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基爾城城南區域,一個被完全忽視的地方。地精族雖然強大,但只要有人聚集,便會被分為三六九等。城南區如果按照奧古大陸的說法,便是貧民區。
吃完夜宵的一行人原本打算就此返回小院,然而布姆腰間的錢袋卻被一個地精毛賊偷走。打算直接將其斬殺的哈斯塔被布姆阻攔,眾人悄無聲息的尾隨那個地精毛賊踏入了沃基爾城城南區,最終駐足於某間木板房對面。
“秘術!無度眼界!”
哈斯塔左眼蟲巢內飛出一隻魂蝶,隨即飛進了木板房內。而母蟲本體卻被直接捏爆,在場所有人也共享了那隻魂蝶的視界。
這是一個不足二十平方大小的空間,粗糙的木板早已被摩擦得光滑平整,上鋪堆著幾件滿是補丁的皮甲,下鋪坐著一個年紀看起來不足十歲的地精少年。木桌上的盤子裡裝著兩塊黑麵包,木桌下的老鼠洞不知何時又對外敞開。
燭火因屋門開合而劇烈搖晃,小男孩放下了手中的羽毛筆,笑著跑向了剛進門的中年人。待一番打量後,小男孩確認自己的父親無恙,適才將桌子上的黑麵包放到爐火旁,並且開始燒水。
父親是個“無用之人”,因此每天能接取到什麽傭兵任務,便決定了父子倆的生活水平。但他最關心的並非父親帶回來的金幣,而是對方的安危。只不過他還是不如自己父親老練,根本沒發現那條縮在袍子內的左臂。請下載app愛閱app最新內容
幾天前,父親因為不小心撞到了某個貴族,竟被對方活活毆打了十幾分鍾。雖然最終僥幸存活,可卻也弄得滿身傷痕。只不過這件事情落到父親口中,卻成了與朋友進行實戰對練。而那條受傷最嚴重的左臂,知道今天也沒有完全康復。
無法接取傭兵任務,這讓父親起了邪念。但每天謹慎觀察之後,他最終將目光鎖定在了布姆身上。因為布姆是個外鄉人,並且“拖家帶口”,估計就算丟了錢袋,也不會在沃基爾城翻出什麽風浪。
然而令他意外的是,那個錢袋裡竟然足足裝了百枚金幣。如果此刻不是瞧見了兒子的笑容,連他自己都無法相信會有如此好運。
“我今天接了個很重要的傭兵任務,雖然風險極大,但最終還是完成了。”
“明天我就帶你去購買書籍,並且你不是一直都希望能逛逛夜市區麽,咱們爺倆明晚就去。”
父親笑著看向自己的兒子,在他眼中,兒子便是他的一切,便是活下去的希望。因此只要兒子需要的東西,他就算再被打成重傷都在所不辭。
只不過他並未將那個裝滿金幣的錢袋展示給兒子,因為他很清楚,這麽做的結果要麽是將兒子引入歧途,要麽兒子就會吵著讓自己還回去。
並且他也不打算將這些金幣浪費在吃吃喝喝上,地精族既不信仰眾神,也不信仰舊神,唯有堅信科技才是改變世界的力量。然而若想真正成為一名地精工匠,不但需要天資聰穎,還要因此而支付一筆不小的開支,至少那些動則幾十枚銀幣,甚至金幣的書籍,就非貧民所能承受的。
如果再加上羽毛筆、墨汁、草紙、測量工具等等耗材,那這成本別說是一般的傭兵了,就算小貴族都很難維系。
然而他的兒子卻是個很聰明的小家夥,雖不能說過目不忘,但卻憑借那些殘破的書籍,硬生生通過了煉金城學院的筆試。但迫於無法支付高昂的學費,適才如今依舊窩在這個木板房裡。
“真的麽,那太好了!不過我覺得父親應該將這筆錢存起來,等隔年我再次通過煉金城學院初試後,就可以真正學習地精工匠的奧義了。”
“但明晚咱們還是去一次夜市區吧,聽隔壁的大姐姐說,又很好吃的自助涮串吃,並且還很便宜。”
兒子一邊給父親洗腳,一邊憧憬起自己坐在攤子前,吃著那些夢寐以求的涮串。父親那滿是老繭的大手落到兒子頭上,原本脫口而出的歎息也化為燦爛的笑容,而這一切,皆源自其懷裡的那個錢袋。
鼾聲響起,疲憊的父親最終沉沉睡去,只不過他的雙手卻始終捂在胸口處,那是他打算支付兒子學費的希望。他從未想過購買魔力藥劑治療傷口,也沒有去琢磨喝上一杯矮人麥酒,亦或者那誘人的烤羊腿。
挑燈夜讀,工整的筆記,近乎於完美的火**紙。只不過因為書籍本身就是殘卷,適才漏洞百出,甚至那些膛線都是猜測出來的。但也正是因為如此,證明了這個地精少年的天賦,至少他絕不遜色於任何學院中人。
魂蝶再次飛出木板房,隨即化作點點幽芒消失不見。哈斯塔扭頭看向布姆,等待其下令斬殺對方。然而布姆卻正默不作聲在站在原地,似乎陷入了一場噩夢。
一樣住在貧民區,一樣朝不保夕。但對方不但有父親庇護,並且本身的資質更非自己所能企及。可自己卻因撿到了那張羊皮卷而逆天改命,對方則再正常不過的苟且偷生,寄希望於努力。
“還有夥伴不是麽,還要成為巔峰強者不是麽。”
“偶然性也是生命的一部分,或許你的一切都早已注定,只不過你自己尚未正視而已。”
克莉絲汀的手第一次搭在了布姆肩膀上,只不過這隻手上並沒有任何魔力波動,單純散發著信任與寬慰。
布姆聞言點了點頭,只見儲物袋熒光一閃, 三顆中品魔晶隨即飛入了木板房內。哢噠,哢噠,正在描繪圖紙的地精少年被嚇了一跳,但待看清楚那三顆中品魔晶後,快速跑了出來。只不過除了漫天星鬥之外,卻再難瞧見布姆的身影。
“布姆大人這麽做是中仁慈的表現,同時也是強者該有的品質。”哈斯塔如此說道,馬屁精的嘴臉展露無余。
“俺也覺得布姆大人十分靠譜,這些是俺的私房錢。”珀耳修斯接話說道,竟然真的從儲物袋裡取出了幾十枚金幣。
“呃...你們倆能不能閉上嘴巴,今天咱們虧了呀,等什麽時候有空了,還是要向地精族討回來的。”六花一邊吃著橘子,一邊無所謂的總結道。
布姆的歎息聲滯留在沃基爾城城南區裡,至於嘴角的那抹苦笑,則被六花塞過來的橘子瓣掩蓋。克莉絲汀笑呵呵的走在眾人身後,她來回掃視著自己的同伴們,覺得這樣的生活應該再多一點。
眾人返回小院,待互道晚安後合上了房間門。而在那個木板房裡,地精少年則早已將三顆中品魔晶收好,因為以他現在的水平,動用這些昂貴材料還為時尚早。