似一汪血潭,其內蘊含了無盡的悲傷。而母蟲契約獸則始終陪在主人身旁,要麽酣睡,要麽放出飛蟲,巡視著整個食人魔部族。
“這就是所謂的‘旅途’麽,這便是我希望的生活麽?”克莉絲汀笑著望向六花,而對方正與某個食人魔孩童扭玩耍嬉鬧。
“但這樣就好,這樣才算是有血有肉的人生,是我自己選擇的人生。”克莉絲汀回收心神,扭頭注視著某個身影緩緩靠近。
“亞歷桑德羅,如果我是你的話,要麽早已攻入兵戟城,爭取族人的利益。要麽則返回獸人大陸,重返萬獸棲地,借此改變部族這樣窘迫的現狀。”
克莉絲汀拍了拍母蟲契約獸,命其不可再發出那些警示之聲。她並非布姆,自然不會做出什麽義無反顧的決定。她也不是六花,更加不能憑喜好行事,而完全不顧及後果會多麽殘酷。
“我雖然身為大魔導師,可放眼整個食人魔部族,卻也再無援手。或許某天我會走出苔原,但也要等到我們完全對巨魔族心灰意冷,等到我們可以放棄先輩們的誓言。”
亞歷桑德羅坐在樹蔭下,無奈的回道。相較於布姆與六花,他更加在意面前這個混血精靈,因為克莉絲汀才是最正常的表現,更是亞歷桑德羅印象裡外族強者的模樣。
“那就這樣吧,如果某天有機會,還希望你能做出正確決定,也不枉費那根由遠古凶獸骨骼製成的法杖。”克莉絲汀笑著點了點頭,隨即瞟了一眼對方手中的木棍。
亞歷桑德羅聞言眼皮一陣狂跳,因為這是他最大的秘密,更是食人魔族的最後希望。他默默盯著克莉絲汀,最終頓了頓手中的木棍,發出一聲怒吼。
這聲怒吼讓所有食人魔停下了行動,驚醒了冥想中的布姆,更讓六花大為不滿。天空裡的白雲紛紛消散,藍天愈發深沉,好似食人魔部族坎坷的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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